晨曦,籠罩著拂曉的**城。
一日之機在於晨。**廣場前,還幾乎一片朦朧,卻已有早起的人開始打掃。那清微的沙沙聲響,打破了黎明的寂靜。
那是張老漢,他正拿著竹絲掃把一下一下慢悠悠地掃著。
忽然,隔壁臨居李先生夾著一卷彩色紙張路過,一見面就熱情地打招呼:「喲,張大爺,早哇!這麼勤快?腿腳還行吧?」
張老漢立即點點頭:「早哇,您哪!我這腿腳還行。這不,我們那塊的『協會』看我日子過得緊巴,就給我找了個活補貼家用。」
「喲!這活怎麼不讓您兒子去幹,您老也可享享清福?」李先生望著他問道。
「他另外有活,在修城牆,掙得比我多呢!」張老漢笑著看了看李先生,「其實年輕人的活計不少,聽說商部的肥皂廠就要招大量的人,如果真能這樣下去,人人有活計,人人富足的好日子就要來啦!」
「可不?」李先生也頗有同感,「您看我手頭也忙著哪,這幾天都在給人寫『紅綠告示』,一清早就要貼出去……」
「哦,您寫的那是啥?」張老漢立即挺有興趣地瞧著,只可惜他識不了幾個字,「人……民……啥來的?」
「人民萬歲!」李先生笑道。
「人民……怎麼解釋?」
「『人』,是指那些貴人;『民』,是指咱們民眾。這意思就是說,所有的人不論高低貴賤,都能平起平坐,都能和皇上一樣『萬歲』!」李先生對於這位老鄰居可謂誨人不倦,「您老可能還有所不知,這世道恐怕是變了,如今皇宮裡面啊,『武英殿』是共和國內閣辦公的地方,『文華殿』是皇上辦事的地方,互相有事說事,不用早朝,不用跪拜,不用山呼萬歲,還真是平起平坐了呢!」
「這樣啊……」老老漢立即抬起頭,崇敬說閱讀,盡在
地望向紫禁城。從這裡不可能望見文華殿、武英殿,只能望到雄偉的天門城樓。
此刻在那城樓平台之上,依稀可見一個矯健窈窕的紅色身影,正在上下翻飛,揮鞭練武……
「那丫頭也跟咱們一樣勤快,每天清早從不間斷。」張老漢笑道。
「哎!」李先生連忙糾正,「那是『紅娘子』,聽說是咱們京城第一貴人侯朝宗大人的夫人,咱們對她要絕對恭敬,怎能隨便叫她『丫頭』?」
「是麼?不會吧?」張老漢卻不以為然,「她時常下來跟我打招呼呢,我就管她叫『丫頭』,她管我叫『大爺』,笑嘻嘻的,也沒啥不對啊!再說,您老先生剛才不也說了,要人人平等麼?」
「哦,這個……」李先生這才現自己陷入了一個悖論,訕訕笑道,「那是那是……」
說話間,紅娘子已練完了武,遠遠地對著張老漢一笑:「大爺早啊!」卻沒等張老漢回一聲「丫頭」,就已一蹦一跳地沒入城樓之中……
而此時武英殿上,共和國內閣的早會也已開始。方域來到這時代之後,由於晚上沒有電燈,逐漸也習慣了古人的早睡早起制度。其實,原本的皇帝「早朝」還要早呢,百官從寅時開始就要候著了,是方域把它改成了晨時,總算既適應了古人,也適應了自己。
他此刻居高臨下站在丹陛之上,只感到自己幾乎成了「不是皇帝的皇帝」,一呼百應!
這幾天雖然很多重大事情全都計論,但他的意見卻有著絕對的權威,幾乎沒有不通過的。或許這就是中國能夠長期產生**統治的溫床吧?不過,眼下非常時期,對於軍事問題的**卻是完全必要的。
這就好像是人體的睡眠與覺醒。睡眠,是人體在實行「經濟**」;覺醒,是人體在實行「軍事**」,二者缺一不可。
「目前**城中居民的生活保障制度進行得怎麼樣了?還有兩會制度也要完善,這個問題千萬不可忽視。」方域看著群臣說道。
「隨著『兩會』制度的深入,城中貧民的生活保障正在落實。」工部尚書方以智立即回答,「不過,這事由於要通過『兩會』解決,還與**現有的工商業狀況有關,只怕急也急不來……」
「可我不能不急。」方域歎了口氣,「要知道,眼下若不趕緊打好群從基礎,以後就可能顧不得這些了!根據情報,滿清二十幾萬大軍兵分兩路,已全力向**撲來。估計最多再有十日就可到達!」
「啊?」所有的官員聞言全都震驚!
在所有人想來,滿清皇帝被抓,其剩下的武裝力量必然一盤散沙,至少要為新的皇位爭鬥一番吧?誰知這麼快就採取了聯合一致的軍事行動……
這雖也出乎方域的意料之外,卻又在預料之中。多爾袞畢竟是個罕見的歷史名人,而滿清皇帝太后雖然被抓,但滿清實際的權力中心依然存在,能夠這麼快作出反響也就不足為怪了!
形勢極其嚴峻。而這個時候,主力一直龜縮在**城內被動挨打是不行的。主力必須有相當一部份跳出外線,採取主動的軍事行動;而**的防守,毫無疑問需要依靠**人民!
「這就是我希望盡快落實百姓生活保障的原因!守城的時候,民心的向背是很要緊的。」方域逐一掃視了眾人一眼,「不知大家是否還記得孟子說過的一段話:『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環而攻之而不勝;夫環而攻之,必有得天時者矣,然而不勝者,是天時不如地利也;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尖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國不以山溪之險,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孟子的這一段話雖然很簡單,但就好比是說給明朝官員聽的,以前的明朝正是滅亡在這裡!在民心軍心的背離之下,多少堅固城池形同虛設?眾人不由得紛紛點頭……
「只要明白了這個道理,大家放心!」方域立即頗有道,「雖說大兵壓境,但想當初薩爾滸戰役,明軍也是二十幾萬圍攻後金幾萬人,結果還不是被努爾哈赤各個擊破了?如今雙方形勢類似,這樣的戰法,努爾哈赤會用,難道我們就不會用?」
「可是……」兵部主事吳應箕欲言又止。
方域立即一揚手:「我知道!當時努爾哈赤依靠的是高度機動的女真鐵騎,才會在重圍之中游刃有餘。但我們雖然沒有那樣的鐵騎,卻有著優良的情報人員和電報!敵軍的行動,無時無刻不在掌握之中,使我們隨時可以避實擊虛,這就是我們的優勢!所以,我們也同樣能夠以少勝多,打破他們的圍攻,並且徹底擊敗他們!」
散會之後,方域徑直走到了姜襄身後。姜襄雖然**失敗,但作為先前起義有功人員,他畢竟與鄭芝龍不同,因此方域還是給他在參謀部安排了一個贊畫職務,說起來雖是虛職,卻也算是「陞遷」了。雖說參謀部會接觸一些軍事機密,但姜襄自從監斬了多鐸之後,再次降清的門路已斷,倒也不怕……
這時方域拍拍他肩膀說道:「姜大人!早會上怎麼沒言啊?閣下也算是老資格的將軍了,,對眼前局勢有什麼想法?」
「這個……」姜襄沒想到方域還會來光顧他,頗感意外道,「侯帥客氣了!其實我最擔心的是犬子在山海關那裡……雖說南邊二十幾萬滿清大軍值得重視,但北方關外的吳三桂七千人馬,和清軍留守『上京』(瀋陽)的索尼部屬,也不能掉以輕心啊!」
「是啊,我們絕不能因此而背腹受敵!只可惜吳三桂和索尼老小子都離得太遠,一時還顧不上他們。但令郎已率五千大同兵馬厄守山海關,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正說著,忽有一名情報部門的士兵趕來報告:「侯帥!緊急情況!今日拂曉前吳三桂偷襲山海關,姜之升所部措手不及,已經……失守了!」
方域聞言大吃一驚:「什麼?他那麼多人怎麼會失守的?」
「是受了流行病的影響。」那情報員道,「我軍士兵『種牛痘』的時候,姜大人的部隊拒絕了,說是另有辦法。而當時他們行動匆匆,也沒顧得上防治,直到移駐山海關之後,才開始按傳統方法進行『吹治預防』,結果這幾日不知是已開始病,還是『吹治』之後的副反應,不少士兵都開始熱,軍營之中一片混亂,吳三桂剛好趁這個時機寅夜偷襲,所以……」
「唉!」方域歎了口氣,當時只顧著自己的嫡系部隊了,並且此後一直就忽略了姜襄部隊的天花防治……「他還剩下多少人?」
「撤到昌平,只剩下一小半,兩千來人……」
「去電報讓他穩住,抓緊治療士兵傷病,不要急於奪關。我立即帶人趕去支援!」
方域隨即望了望一臉尷尬的姜襄:「不要緊,令郎能保住兩千人馬,也算不錯了……姜大人對山海關熟悉麼?你看該怎麼辦?」
姜襄急表態:「犬子該死,謝過侯大人不罪之恩!吳三桂久據山海關,對其攻防甚為熟悉,若不趁他立足未穩立即反攻,只怕日後將會大費周折……可是,**城也需重兵防守,是出擊山海關的最大難處。老夫與吳三桂尚有一面之交,其人心思一向複雜,是否先行勸其歸降?」
方域嘴角一陣哂笑:「既然『心思複雜』,這人你還能信他麼?他只知有己,不知有國,無情無義,反覆無常,闖王就是上了他的當!只有全力出擊,七天之內滅了他,再回頭迎擊清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