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火急的軍報,如同雪片一樣朝**飛來,整個清廷都為之震動!
沒想到漢人對於剃易服竟有如此強烈的反抗,江南局勢幾乎亂成一團,多爾袞大出意料之外!看來整個軍事部署必須重新調整了……
目前的滿清部隊,由於戰爭需要,八旗軍與非八旗軍的其實已經混編在一起了,認真來說,只能分為「中央軍」與「地方軍」兩類。當然,中央軍還是以八旗軍為主,那是不用說的;但每支地方軍當中,也含有一部份八旗軍的成份,這不但是為了加強戰鬥力,顯然更是為了防止漢軍**。
目前留守**的嫡系部隊,基本上只有正**旗一個旗作為「天子近衛」在駐守。當然,還包括駐守古北口的尼堪、駐守張家口的碩塞、駐守喜峰口的石漢。
而**以外的「中央軍」,總共分為四支:原先隨豫親王多鐸南下的大軍被一分為二,由於多鐸本人業已返京,他的部隊一部分由「征南大將軍」博洛貝勒帶到了福建,並逐漸化整為零,遍佈福建、江西各地,已有演變成地方軍的趨勢;另一部份則由「平南大將軍」勒克德渾貝勒帶領,前往湖廣,準備剿滅李自成餘部。因而江南一帶基空虛的……
第三支是原滿州八旗的西進部隊,由「靖遠大江軍」英親王阿濟格帶領,平西王吳三桂為先鋒,在剿平大順皇帝李自成的戰役中戰功赫赫,幾乎全殲了李自成的主力部隊,斃劉宗敏、俘宋獻策,並且將李自成本人逼死在九宮山上。然而率領這支部隊的英親王阿濟格卻有些受到多爾袞的忌憚,因而這支部隊已被下令由湖廣返回**。
第四支部隊也就是「定西大將軍」固山額真何洛會率領的部隊,以「蒙古八旗」為主,也是當初西進圍殲李自成的部隊,但沒有跟隨阿濟格窮追李自成,而是留守在了西安附近。現在這支部隊正在受命向四川的張獻忠「大西國」起攻擊。
至於「地方軍」,諸如河南李際遇、湖廣李國英、福建施福、江西金聲恆、以及新近歸順的劉澤清等,雖然很多,建制卻也十分雜亂……
「皇上,立即下旨!」多爾袞僅僅思索了片刻,就立即作出了新的部署:
「命甲喇章京巴山、康喀賴為左右翼,同洪承疇駐防江寧;洪承疇領兵部尚書事,便宜行事,務必分化瓦解各地反抗勢力,招撫江南各省!同時任命**熙允為福建招撫使,孫之獬為江西招撫使,吳惟華為廣東招撫使,江禹緒為湖廣招撫使,丁之龍為雲貴招撫使,皆行對敵瓦解滲透事宜!
調降將劉澤清攜家屬入京,餘部以范鳴珂為主將,隨淮揚總督王文奎平亂,務必剿滅淮揚附近一切**!
命李成棟所部漢軍回師江**、嘉定,配合洪承疇與江寧巡撫土國寶,務必剿滅江南地區一切**!
命張存仁為浙閩總督,接替博洛遺下的善後事務;征南大將軍博洛因傷返京,調內院佐理機務;餘部由朱瑪喇接替,回防杭州,協同平叛;同時任命蕭起元為浙江巡撫,確保浙江安寧!
命佟養甲提督皖贛軍務,金聲桓說閱讀,盡在
、王得仁、高進庫輔之,以章於天為北贛巡撫,苗胙土為南贛巡撫,董學成為皖贛巡按,務必迅剿平皖南一切**!
命羅繡錦為湖廣四川總督,何鳴鑾為湖廣巡撫,著何洛會大軍繼續入川;著阿濟格大軍改道大別山一行,迅蕩平偽明太子的『共和國』勢力;著勒克德渾大軍盡快結束湖廣戰事,回師英霍山區,配合阿濟格行動;命廬州總兵吳勝兆立即出兵巢湖,從東面合擊偽明太子的部隊,務必不使漏網!」
多爾袞說到這裡,歇了一口氣,接著又道:
「另:改江南民解漕運錢糧為官兌官解!禁白蓮、大成、混元、無為等教,有妄自傳教聚會惑民者,格殺勿論!」
孝莊太后大玉兒立即訝道:「你的軍務安排,全都十分恰當。但禁止民間漕運,又取締諸多幫派,這樣一來,豈非樹敵過多?」
多爾袞堅定地把頭一搖:「必須如此!這些**幫會,向來把持著漕運民解,作為經費來源,其聚眾惑民聲勢之甚,隨時可以作亂!《剃令》一下,必成為這些人的可乘之機,我們只有先下手為強!」
可以說多爾袞也算這個時代最傑出的軍事政治家了,他所看到的問題無一不是要害!自從滿人入關以後,先把矛頭對準李自成,全力以赴打垮他的主力,接著對南明政權毫不姑息,迅雷不及掩耳地奪下江南富饒之地,這一切都是他成功的戰略。決不給敵以喘息時間,將一切內外之敵消滅於未萌之中,也是他畢生的習慣。
這次《剃令》的頒布,就可以看作一塊試金石,倒要試試漢人之中究竟會有多少人奮起反抗?至於那個不知真假的偽明太子「共和國」也是同樣,在它剛一成立之時就要消滅它!只要消滅了這些大大小小的隱患,滿人的統治就可以長遠了……
然而,多爾袞的計劃在執行的時候,卻被大大地打了折扣。
此時,英親王阿濟格親自統帥的滿州騎兵,由于歸心似箭,快馬加鞭,在接到命令的時候,已經離京城不遠了。於是阿濟格仗著自己功勳卓著,便繼續班師,只是傳令落在後面的平西王吳三桂所部漢軍去執行「剿滅」任務,並讓尚可喜的一部份炮兵部隊予以配合。其實他也沒把這個任務當一回事,擁兵百萬的李自成「大順國」都不堪一擊,何況只是佔據了某個山頭的什麼「共和國」呢?
而吳三桂卻心中怏怏不樂。這次大軍西進,他這個平西王幾乎每戰都殺在前面,直到把李自成趕盡殺絕!可以說,阿濟格的赫赫戰功有一大半是他的,卻把他留在了這裡,自己回京領功去了……
百無聊賴之間,卻又聽說前明太子也在,雖不知真假,心中不免一動!
恰在此時,看到路邊有一個測字先生,竟然說得有條有理,路人無不信服,於是也下了馬,信步走到書案跟前。
「哦!」那測字先生倒也挺有眼力見兒,「將軍可是要測字?請隨手賞個字吧!」
吳三桂也知這測字的勾當,在於心意,於是順手就寫了一個自己大名之中的「桂」字。
「呵呵!大富大貴,貴不可言哪……」測字先生當即一陣感歎!
「你這先生,此『桂』非彼『貴』,莫非認錯了?」吳三桂卻有些不滿,這分明是江湖人胡亂吹捧嘛!
「不不!」測字先生卻認真說道,「所謂『蟾宮折桂』便是此桂,豈能不貴?將軍雖說戎馬勞頓,然而至此已是貴極,小老兒沒有說錯吧?」
「這……」吳三桂猛然一想,自己其實已算一名王爺,這先生確沒說錯!然而心下忽然一陣悵然,「先生是說,已經『貴極』?不能再……」
「是啊……」測字先生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桂已高懸於月,極矣!卻不能越日。日月不可兼得啊!」
「嗯?」吳三桂不禁沉吟,這日月如果兼得,豈不就是一個『明』字?還真是將斷送在自己手中……
吳三桂其實何償不知自己的尷尬境地?本來指望借清兵之手,擊退闖王,奪回**,自己怎麼也能開創個局面!誰知被那精明到骨子裡去的多爾袞步步緊逼,幾乎沒有一點騰挪餘地,除了混得一個「平西王」的空銜,其它什麼也沒撈到,還被千夫所指……
凜然之際,卻聽那先生繼續說道:「還有一言謹記:桂者,一木二土也!『木』固然可以克『土』,但一木豈能克二土乎?危也!」
「啊?」旁人聽不明白,吳三桂卻心知肚明,「那如果謹守一方之土呢?可否安寧?」
測字先生卻是一歎:「難啊!『桂』字若是去掉一『土』,則又成了『杜』,依然絕路一條……只為當初一念,至此已是天數使然!」
「你胡說!」邊上一名親兵聞言大怒,馬上就要掀了這個拆字攤!
吳三桂卻立即阻止,反而恭恭敬敬地一拱手:「沒想到……先生果是高人!敢問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可還有襄解之法?」
那先生卻閉上了眼睛,只是口中似是而非地吟道:「寧為雞,莫為牛後……」
「咱們走吧,繼續前進!」吳三桂只得無可奈何地一揮手。
「王爺!由湖廣入豫,眼下只有兩條路,一是取道襄陽新野;二是取道桐柏山南麓,過雞公山……」傳令兵立即問道。
「雞公山?」吳三桂一頓,「剛才那先生好像說過什麼『寧為雞,不為牛後』,咱們就圖個吉利,走雞公山,離所要征剿的大別山也近!大家趕快,都跟上了……」
與此同時,廬州總兵也接到了命令,開始出動。但他只是一個總兵,附近多餘的兵源都已南下,充其量只能招集五千兵馬。
而勒克德渾的部隊,卻在這個時候被闖王餘部李過的部隊緊緊纏住,這支部隊又比其它明軍善戰得多,根本無法「立即結束戰事」……
於是,沉重的「圍剿」任務,便全落到了吳三桂這支不到兩萬人的部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