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似乎又刻意重複了一下:「很像……」
方域忽然頓悟:「等等!只是『很像』?」
忽而卻不是?
馮可宗似乎也明白了,他那十個手下,立即有一半調轉劍尖對準王之明!
「哈哈哈哈哈哈……」王之明忽然一陣大笑,「假做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方域大吃一驚!《紅樓夢》現在還沒出來呢,他卻能說出書中警句,難道是穿越者?「哥們!你這話什麼意思?」
「又不是我自己要來的,如果你們不救我,我早就被清兵拉去砍頭了!此刻又何必在乎真假?」
是啊,這麼說又不像先知先覺的穿越者……
馮可宗卻幾乎迫不急待了:「說!那真太子呢?弄哪兒去了?」
王之明立即搖了搖頭:「這可不能說!」
「你敢?」馮可宗立即把劍壓在他脖子上,「你瞞得我們好苦,哼!我有三十六種辦法,會讓你不得不吐口,來人!」
阿九卻伸手制止了馮可宗的進一步行動,和言悅色地問道:「閣下所作所為的用意,其實小妹也能猜測出幾分……那我哥哥,他還好嗎?在幹什麼?」
王之明卻是一陣慨歎:「唉!妹子你竟然已經習慣於不叫他『皇兄』了?不過這也對……不錯,我不是太子,卻也是太子派出來的。你哥哥很好,暫時不虞被人現。可是他萬念俱灰,還能有什麼可做呢?所以只是在寫……」
「原來你是太子派出來的……」馮可宗的目光立即變得極其複雜。
「寫書?」方域腦中卻靈光一現,「莫非就是寫《紅樓夢》?」
「咦?侯校長你怎麼知道?」王之明的目光立即變得萬分詫異!
「呵呵……那是因為你剛才無意中已說出了書中警句: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不是麼?」
「可你又怎麼知道這是書中的警句?」
「哦……」方域這才現他找的這個理由其實是一個「循環論證」,於是趕忙另找一個搪塞,「這個嘛,其實你要知道,人有的時候是會說夢話的,而我聽過你的夢話,起初沒在意,今天才聯想起來!」
「哎喲,這真該死……我都說什麼了?」王之明立即在自己腦袋上捶了一下!
「也沒什麼嘛!只是隻言片語,不用在意,還是再說說這本書吧!這真是他寫的麼?他為什麼要寫這本書?」方域連忙把話題引到書上。這《紅樓夢》竟然是一個亡國太子寫的?這可真是一個重大現……
「唉……」隨著王之明的敘述,他的目光也變得深邃而迷離……「紅者,朱也;樓者,國之大廈也!所謂『紅樓夢』,其實便是朱家天下由無限繁榮到轉眼崩塌的恍然一夢!如今夢醒,一片白茫茫,什麼也沒有了!太子只是希望把它寫出來,或許能讓人們知道其中原因……」
「哦?那這原因,太子已經明白?」方域不禁感到,王之明的這種解釋,倒也十分貼切……
王之明卻搖了搖頭:「其實太子也不太明白,一切還需看書的人去悟!所以他在書中才說:
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
都雲作者癡,誰解其中味?」
王之明說到這裡,在場所有的人全都默然……
是啊,明亡,而且整個民族衰亡,究竟什麼原因?
王之明掃視了眾人一眼,黯然說道說閱讀,盡在
:「太子只是忠實地敘說了在這國破家亡之時的人生感受!並且有一個現象讓他最為感慨:虜寇鐵蹄長驅直入,無數男兒紛紛曲膝,朝野權貴厚顏無恥的時刻,卻有諸多絕色無雙的巾幗女子,寧守氣節決不低頭!她們既美麗,又聰慧,既溫柔,又堅定,那義無反顧的燦爛香馥,令人心顫,也長久地令人深思……
所以他才奮筆疾書:『今風塵碌碌,一事無成,忽念及當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細考較去,覺其行止見識,皆出於我之上。何我堂堂鬚眉,誠不若彼裙釵哉?實愧則有餘,悔又無益之大無可如何之曰也!』」
聽到這裡,所有的mm們全都淺含微笑,挺起了**,昂起了頭……是啊,明末女子,無愧於巾幗英雄!
方域頓悟點頭道:「所以書中的賈寶玉還說:『女孩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一見到女孩就覺得清爽,一見到男人只覺得濁氣逼人!』原來竟有這樣的背景……那麼書中金陵的賈、史、王、薜四大家族,是否也有所指呢?」
王之明卻賣給了個關子:「唉!『賈不假,白玉為堂金坐馬』,校長是否可以想及,符合弘光一朝的那一位?其實弘光一朝前前後後,活脫脫也就是一個大明之所以衰敗的縮影……」
「唔……」方域極為贊成,想了一想,「這句話中既然有『馬』,莫非是指馬士英?」
「馬士英,字瑤草。瑤者玉也,『白玉為堂』,穩坐朝堂第一位!」王之明緩緩點頭。
「原來如此……」方域有些開竅了,「這麼說,『阿房宮,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個史』說的便是史可法?不錯,史公所行,大乎壯哉!書中唯一未對史家有何貶意……」
「還有一點,」王之明會意地笑道,「請注意『住不下』這三個字。史閣部正是被人排擠出南京的……」
「妙!」方域不禁一拍大腿,「那麼『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便是……阮大鋮?」
「不錯!阮大鋮,字『圓海』!何況其飛揚跋扈,早已是實際上的金陵王了……」
方域連連點頭:「這樣一來,思路越來越清晰了……可是最後一位,『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說的又是誰呢?」
「呵呵……校長你想,弘光一朝,能夠主宰風雲的,還剩下誰?」
方域立即想到一人:「難道是錢謙益?可他怎麼是『豐年好大雪』呢?」
「『雪』與『學』是同音。錢謙益以何著稱?學問!另外,珍珠與金代表了什麼?『錢』!『珍珠如土』,『金如鐵』,看起來降尊曲貴,豈不是『謙益』?遺憾的是,他真有學問麼?四個人中,竟是他第一個投降!」
「難怪……有這四大家族,『紅樓』焉得不『夢』?大廈焉得不傾?最後也只能是『一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是啊!『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反認他鄉是故鄉!』故鄉,卻只是沉迷於南京的醉生夢死;本應固守『木石前盟』,卻偏要去信什麼『聯虜平寇』的『金玉良緣』,結果只能是『甚荒唐,到頭來全為他人做嫁衣裳!』」
「太子竟也有這見識?」方域謂然長歎,「不錯,『黛玉』本來有病,這樣就終於死了……」
三位聽得目瞪口呆的姑娘頓時不依了:「什麼?書裡面竟有這樣離奇曲折的故事?快給我們從頭說說!」
方域哪敢再行賣弄?那樣可就怎麼也解釋不清了……只得一指王之明:「喏!請他講,更精彩!」
頓時,所有的人都圍坐在王之明身邊聽故事,這場別開生面的會面出人意料地展成為「故事會」……
馮可宗悄悄走近方域身邊小聲問道:「校長,現在怎麼辦?」
方域把手一攤:「還能怎麼辦?先聽故事吧……」
也不知講了多久,方域一看天色漸晚,便拍了一下王之明:「好了,老兄!這樣看來,你還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假『寶玉』……嗯?不對,你不可以是賈寶玉!」
靠,你要真成了賈寶玉,我這幾個mm豈不就危險了?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
董小宛卻絕沒想到方域有那種**暗心理,看了他一眼,只是從另一方面理解道:「嗯,公子說得對!我們如果宣佈這個『寶玉』是假的,那位正在寫書的『真寶玉』豈不就面臨著暴露的危險?我看現在只能是『假做真時真亦假』!大家說怎麼樣?」
馮可宗先贊成:「說得有理!恐怕那位隱居的太子也正是這個意思……」
接著便走到阿九姑娘跟前:「公主殿下!你看呢?」
看來阿九一開始就對王之明沒有什麼壞印象,她想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既然是為了我哥哥的安全,好吧!」
這個結局,倒是出乎方域意料。但他馬上就想到:「既然這樣,阿九姑娘!這麼多人都已看到了,你們兩人總該表現出一些真正兄妹見面的場景吧?不然只怕隔牆有耳……」
「哥哥……」沒想到阿九姑娘與「假玉玉」立即抱頭痛哭起來!
也不知是受了悲情故事感染,還是她真想哥哥,阿九竟然淚如泉湧,嗚嗚哭個不停……
不會吧?假戲真做了?方域連忙勸解:「好了好了,再哭可就成了林黛玉了!」
不料哭是可以感染的,小宛、小月也許全受故事影響,竟也一齊抹起眼淚來!方域無奈道:「你們都做了林黛玉,我做誰啊?」
「你做薛蟠!」小月看了他一眼,「欺男霸女,最像了!」
「什麼?」方域立即絕倒……
好在小月這麼一說,三個女孩全笑了!美人又哭又笑,真是一道別開生面的靚麗風景……
這時馮可宗總算得著機會,問了一句至為關鍵的話:「校長,事已至此,那我們的立國大業還進不進行了?」
「立國……」方域立即站起身來,遙望遠方雲海……
「第一,『假作真時真亦假』,那位正主兒,顯然是不會出山的,因此我們完全可以不用顧忌,趁此良機,照樣立國!
第二,既然我們手中只是『賈寶玉』,那就不能真的建立一個帝制王朝,索**就建『共和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