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中國海。
一縷金色的陽光,透過雲層,映照在無邊無際的海面,也映照著海上迎風劈浪,呈「之」字形穿梭的點點白帆。
「一條大河波浪寬——」從艙中傳來悅耳的歌聲。
「嘻嘻,這可不是『一條大河』了哦……」紅娘子見葛嫩娘似乎很高興,便在一邊打趣。
「是侯公子這麼教我的,我當然就這麼唱!」葛嫩娘立即把頭一歪。
葛嫩娘自從上了船,看到紅娘子也在船上,便一反常態,再也不鬧著要下船,反而時時處處,有意無意地想與紅娘子比個高低!紅娘子與方域親近,她也不甘示弱,在公開場合立即解除了與方域的「冷戰」,表現得小鳥依人。
然而在私下裡,當方域真的去**她的時候,往往還是回以他一個白眼!
這種心情,連她自己都莫名其妙。
不過,自從在呂宋順利地做成生意,滿載而歸,看著包括紅娘子在內的所有人興高采烈的樣子,讓她潛意識裡也感到了這筆生意的重要**。尤其是這次除了換回大筆金銀,還載回了一批『馬鈴薯』、『西紅柿』、『辣椒』等等,聽侯公子說,馬鈴薯、西紅柿都是高產作物,畝產萬斤,而『辣椒』可以在缺鹽的地方『以辣代鹽』,從而有效地解決**和百姓的饑荒,極大地支持抗清事業!
而十幾天來的耳濡目染,也讓她明白了真正的戰爭,打的是綜合實力,而其中很要緊的是經濟實力!有錢糧才養得住兵將,否則,便只能像過去的大明樣,屢戰屢敗卻又不斷擾民,自毀長城……
於是,在腦海深處,那人「膽小鬼」的印像開始漸漸消退……
當然,要改換為「英雄」,還須拭目以待!至少要真正在自己眼前勇敢無畏仗!
切!我怎麼對他這麼期盼,這麼上心?
葛嫩娘不禁感到奇怪,難道真是和他有過一些想不起來的親密關係嗎?呀,那該怎麼辦?想到這裡,她不禁耳熱心跳,兩頰緋紅……
「喲!怎麼不唱下去了?其實姐姐挺喜歡聽你唱呢!」
紅娘子自從聽說她不幸失憶之後,早已沒了那種若有若無的排斥心理,幾乎就把她當成了親妹子。
「啊……」葛嫩娘這才現自己走了神,不好意思地一笑,「那我教你一塊兒唱吧!」
正在這時,方域忽然闖了進來:「有情況!趕緊電報通知各船注意警戒,作好戰備,但不要輕舉妄動!」
「是!」
「出了什麼事了?」紅娘子立即動手報,看得葛嫩娘一陣羨慕!
「我們遇到了另一支艦隊,現在隔得遠,還不知道什麼來歷……」方域若有所思地說。
「嗯?」葛嫩娘立即奔向甲板,果然,海天一色之際,隱隱約約有一支艦隊迎面而來!
「暫時避免與他們接觸,」說閱讀,盡在
方域隨即下令,「傳令!所有船隻轉舵,向東偏離航線!」
本來是逆風走著之字線,這一偏東,變為橫風,船增快,不明艦隊的那幾個船點似已遠去……
方域稍微鬆了口氣,也許只是偶遇?常言道,不打無準備之仗!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這種糊塗仗當然應該避免。
葛嫩娘卻下意識噘起了小嘴。哼!人家剛對你有了幾分改觀,你就這樣破壞印象……
不知何時,一些留在旗艦上的軍官大都湧上了甲板,紛紛拿起千里鏡向後看著。
「校長!」施琅忽然說道,「這些船看來就是衝著我們來的!他們加快了度,航向也向東偏轉了!」
「嗯?你覺得他們是什麼人?」方域臉上漸漸嚴肅。
「我們正處於呂宋至澎湖之間的航線上,已走完一大半海程,我們正北偏東方向便是台灣菏蘭人的熱蘭遮城,我們向東偏離航向,他們竟也跟了過來,最有可能的是荷蘭人的戰艦!」施琅一板一眼地說道,「現在雖未看清他們的旗幟,但從船的形狀來看就很像!但奇怪的是,我們一直打著『鄭氏』的旗徽,按老規矩應是通行無阻的,連呂宋的西班牙人都沒敢怎麼樣,這些荷蘭人怎麼就上門找碴來了?」
「唔……如果那樣,就該進一步確認!」方域一陣沉思,忽然說道,「不如我們繼續向東偏轉,繞七星巖,作出往外台灣海去的姿態,看他們怎麼反應!」
艦隊立即改向,向七星巖駛去……
然而對方也像牛皮糖一樣截過來了!此時望遠鏡下的旗幟終於逐漸清楚,果然是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旗幟!
「右滿舵,掉頭返航,退出接觸!」方域再次下令。
「不行!」施琅忽然說道。這是他第一次在公開場合下反對方域的決定,方域不禁多看了他一眼!但終於沒說什麼,只是待待他的下文。
施琅也心中一震!他這個「不行」幾乎是脫口而出的,這時才感覺魯莽。但既已出口,只能繼續說明原因,「荷蘭船隻,體長而窄,船身也矮,使用的主要是方形軟帆,還輔以若干三角帆,吃風力度比我們大福船的方形硬帆要好,因而相比之下雖同樣大小,船卻快!我們是躲不開的……」
「他們那叫『北海三桅船』,其中武裝得好的,也有人稱之為戰列艦,即便比起西班牙大帆船來,度上也有一定優勢。」方域話一出口,施琅便一陣驚訝!
方域卻暗暗慶幸自己曾經玩過《大航海》,才說得出一些道道來。他知道,施琅這人,只有比他更強的人才能駕馭得住。於是接著說道:「《孫子兵法》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因此我們先要弄明白,荷蘭人是真想找我們麻煩,還是僅僅為了保衛他們『自己的領土』?這只要看他們是不是緊緊追來,就明白一大半了!當然,我們還應分析,他們為什麼突然一反常態?」
「有道理!」施琅立即點頭承認,「按說自從十二年前的『料羅灣大海戰』之後,荷蘭人見了有鄭氏旗徽的船隻一直不敢輕舉妄動,今日確實反常!」
方域知道,施琅口中十二年前的「料邏灣大海戰」,其實是中國近代史上反對西方殖**義者最成功的一場大海戰……
戰爭的起因是荷蘭方面為奪占中國福建沿海的重要港口,壟斷中國對其它外國人的自由貿易權。荷蘭方面認為攻擊中國以先進的大炮武器、**能優異的快戰艦則十拿九穩。所以派了正規戰列艦十一艘、加上旗艦密特堡號以及戎克船、海盜船五十艘,組成「特混艦隊」。
崇禎六年七月七日開始,荷蘭這支特混艦隊氣勢洶洶闖入南澳,往占廈門。至十二日,兵分兩路突然襲擊鄭芝龍在廈門灣內正在整修的船隻,擊沉鄭芝龍部艦船十艘,張永產部艦船五艘,同時封鎖海面,掠奪商船,炮轟沿海縣城。
二十六日,中國明朝當局照會荷蘭當局,要荷人賠償戰爭損失,退出中國領土,遭拒。鄭芝龍開始在海澄等地懸賞招集作戰力量,得到大福船三十五艘,放火船等百餘艘。
八月十二日至九月十八日,荷軍多次企圖登上福建大6進一步攻擊,均被擊退。
九月二十二日,明帝崇禎下旨正式懲荷。
一個月後的五更時分,大戰爆,鄭芝龍艦隊14o艘,荷蘭艦隊59艘在料羅灣遭遇,荷艦炮火猛烈,外加毛瑟槍密集**擊,鄭方則用英國大炮還擊,並分艦隊2路包抄,登上敵艦!一場激戰下來,荷軍除了勉強剩下五艘重創艦隻外,其餘戰列艦、戎克船等等全部著火沉沒!
這一戰,與清末所謂的「甲午海戰」簡直是天壤之別!戰後荷蘭人不得不接受明朝苛刻的條件,賠償中國損失,從此不敢**擾明朝海疆,並且多年以來見到鄭氏船隻即行迴避,何等揚眉吐氣!
「呵呵呵呵……」方域不禁一笑!「可我們這些船畢竟不是真的鄭氏船隻啊!」
「但這件事情他們怎麼會知道?」施琅立即認真地說道,「如果他們真的不顧一切追來,那就很值得深思了……」
「暫時不要深思吧!我們這一來一回,已經十幾天了,他們說不定已經知道鄭氏集團出事了……」方域其實也明白施琅的懷疑,但他潛意識裡總希望某個「英雄」不致於做出相反的事……
施琅卻幾乎毫無保留,一針見血:「但荷蘭人怎麼會知道有一支商隊會從呂宋返回,並且預先在半路上等著?」
「也許只是偶然相遇……」方域濃眉一皺,然而心中一暗!
「偶然?荷蘭這種戰艦數量並不多,現在幾乎傾巢出動,還能叫偶然嗎?」
是的,一艘、兩艘、三艘……對方竟然一起出動了七艘戰列艦!但不是偶然又是什麼?某人另一種形式的「借虜平寇」?
「他們果然追來了!」甲板上眾軍官的表情也極為嚴肅,看來荷蘭人真是蓄謀已久,志在必得!
「我們應該改舷變隊,準備作戰了吧?」施琅這回沒有魯莽,而是以徵詢的口氣。
「如果炮戰,勝算如何?」方域毫無任何表情地問道。
「這……我方暫無優勢!」施琅眉頭深鎖,「但不得不戰!」
其實方域心裡清楚,平時鄭氏艦隊作戰,一艘大船配備四艘小船,形成「五點梅花陣」,而小船主要是以接敵縱火為目的,當大船開炮時,小船便是「敢死隊」,不顧一切蟻附而上!
但今天的己方艦隊卻只是為遠洋生意而組建的,只有大船,並無小船……
而從火炮配備來說,每船只有加農炮八門,佛朗機炮四十門,而荷蘭戰列艦則武裝到牙齒,每艦具有加農炮一百另八門!
也就是說,我方總炮位48o,而荷方總炮位756!對此施琅只說『我方暫無優勢』,顯然是不想動搖軍心……
48o=7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