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到張天祿再次睜眼的時候,已在一處大帳之中,正有一人儒服方巾,氣宇軒昂,目光炯炯地望著他:「你就是張天祿?你可真是命大!」
張天祿不用多想便知,這定是敵方主將侯方域,不由得從鼻孔中哼了一聲:「倚仗妖術取勝,旁門左道而已!」
「哈哈哈哈!你竟認為是妖術?」方域輕蔑地一笑,「那是科學,但絕不是你們這些孤陋寡聞的滿清走狗所能理解的!所以,中國如果被一些不學無術的滿清奴隸主統治,那可就耽誤大事了……」
「哼,總之並非堂堂正正之戰,怎能讓人心服?」
「不服?想要再打過?嘿嘿嘿嘿……」方域的笑聲幾乎使張天祿燃起某種希望,不料方域卻話鋒一轉,就像玩貓捉老鼠一般兩眼一瞪,「只可惜你並不是孟獲,老子也不是諸葛亮,從不會給敵人第二次機會!這是一場關係到整個民族生死存亡的戰爭,豈能開玩笑?而閣下作為敗軍之將,也只有兩個選擇:降,或者是死!」
張天祿不禁一歎:「事已至此,有死而已!」
「哦?」方域略感意外,在他想來,這些見了滿清一矢不拱手投降的漢奸應該都是軟骨頭才對,據然也這麼硬氣?
他不禁嘲諷道:「閣下好像早已是『投降將軍』了,怎麼這回轉了性子?」
「哼,大清王朝以雷霆萬鈞之勢,穩佔南北兩京,早已成為天下正統,又豈是爾等能比?偶爾取巧獲勝,又怎能逃脫最終覆亡命運?無非螳臂擋車而已!」張天祿自忖必死,說話也就毫無顧忌。
「原來如此……」方域似有所悟,不過也已激出一股怒氣,「王八蛋!你就以為老子就佔領不了北京?不過你是看不到了!哼哼,真可惜了你這一身韜略,卻甘當異族走狗,留你不得!來人,拖出去砍了!」
帳外大刀一揮,立即送上了帶血的頭顱,震得卜從善、胡茂禎、張應孟、卜從善、楊守壯、李遇春等一干降將嵊乎個個面面相覷……
「呵呵……」方域皮笑肉不笑地掃視了這些人一眼,「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各位既已認準形勢,凡誠心歸降者,皆不必擔心!」
「大帥虎威,我等欽服之至……」
方域其實從感情上並不想留下這些民憤極大而又反覆無常的降將,只是招降納叛為時代風氣,無法拒之門外而已。現在張天祿自絕於大眾,豈不正中下懷?
他一方面作出手勢安撫眾多降將,另一方面陷入沉思。
他一向認為,只靠明軍舊部來抵抗清軍是不現實的,必須組建新軍!然而大批降兵如果不要,豈不又等於資助敵人?這等頭痛之事,他想了半天仍覺棘手,索性揮了揮手,召來宋乞,讓這位行伍出身的老油子去處理了……
然而,這次張天祿關於「天下正統」的說法,卻也引起了方域的格外關注。他敏感地察覺到,這不僅僅是張天祿,其實也代表了天下一大批人實力派人物的想法。可見,一個國家都的影響力非同一般,當初李闖王輕易放棄北京,在政治上是多麼失策……
方域同時感到,要想在這時代挽救整個民族的命運,絕不是僅僅明一兩樣新式武器就夠了的,更重要的是掌握人心。得人心者得天下!
而從古至今,成功獲取人心的政變也無非是兩條路:
一條是漸進式的,以農村包圍城市,先建立穩固的根據地,逐漸影響民心,一口一口蠶食敵人,最後逐步掌握天下。這種方式雖然穩健,卻起碼要花十幾年到二十幾年時間;
一條是突變式的,不管採用兵變還是其它形式,總之突然佔領都,擒獲敵方主要腦,然後利用都的政治影響力,迅掌控全國。雖然極不穩定,卻能在不到一年的時間便解決問題,既便最終穩定全國,也無需幾年。由此可見,關於都的佔領是不容忽視的……
那麼,有一個問題便擺在眼前:我究竟該走哪條路?亦或是兩條路互相結合?
方域對此籌思半晌,忽然暗下決心:無論怎麼說,我都應做好準備,必要時奇襲北京,這才是勝利之機!
而要奇襲北京,眼下最佳途徑,便是以堅船利炮,由天津大沽口攻入!
堅船利炮啊……
方域不禁想到了它的產地:福建和台灣!
佔山為王,怎如憑海稱霸?
「我必須去一趟福州!」哪怕是睡夢中,方或也時不時地說出這一句話。
小鳥依人般的香君早已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時常抱著他依依不捨:「公子又要去那麼遠的地方啊……帶我去行麼?」
「不行……那畢竟處處有危險。」方域也緊緊地抱著她,親吻著她,「我不能讓你受到任何意外的傷害。」
「唉,只怪我力量太小,給公子添麻煩了。」香君幽幽一歎,「那就讓紅娘子姐姐陪著你吧,一路起居也有個照應。你也該對她『好』一點了,是麼?」
「好!」方域微笑著點點頭。紅娘子就像一顆熟透的桃子,是該到了摘取的時候了。只因她那一身非凡的武功,才總讓人不敢姿意妄為……
為了自己在離開的期間不出亂子,方域開始對皖南根據地的敵對勢力施行嚴歷打擊、毫不手軟的政策。重新佔領徽州之後,他立即下令,將那些出賣自己人,主動獻城的豪門富賈全部處死!
「我們不服!」當即有人求情說理,「是你們沒有力量保境安民,而清軍殘暴,凡是意圖抵抗的城池便會屠城,怎能怪我們?」
「嘿嘿……清軍能殺人,我就不會殺人?」方域兩眼一瞪,「你們願降,自己隻身去降倒也尚可;卻敢綁架城守江天一,引敵入城害民,不願降的豈不被你們坑了?如此不顧民族大義,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不不不!」一位豪紳立即爭辯,「當初將軍在徽州強制廢奴,但以肥皂生意分利給我等,我們不是全都服從了麼?凡為商賈,無不趨利避害,有利則往,有害則避,怎能以大義見責?」
「哼,好個『怎能以大義見責?』」方域總算認清了這幫人的嘴臉,「如果僅僅是『有利則往,有害則避』,我本不管;但怎可因此而出賣同胞,損害民族利益?人,有些東西是不可出賣的,就像你爹,難道也能因為『趨利避害』而賣了不成?無恥之尤,一律斬,以儆來者!」
「還要家產充公,子女賣為官奴!」宋乞立即在邊上補充道,「只有這樣,才能讓這些人的家屬即便懷恨在心,也無力翻起大浪!」
「唔……」方域點點頭,終於進一步明白了這時代的一些深刻哲理……「不過,我們既已廢奴,『子女賣為官奴』這一條就免了,讓他們自食其力吧!」
於是,崇禎十八年的新年,幾家歡樂幾家愁。在大多數百姓喜氣洋洋的同時,徽州不少豪紳之家一片愁雲慘霧,而方域也暗地裡博了一個「凶神無常」的雅號。方域卻不管它,只是一笑聽之!一個人若無一點讓人害怕的手段,又怎能威鎮四方?
當然,黟縣以江才為的一大批徽商今年全都賺了個缽滿盆滿,也成為擁護方域政權的中堅分子。於是方域為了緩和氣氛,便邀請他們在新年期間組織了「愛國徽商聯歡會」,武工隊的姑娘們再次登台表演雜技,以至於參與大會者人山人海,一時「愛國氣氛」濃如醇酒。
其實,方域心中有數,這些支持自己的商人,無非都是從利益出的政治投機而已,到底有多少人算是真正愛國,眼下還不敢妄想……
倒是那些「翻身奴僕」,他們那自肺腑的歡呼,讓方域受到鼓舞,也使他認清了在這年頭,到底是哪個階層的人才能最後抗戰到底……
中國有中國的特點,「窮則思變」,「仗義每多屠狗輩」,歷史早已證明,只有底層群眾,才是最可團結依靠的力量。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在李香君的建議下,這次沒收徽州奸紳的財產,方域都用來接濟了窮苦百姓。
本來,他還擔心這會助長一些人不勞而獲的思想,但當他與一群mm們通過年關的訪貧問苦現,大部份人窮,都是窮於沒有生產資料。沒地沒房,空有兩手,又怎能致富?
由此看來,「均田」作為一種政策,在這時代是確有必要的。當然,徽州地少人多,更有其特珠性,因此方域多半鼓勵他們進城務工,畢竟年後皖南根據地的工業還會進一步展。
然而肥皂銷售飽和的趨勢也更加明顯了。為了開拓海外市場,也為了建立海軍,最終制勝,方域的福建之行終於擺上了日程。
遼闊的大海在召喚!中國最大的商人有待於交涉,而整個民族的成敗關鍵也在此一舉,方域不禁心潮澎湃……
這幾年,方域已逐漸溶入了這個集階級矛盾與民族危難於千鈞一的時代,樹立了自己的理想。為了那些可愛的mm們,也為了整個民族的將來,我將義無反顧,力挽狂瀾,驗明真理,笑傲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