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域毫不示弱:「老子本來就快要死了,現在又被你們誆騙服下毒藥,左右是死,我還怕誰?可你個死老太婆,陰險毒辣,暗施詭計,殘害無數教眾,又甘當何罪?」
「住口!姓侯的,不可血口噴人!今天你給我把話說清楚,我三絕師太什麼地方陰險毒辣,怎麼殘害的無數教眾?」老尼姑已是火冒三丈!
方域一聲冷笑:「哼!你叫三絕師太?果然夠絕!那我問你,你知道三屍腦神丹是什麼成份嗎?科學名稱應該叫『腦囊蟲』!那是絛蟲的幼蟲,人吃了之後,如果入腦,就會在腦中形成一個大包,時間越久,包越長得大,到時候不需要任何藥物催,那人就有可能頭痛、雙目失明,或者癲癇,精神錯亂等等,這種病即使三百年後也是無藥可治,只能用伽瑪刀手術切除!現在你有那設備麼?會那個手術麼?想靠解藥壓制住它?根本就是做夢!嘿嘿,新入教者全要按規矩服用?豈不是殘害教眾無數!怎麼樣,說你邪你還不服?」
老尼姑似乎被方域說得一楞,銳氣大減:「你說的這些,貧尼聞所未聞!」
「哦,你沒聽說過的,就不是真理嗎?」
「但也不能聽你一面之辭!我會立刻上報總壇,查證核實!」
「行,你們慢慢查吧,但我要退教!」
「退教?」老尼姑愣了一下,立即回絕,「已經入教,不能退教!」
方域諷刺道:「是捨不得那三百兩銀子吧?看你可憐,就送給你,權當住宿費了!怎麼樣,這可以走了吧?後會無期,白白!」
「站住!混帳!白蓮教不是旅館飯店,豈容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洩露本教機密?」
「你那點秘密,本公子不稀罕知道!給了錢還不讓走,真是豈有此理?老子就走看你怎麼樣?」方域說罷,便朝門處走去。:整理
方域終於沒走成,被人攔住了。他知道身患白血病,血小板很低,一旦有傷口,就會血流不止,根本無法與人動手!真是沒奈何!
一連三天,日夜都有人看守,逃是逃不出去的,絞盡腦汁,也沒想出一個辦法。就這樣等死麼?方域真是百感交集……
不料第四天,老尼姑忽然把他又叫了去,沒好氣地說道:「我這裡廟小,養不起尊神!總壇傳訊要見你,你就去吧!想要退教,也可以和他們去說!」
「嗯?」方域暗道,分壇都退不出去,到了總壇只怕更難了!不過路上倒是一個逃脫的機會,且看他們如何送我……
送他的人,倒也只有兩個,一副江湖人打扮。然而卻是坐船!這茫茫湖上……
好在撐船的竟是先前送他入教的那個船民,那兩個押送他的江湖人,見了船民竟然挺恭敬地稱他為「張三哥」!
張三似乎並不把他看成犯人,見了面當即一笑:「哎喲?侯公子,幾天沒見,還好嗎?」
方域見狀也笑笑:「原來老哥叫張三?是大名麼?」
張三自嘲道,「咱們撐船的哪有什麼大名,窮哥們渾叫唄!還得多謝侯公子,我升職了!」
方域苦笑道:「你升職了,可我麻煩了!」
張三點點頭一時沒說話,但他過了一會兒,卻把方域單獨叫到船尾,一邊搖著櫓,一邊問道:「聽說你和分舵主吵起來了,是為三屍腦神丹的事?那三屍腦神丹真像你說的那樣?」
「絕對不假!」
「我相信你!但是這可壞了……」
方域眉毛一揚:「怎麼?你也吃了三屍腦神丹?」
「不!我入教早,那時還沒這個規矩。是我侄兒吃了!」
方域歎了一口氣:「教中服用的人,恐怕不少吧?」
「那是!」接著張三問道,「真的無藥可解嗎?」
「一般是的,」方域一邊說話,一邊暗想,怎麼才能藉著這事,讓張三放了自己?「但你也不用過於擔心,這種寄生蟲進入人血之後,只有五分之一的可能性,還有五分之四的可能性是進入肝、肺、肌肉、皮下等等,那種後果都要好得多……希望你侄兒命大!」
張三一歎:「侯公子你懂這麼多的醫學知識,怎麼自己的病不能治?」
方域灑脫地一笑:「也許天不容我吧!看我懂得太多,便讓我得一個絕症……」
張三一陣慨歎:「侯公子莫灰心,也許五行之中有救!」
方域等的就是他這句話!他於是低聲湊到張三耳邊說道:「那也要張三哥你放了我啊,若就這麼把我送上總壇,鐵定無救了!」
張三渾身一震,也低聲說道:「直接放你,那是叛教!」
方域一時無語!
但張三過了一會兒,卻又像沒事人一樣聊道:「侯公子你水性怎麼樣?能在水裡呆多久?」
方域心中一動:「要說沒病那會兒,呆多久都沒問題,甚至可以躺在水上休息,現在就難說了!不過總還可以吧……」
「嗯!要說咱們分舵裡啊,除了我和我娘子,水性好的真沒幾個,而且都跟我很熟!前幾天還和我一起喝茶聊天呢,可這兩天不知哪裡去了……」張三這話好像有所暗示!
方域立即明白了,看來船艙裡那兩個江湖人水性必定不好!只是,我若跳水,張三會不會追我?
方域此時並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在自己的衣服上弄些手腳,預做準備。
遠遠的水面上彷彿來了一艘船……不,是好幾艘船!
這時張三忽然自言自語道:「有難同死,有患共當!」
他似乎連念好幾遍,忽然腳下一滑,一跤跌倒:「哎喲!我的腿啊……」
方域一看,他的小腿竟被船上的鐵器劃開一個大口子,血流汩汩,鮮紅的肉往外翻著!
「嗯?」方域忽然意識到,張三這是給他製造逃跑機會!
心裡暗道:好漢子!我會記住你的!隨即縱身一躍,跳入水中!
在水裡,立即甩脫了身上的衣服!水中要想快游泳,身上最好只剩一條短褲。他不敢保證,那兩個江湖人一定追不上自己……
耳中還能聽到船上的嘈雜:「不好啦!他跳水了!」「我腿已傷無法下水,你們快追!」那似乎是張三的聲音。接著又聽見:「撲通!」「撲通!」兩聲,顯然那兩個江湖人已經跳水追來!
逃!游!使出全身力氣!兩臂交替,水花四濺!
不好!這兩個江湖人蠻力不小,一時之間居然追近了!方域大駭,猛吸一口氣,立即潛入水底……
「我抓住他啦,快來!」其中一人興奮地高喊,另一人也迅向他游去!
誰知兩人抓起一看,竟是方域在水中甩掉的一件長衫!
「丫的,被他使了金蟬脫殼……再追!」然而這麼一擔擱,方域又游出去兩丈!
在水中,三丈之內,可以憑借蠻力追趕;然而距離再遠,就全憑水上工夫了!此時方域換一口氣,再次沒入水底!
那兩人一看,也只得分頭扎入水底瞎摸!
其中一人摸了半天,啥也沒摸著,憋不住氣,只得浮上水面,「哼吃哼吃」直喘!
而另一人似乎摸到了什麼,儘管氣也憋不住了,卻死抓不放!
其實,是方域的一隻褲腳被抓住了,方域驚得全身緊縮!這年頭男人通常沒有短褲,方域最後留在身上的是一條貼身絲褲。好在這絲褲是預先做過手腳、劃破了兩道小口的。此時方域一見褲腳被抓,急中生智,立即順著破口一撕,就手扯掉這只褲腳,任憑那人抓去!同時蹬出一腳,對另一隻褲腳也如法炮製,終於造就了一條真正的短褲,使方域泳!
那人抓了一隻褲腳,憋不住氣,沒奈何只得自管自浮出水面呼呼喘氣!
而方域雖也憋不住氣浮出水面,但已遠離那人大約三丈!
「在那裡!」水中兩人心想再追,但蠻力用盡,顯然已是「望洋興歎」!
這時,如果張三在船上放箭,方域依舊逃不掉;但張三隻顧抱住自己的腿「哎喲哎喲」直叫,什麼也不做。於是方域換過氣後,再次進入水底潛游。這一次,無論船上之人還是水中之人,終於再也見不著他了……
游!拚命地游!向前!向前!向前!
時間一久,划水已成為機械般的動作,直到筋疲力盡……
方域這才感到,由於疾病,他的身體太虛了!
哦,那幾艘船接近了麼?方域浮出水面,終於看清,那幾艘船原來都是五彩繽紛的花船!
這種船上絕不會有危險,方域筋疲力盡,方覺生命可貴,急忙高呼:「救命!」
誰知,他在水中憋氣過久,這一高呼又吐氣太多,一口氣沒上來,竟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