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術（上）
中午蕭灼和顧雨橙在潘家園外面的飯館裡隨便吃了頓飯，而後又是在街邊小台階上閒聊了一會，養精蓄銳之後，兩人又是一頭扎進了市場裡，來來回回的樂此不疲。
都說陪女人逛街是件既浪費時間又浪費心力的事情，可在蕭灼看來，此時正好是順了他的心思，小妮子在一旁嘰嘰喳喳的湊著熱鬧，他則是不厭其煩的辨別著攤子上感興趣的東西。
不得不說，通過對《古玩草籍》的悉心領悟，蕭灼現在可以不借助《靈嗅經》的法門，大致的看出一些古玩商口中的老物件所含有的破綻，這也讓蕭灼對於古玩鑒定更有信心。假若他現在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人，他也有把握只靠《古玩草籍》，取得跟季老爺子一樣的造詣。
一切，都在於一個悟字，沒有悟性，哪怕心裡藏著神仙，人家恐怕都懶得給你洩露天機！
兩個人在攤子邊上閒逛著，腳下生風一般，絲毫沒有疲憊的跡象。
「師傅，你說咱們今天還能撿到漏麼？」顧雨橙在一旁雀躍著問道，這丫頭今天可是玩的夠瘋，小臉上紅彤彤的跟個蘋果一樣，十分可愛。
蕭灼搖了搖頭：「這個我不敢跟你打包票，撿漏一方面靠自己的眼力，還要靠運氣，這潘家園有幾千家鋪子，咱們一上午才走了十幾家，誰知道那漏藏在哪裡呢。玩古玩，千萬不要貪功冒進，不然一准的看打眼。」
「嘻嘻，我就是這麼隨口一說，師傅您老人家明鑒。」顧雨橙打了個哈哈，自顧自的向前面蹦蹦跳跳的跑開了。
哭笑不得的摸了摸下巴，蕭灼對於「老人家」這個稱呼真是無卡奈何，這要被王仲清和蕭一指聽見了，倆老頭非得生吞活剝了他不可。
二人正走著，前面不遠處的街角圍了一群人，看起來很是熱鬧。
「師傅，走，過去看看去。」顧雨橙最喜歡湊這種局，當下眼睛一亮，還不待蕭灼說話，就湊了上去，在外面踮著腳一蹦一蹦的，如同腳底安了彈簧一般。
「嘖嘖，學舞蹈的彈跳就是好啊…」蕭灼苦笑著搖了搖頭，也是跟了上去。
蕭灼接近一米八的身高，以前在學校也是喜歡練兩塊肌肉，以這小身板擠開幾個人還是有把握的，讓顧雨橙跟在自己身後，蕭灼熟練的使用起『泥鰍功』來，三繞兩繞之下就進了人群。
面前地上蹲著一個老農打扮的人，矮矮瘦瘦的看上去六十多歲，聽口音是外地人，或許因為天熱的原因，這老人頭上搭了塊破舊的毛巾，還往下滴著水，也不知到底是水是汗。
或許頭一次見這麼大陣勢，這老人眼睛裡躲躲閃閃的，說話也不是很利索，只是兩隻手老鷹護小雞一樣的死死的摟著身前包袱裡的東西，跟護著自己的性命一般。
跟身旁的一個看客客套了兩句，蕭灼這才知道這老人來自安徽鄉下，因為孫子得了白血病在京城一家大醫院接受治療，急著湊錢換骨髓，這才是違了祖訓，把自家的幾個老物件拿出來在潘家園擺地攤，希望尋兩個有眼力的好心人，給孫子換救命錢。
「老爺子，別護著了，打開看看，有好東西我就買了。」人群裡，一個大腹便便的留著短寸的男人扯著嗓子喊了兩聲，顯然是對這裡面的東西有些上心。
有人帶頭，一旁的人也是都跟著附和起來，大家三言兩語的，勸著老爺子趕緊把東西拿出來給眾人上手看一下。
「這是給俺孫子湊救命錢的，你們這麼多人，萬一給俺弄毀了，俺找誰說理去。」老人一聽這話，把那包袱護得更緊了，連最開始留的一絲縫都給護了起來。
「我說老爺子您這是幹嘛，是給孫子換救命錢還是誠心來這逗大馬猴來了，我們都是京裡的爺們，誰還能明搶您這東西不成，您別擔心誰給毀了，誰毀了咱讓誰照原價賠不就是了。」板寸男似乎是等得不耐煩了，這大熱的天，他頭上那汗跟漏水的自來水龍頭一樣，順著那張大圓臉就淌了下來。
「你們圍的太嚴實，俺都喘不過氣了，你們往外面散一散。」老人聽到板寸男的話，似乎心裡有了些底氣，有些不放心的叮囑了兩句之後，這才是慢慢的去解那腳邊上的藍布包袱。
板寸男大概真是熱壞了，死命的抹著頭上的汗，馬上附和起這老農來：「來來來，老少爺們都往外站一站，咱別讓人家外鄉人笑話咱們京裡人沒見識，天子腳下什麼寶貝沒有啊，犯不著這樣。得會兒老爺子亮了東西，有看上眼的咱們一個個上去跟老人家談價錢，人家這還等著錢救命呢。」
天本來就熱，他這麼一說，大伙覺得也是有道理，也是都往外散了散，果然這肩膀邊的空子一隔開，身邊也是有了那麼一絲涼風。
蕭灼拉著顧雨橙在牆角站著，也是目不轉睛的看著老人那包袱，就是不知道裡面有沒有一眼貨。而為了實打實的鍛煉眼力，蕭灼現在也是沒有去嗅那包袱裡物件的真假，一上午看東西上了癮，他現在喜歡先上手用《古玩草籍》辯真偽，之後再用鼻子去嗅那裡面的氣息。
「師傅，這爺爺真可憐，他孫子得了白血病呢。」
顧雨橙大概又是愛心氾濫，上次在茶館面前遇到那山西的老人，她就差點沒去給人家取錢送到手裡，這次又遇上個更慘的，小丫頭站在一旁癟著嘴，眼裡已經有些恍惚了。
蕭灼可是平靜的很，潘家園這種地，歷來最不缺的就是催人淚下的故事，什麼家破人亡妻子散，什麼末世皇帝末世妃，遠到殷商紂王秦皇漢武，近到康熙乾隆道光慈禧，一串串故事，無一不是配著一件件寶貝。跟蕭一指在這種地方轉的久了，有些東西他自然心裡有著提防之心。
是好東西，那不管老農口中的故事是真是假，他也會跟別人競一競價，為了寶貝賣上好價錢編個故事，這個說起來也是無可厚非，畢竟現在社會上流行這種風氣。
這會兒，老人已經是打開了包袱，從裡面捧出一件青銅器來，蕭灼定眼看去，這是個青銅酒爵，雖然是隔了好幾米的距離，但看上去這酒爵做的還是比較精緻，十五公分左右，底下三個錐足，圓腹尖尾，上面遍生綠銹。
「老爺子，你這東西是商周的？」板寸男在外面看了這個青銅爵之後，出言問了一句。
「俺是鄉下人，雖然想換救命錢，但這東西的年代俺不想說假話，俺家老人告訴過這東西的來歷，說這是清朝亡國那會兒仿的。」老人沉默了片刻，這才是如實的說出了這個青銅爵的年代。
這話一出口，人群大部分人瞬間就是爆出一片噓聲，還以為是什麼好東西，弄了半天是個清末仿的的青銅器，這說到底就是贗品，根本就是不值錢的玩意。
「師傅，這老爺子說實話幹嘛，這樣還怎麼賣錢啊。」顧雨橙在一旁懊惱的跺了跺腳，小臉上很是不理解，她終究是有著小女兒心性，聽了老人家裡的不幸之後，早就是傾向於這東西是真品了。
蕭灼一直沒說話，他一直在耐心看著這場面，這事有點蹊蹺，恐怕沒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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