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小金街
李香蘭的手術做的很成功,下午手術完成之後,晚上十點就恢復了意識,而且已經能夠張嘴說話。醫院方面做過術後相關的檢查之後,確認一切指標良好,在醫院修養個把月,就能夠出院。
洪家人都沉浸在喜悅之中,洪菲握著母親的手,一張臉歡喜的不住落淚,望向蕭灼的眼中充滿了感激。
即便是洪揚這個大老爺們,那也是躲在牆角不住的拿手往臉上抹,這幾天,生活是結結實實的在他身上抽了幾鞭子。
有些東西,在校園裡是學不到的。
洪守義在妻子面前,刻意的維持著一個丈夫該有的堅強,只是一個勁的笑,但蕭灼清楚的看到,他那雙佈滿老繭的雙手不住的在床下抖。
蕭灼的父母,在他四歲那年,因為車禍雙雙去世,留下他跟爺爺蕭一指孤獨的過日子。看到這種情景,蕭灼打心眼裡羨慕洪揚,看著一家人團圓,蕭灼悄悄的退出了病房。
由於醫院規定家屬只能有一人可以陪床,因此這之後,蕭灼和洪家兄妹離開了病房,住到了醫院不遠處的賓館裡。
洪揚心疼妹妹,給她開了個很好的房間,自己則是和蕭灼擠在一間兩個床位的標準間中,美其名曰重溫大學宿舍生活。
「灼子,明早真的要去小金街麼?」躺在床上,洪揚隨口問道。
蕭灼點了點頭:「去啊,老大,你知道我就是好這一口,前些年沒出過燕京,一直在潘家園裡逛蕩。這次來了滄州,得感受一下這裡的古韻啊。」
「切,古韻!」洪揚撇了撇嘴:「你還真把自己當歷史學家了?」
蕭灼揚了揚嘴角,心道:歷史學家算什麼,歷史學家可以玩得轉歷史,但歷史學家可玩不轉古玩。寫論文成,撿漏的話,估計沒戲。
一夜無話,兩人直接是睡到大天亮,直到洪菲在外面敲門,這才懶懶的爬起床來。
「老大,我以後不能跟你在一個房間睡覺,以前老跟著你睡懶覺逃課,一見你就犯老毛病。」蕭灼一邊往身上套著t恤一邊說道。
洪揚據理力爭,聲音比他還大:「你這話太不道德了,哪次早晨睡懶覺,不是因為前一天晚上你拉著我打dota到半夜?」
二人你來我往,鬥得不亦樂乎…
穿好衣服打開門來,洪菲已經買來了早飯,小籠包茶葉蛋加大杯的豆漿,讓蕭灼吃的大呼過癮。
「小菲,你這以後一定是個賢妻良母啊,你看多會照顧人。」蕭灼吃著飯,還不忘打趣著人家。
洪菲一張臉瞬間紅的要滴血,這女孩臉皮很薄,哪受得了這種開玩笑的話。
「你小子一邊去,你少打我妹子的主意。」洪揚往嘴裡塞著包子,含糊不清的嘟囔著。
蕭灼笑了笑,沒有再說下去,只是一愣神的功夫,腦海中突然出現了南宮醉歌那張俏麗的臉龐。
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蕭灼想起那女人冰冷的眸子和手腕,趕忙低下頭狠狠的吸了口熱乎乎的豆漿。
「怎麼想起她了,那個妖孽,不知道要是這麼說她一句,她會不會把我打進十八層地獄。以後在公司,一定要躲開她。」
幾百里外的南宮醉歌,正吃著精緻的早餐,突然是沒由來的打了兩個噴嚏。不得不說,這女人打噴嚏的樣子,也能讓男人集體瘋!
…………………
去醫院看過李香蘭之後,蕭灼和洪揚直接在醫院外坐上了開往小金街的公共汽車。不得不說,兩人現在身價也都是六位數,但生活作風一如以往大學時期的低調。
用蕭灼在大學中的座右銘來講,那就是低調,低調,再低調,低到不能再低那才是王道!
滄州是一座歷史名城,文化積澱很是深厚,上古時期就屬幽州和兗州,歷經西周春秋戰國和之後的歷朝歷代,可謂是千載風霜斗古城,一草一木皆春秋。
小金街是滄州最大的一處古玩市場,雖然跟燕京潘家園沒得比,但滄州三教九流的物件,甭管是真品贗品,傳世的地下的,許多都是在這裡流出去的。
兩人下了車,直接邁步向小金街走去,這會兒還不到九點,可是市場內已經是人來人往。看來淘寶的人,都喜歡奔個早市。
「老大,待會進去,一定要多看少說。」蕭灼一邊走一邊囑咐道。
洪揚點了點頭,很騷包的應了一句:「裝深沉裝行家麼,這個我懂,好歹我以前也進過院裡話劇社。」
開始三家鋪子,蕭灼只是隨便站了站,眼睛不露痕跡的瞥了瞥。
鋪子裡的店主見到兩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也沒有過多的熱情,這年頭的小年輕,往往是嘴上牛皮哄哄,兜裡鈔票空空,不值得他們招呼。
「灼子,怎麼不進去看看,你就這麼站在門外看?」洪揚在一旁納悶的問道。
蕭灼拉著他到一邊解釋道:「剛才那幾家都是經營的青銅器,這類東西現在市場上炒的火熱,隨便一個開門的戰國小件青銅器那就是在十萬到幾十萬間浮動。所以在古玩鋪子裡,你別想見到真東西,這裡不知道被人家門裡人淘過多少次了,只怕是門檻都踏爛了。」
蕭灼這樣說,除了有以上一方面的道理,剛才更是不動聲色的用鼻子輕輕嗅了嗅那鋪子裡的氣息。純粹的一堆破銅爛鐵的味道,絲毫沒有任何靈韻味道。
青銅器這種東西,年代久遠,那是蘊含著濃厚靈韻的靈物,但有一件是真品,蕭灼相信那絕對逃不過自己的鼻子。
一路走下來,二人走走停停,期間也是進到幾家鋪子裡隨手拿了些物件看了看,很有一副行家裡手的樣子。
小金街的一些瓷器鋪子中,擺放著許多標榜為磁州窯的瓷器,跟洪揚那件贗品的玉壺春瓶是一個窯系。
蕭灼本以為在這裡,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碰上一兩件磁州窯口出產的真品,可是一路看下來,連《靈嗅經》都沒有動用,就被他看出個真真假假。
不得不說,現在作假者的手法的確是很粗糙。從『賊光』的去除,到表層的打磨,再到年代的做舊,那是漏洞百出,一上手全是破綻。
這種東西,說句實在的,只能夠忽悠一些初來乍到的外國人。在華夏待上三年的,那都不一定能上當!
蕭灼內心感歎:老祖宗的玩意漸漸少了,這作假的手段竟然也是越來越毛糙了,不給力啊!
「吆,兩位小哥,來逛早市啊?」兩人來到一家鋪子前,站了還沒十秒鐘,老闆就笑吟吟的跑了出來。
這老闆長的胖乎乎的,四十多歲,一笑起來兩隻眼睛跟馮鞏一樣都快睜不開了。身上套著大背心大褲衩,腳底一雙人字拖。最俏皮的,大夏天的,他頭上竟然帶著頂瓜皮小帽,雖然薄薄的一層只是裝個樣子,但看上去很滑稽。
蕭灼看了看鋪子的招牌,不禁也是一樂。
瓜皮劉老玉店!顯然,這鋪子的老闆姓劉,喜歡戴著頂瓜皮小帽招攬客人。古玩行當,為了招攬客人拉攏生意,這些店主可真是費心了苦心,各種招數是層出不窮。
「老闆,生意興隆。」蕭灼笑著回了一句。
京裡來的,瓜皮劉眼睛一亮:京裡來的好啊,京裡人出錢大方,最是好宰,何況還是個年輕人。
「好什麼好,這年頭,識寶的人沒有幾個,我這一鋪子老玉器,愣是碰不到幾個識貨的買家,這都兩天沒開市了。」瓜皮劉哀歎一聲,一張臉耷拉下來,肥肉褶皺的跟秋天裡凋零的花一樣。
蕭灼在潘家園見慣了這套說辭,自然是見怪不怪,沒有接他的話,順帶著問了一句:「老闆,你這店裡都有什麼好物價啊。」
瓜皮劉馬上來了精神:「小哥第一次來小金街吧,我告訴你,我這店裡的東西,有不少即便在京城潘家園都見不到。這什麼羊脂玉,獨山玉,青玉,岫玉,和田玉,那是樣樣俱全啊。」
「老闆,您這還有羊脂玉啊,羊脂玉那可是好東西,聽說現在都論克賣的。既然說到這了,您拿一件給我們哥倆瞧瞧。」蕭灼見他這麼說,也是想陪他演演戲,順坡下驢的回了一句。
「好勒,您二位等著。」
瓜皮劉走到店中,從小櫃檯下面,掏出個玉扳指來,遞給了蕭灼:「小哥,你看這扳指怎麼樣,看這成色,這質感,這可是正宗羊脂玉。」
這也算羊脂玉?蕭灼手裡捏著那枚裡面含著許多雜質的玉扳指,實在是有些哭笑不得,感情這瓜皮劉真把自己當冤大頭了。
在潘家園,只要一提自己的爺爺是蕭一指,沒有一個賣玉的敢在他面前喊店裡有好東西。
古玩店,說到底還是以忽悠外行人為主,真有好物件那還不是自己留著,誰還往外賣去。
將扳指遞給了店主,蕭灼打起了馬虎眼:「老闆這扳指你先拿著,你這店裡既然是有這麼多東西,我們倆自己先挑選挑選怎麼樣。」
「行啊。」瓜皮劉接過玉扳指,也是很爽快,只要不出這鋪子,還就不愁從這倆小年輕身上刮不下油水。而且正好趁此機會,看看這兩個小年輕到底是不是行外人,到時候,說不定真的可以宰上一筆…
蕭灼不知道,小金街的人,那管瓜皮劉可不叫瓜皮劉,都叫他『刮皮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