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飛這裡殺的興高采烈,張遼臧霸二人卻是叫苦不迭,雖說眼前是個不勝不敗之局,可是拖了這麼久,高順的陷陣營怎麼還不攻城啊。再這樣下去,恐怕自己這方今兒就栽到家了。他兩人著急,陳宮也沒閒著,在那邊擺了軍陣對著楊雷,身邊的是郝萌侯成,兩軍對陣。楊雷也不叫陣,真是壓住陣腳,等待合適的機會來個突擊。這幾人心中焦灼,高順率著七百餘人的陷陣營亦是死死地盯著,希望呂布快點斬殺黃忠,然後自己以陷陣營突襲,必然能一舉擊破小沛。至於身後的敵軍,自有陳宮等人抵禦,他倒是也不擔心,因為,擔心也沒用。現在整個戰場的焦點都放在了呂布和黃忠的這場戰鬥中。
呂布雖說勞累一夜,但依然精神抖擻,加之心中憤懣,和黃忠交戰更是比以往狠了幾分,只不過黃忠年近七十能斬殺夏侯淵,雖說那時候天時地利人和他全佔了,但依然可見其武力,更何況現在的他年歲不到,再說句逆天的話,要是往前二十年,呂布未必是他對手。不過,此時,二人倒是將遇良才,棋逢對手,戰陣之上鬥了個旗鼓相當。呂布愈打愈是心驚,心裡也愈是冷靜,這麼一個老兒竟然能和自己拼到五十回合開外,還未露絲毫敗象,不行,得戰決,不然,今兒個非要把老本輸光了,看來只好用絕招了。呂布心裡想著,手上卻不停,一招比一招快。黃忠肅穆著臉,見招拆招,心態亦是越平靜,號稱天下第一的呂布果然名不虛傳,怪不得能在虎牢關獨戰關張不敗,主公上陣才敗走,在濮陽更是和曹操六員大將作戰而全身而退。要不是老夫真有兩手硬功夫,恐怕幾個照面自己就得飲恨沙場了,不過,自己未必沒有取勝的機會,該是露一手自己的絕技了。且說二人俱是抱著用壓箱底的絕招的想法,又一次兵刃相交,噹啷一聲,二馬錯過,拉開距離。幾乎是同樣的動作,擱好兵刃,摘弓,取箭,扣弦,開弓,回頭望月。箭似流星,在二人愕然的目光中對撞在一起,雙雙折斷,幾乎是同時,二人重複著同樣的動作,取箭,扣弦,開弓,又是對撞。上次是無意的,這次卻是黃忠故意的,確是二人箭法俱是卓絕,然黃忠自練成箭術以來,還未逢敵手,此時見獵心喜,竟要與呂布在箭術上一比高低,勝不必說,敗者恐難逃一箭穿心之厄。】箭箭相連,竟然在空中連成一條線,莫說觀戰的兩方軍士,便是如高順這樣的統兵大將亦是露出一絲愕然,這也太誇張了吧。說時遲那時快,黃忠只顧射的痛快,伸手一抓,卻抓了個空,卻是箭囊已空,心中大驚,卻不見呂布箭矢射來,注目望去,只見呂布亦是一臉愕然,原來他的箭囊也空了。這一番比試,卻是個不勝不敗之局。
只在這雙方諸將愕然的時刻,高順又恢復了一貫的冷靜,手一揮,陷陣營直往前進,卻是要趁勢衝陣。那邊黃忠所帶的軍士亦是不甘示弱,只見那軍侯把手一揮,大軍亦是壓上前來。同時間,黃忠呂布亦是摘下了兵刃,準備來一個你死我活的拚殺。就在此時,忽然呂布軍後陣一陣大亂,隨即聽見一聲大吼:「陳宮已經被擒。諸將士降者免死。」高順有些愕然的回頭,卻見陳宮被郝萌侯成押在一旁,楊雷楊宇霆正在喝令自己的軍士投降。「降者免死。」一陣齊齊的大喝,卻是劉備軍三方軍士同時大喝,一瞬間連陷陣營諸位將士手中的兵刃都抖了幾抖。事態已經很明顯了,郝萌侯成見態勢不利,背叛了自己這方,擒下陳宮投降了。主將投降了,自然郝萌侯成的親信部下跟著一併降了,把兵刃轉過頭來對準了前一刻還是同僚的呂布軍。於此同時,張飛那邊的大戰已經有了結果,臧霸左臂被劃了一矛,丟了兵刃逃回本陣,張遼卻是全身而退,只是神色間疲態明顯。本來就是疲憊之師,此刻大將叛的叛,敗得敗,連軍中一向被視為天神的呂布亦是沒有斬殺當前的老卒,這士氣,可想而知。不知是誰第一個放下了兵器,噹啷一聲,緊跟著便是第二個,噹啷噹啷響成一片。曹性厲聲喝止,卻奈何此時軍心盡去,敗亡已經是明顯的了。曹性眼睛都紅了,身手拔出寶劍,就要斬殺放下武器,準備逃到對面的軍士,卻被魏續一把拉住。曹性怒極,喝斥道:「莫非魏將軍也要投敵不成。」魏續臉一紅,隨即道:「如今主公大勢已去,你若在斬殺軍士,恐軍士更加慌亂啊。」曹性一楞,似乎有些道理,隨即又想到什麼,亦是一把拽住魏續,吼道:「胡說。若是不斷然斬殺,豈不更加混亂?」只是他另一隻手還提著寶劍,這下問題就來了,魏續以為他要殺自己。一驚之下急忙掙脫,亦是拉出了寶劍,隨即,二人的親兵俱是刀劍出鞘,橫眉相對。此時,呂布軍潰散已成大勢,無可挽回了。陷陣營早已經停住前進的步伐,和呂布的親兵一起護住了呂布。楊雷張飛黃忠各人只是指揮小股部隊監視著潰散的小股部隊,黃敘更是帶著三百學子縱馬驅趕並監視。片刻後,原來約有萬人的呂布軍只剩下他的親兵衛隊,也就是并州鐵騎三百餘人,陷陣營七百餘人,張遼臧霸的部下一千餘人,曹性的部下五百餘人,還有魏續及他的親衛隊數十人。餘者,除了降了楊雷的郝萌侯成部兩千餘人,其餘各部俱是潰散,尤其是在小沛所招的兵馬,基本上都逃了。剩下的這些基本上都是跟著呂布從兗州殺過來的。呂布看看身邊僅剩的軍隊,一種英雄末路的感覺湧上心頭,此處,大概就是我的埋身之地了吧,只是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妻女,還有那貂蟬那美麗的容顏,劉備會好好待她們的,畢竟劉大耳朵為人還是很仁義的。呂布突然覺得很想笑,自己以為憑著掌中方天畫戟和胯下赤兔寶馬能夠縱橫天下,不想在自己野心勃勃的時候總是被狠狠打翻在地,只是這一次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吧,更重要的是還連累了自己的妻女。要是劉大耳朵在這裡自己或者還能活命,至於對面那個囂張的環眼賊,那個早就想殺掉自己的環眼賊張飛,恐怕連自己的墳墓都準備好了吧。呂布緊緊手中的方天畫戟,不由地又看了還在自己周圍的將領,受傷的臧霸,疲累的張遼,憤怒的曹性,有些惶恐的魏續,決然的高順,這些都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只是,這一戰過後,願意陪自己去死的或許只有高順吧,只是可惜了他的才華,自己雖然知道卻一直無法使用。呂布略微有些自嘲的搖搖頭,看來自己真是不適合做一方諸侯,也只適合衝鋒陷陣而已。
「溫侯。」對面傳來了呼聲。呂布望去,卻是楊雷。呂布緊緊掌中的方天畫戟,嘴角掛著一絲冷笑,莫非還要單挑不成,自己現在就算是很落魄,但也不至於什麼人都敢上來挑釁吧。呂布剛要催馬上前,楊雷又朗聲道:「溫侯。我家主公一敬你有誅董卓之功,二謝你有解徐州之圍之功,三敬佩溫侯英勇,武藝絕倫。故贈小沛與溫侯屯兵,以為援助。然溫侯於主公襲袁術之時,趁徐州空虛,竟然夜襲,若非吾等見機的早,恐怕徐州已是溫侯囊中之物而。溫侯如此背信棄義,豈不讓天下英雄恥笑?」呂布一開始聽著還覺得很順心,最後一句直說到他心中痛楚,背信棄義,哼哼,自己若是不殺丁原,恐怕并州鐵騎早就沒了,若是不殺董卓,自己的命也就沒了,何況還要奪回貂蟬,自己要是不打徐州,恐日後就是抵禦曹操的炮灰。剛要開口反駁,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到是曹性怒道:「狗賊,要打便打,恁多廢話。」楊雷神色不變,冷聲道:「溫侯,我家主公向來仁義,而溫侯今日大勢已去,何不早降。一則可保全眾軍士之性命,二則溫侯與諸位將軍家眷可得團聚,三則他日可共同輔佐我家主公,匡扶漢室,亦不負溫侯勇名。」呂布聞得要他投降,本要大罵,忽然聽到楊雷說的那些理由,尤其聽到團聚,心中不由一軟。又看看周圍的將領,魏續的眼睛閃出一絲神采,便是張遼曹性亦有一絲猶豫,只是臧霸依舊臉色蒼白,實在是傷的不清,唯有高順,面無表情,依然是一副決然。此時,這些人都在等他的命令。楊雷也不催促,只是揮揮手,吱嘎一聲,小沛的城門又打開了。一騎飛馳而來,隨即便響起一道清亮的聲音:「父親。」呂布聞言,身軀狂震,眼睛睜得大大的,來的是他的女兒呂玲綺。劉備軍並沒有阻止呂玲綺,反而為她讓開了路。隨著那一聲聲的父親,呂布的心思逐漸軟了,他想到了家中還在等待自己的嚴氏曹氏還有貂蟬。長歎一聲,呂布鬆開了手中的方天畫戟,迎上了飛馳過來的女兒。呂玲綺放緩馬匹,來到近前,急聲說道:「父親。母親和姨娘她們都很好,叫你不要擔心。」呂布苦笑一聲,乖女兒還以為這樣能安慰自己,其實不知道只要一出來見自己這仗就沒辦法打了,軍心已散啊。拉著自己女兒的手,呂布轉向劉備那面,乾澀地說道:「呂布願降,請三將軍落。」憋了半天的張飛聞言剛想暢快地大笑一場,不想看見楊雷那冷冷的目光,心中打了個突,急忙道:「呂布你放心,俺不會動你的,等俺哥哥回來再與你詳談。」
是役,呂布軍盡降。張飛將降軍分散安置,呂布軍將領及家眷俱被遷往徐州。-《東漢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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