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男丫端著一杯茶到書房,輕輕地方在谷秋身前的茶几上,然後坐在谷秋對面她想跟谷秋談開店的事,幾次張張口欲言又止。他們倆個是夫妻,卻『相敬如賓』,大事抉擇谷秋做主,家務雜事她責無旁貸。開店是大事,她做不了主。
「姐,你有事?」谷秋的眼神移開書頁,抬頭望著朱男丫。
「哦沒,不,我……最近家裡添加不少傢俱,還裝修了兩座院子,尚河住院……花銷很大,我想做些事補貼家用,想和你商量。」
谷秋放下書喝了一口茶,他打算跟朱男丫談談。「姐,這段時間家裡事多繁瑣,你即要送尚河去醫院,又忙裡忙外照顧家裡。我也想過,你又剛來省城,我想給你時間適應,因此之前沒跟你談談。現在家裡基本走上正軌,如果你有其它想法直接說,我盡量支持你。」
喲呵,朱男丫差點傻了,她沒聽錯吧,小老公幾時變得通情達理好說話?
「是這樣,一開始我想讓你把我安排到廠裡工作。但是,你要上學,我去廠裡孩子沒人管了。所以我想做生意,時間自己掌握,就能照顧家。」
「姐,我尊重你的選擇,但我要告訴一些事讓你放心。先,錢我們家不缺,你不用為錢揪心,日常生活費都在抽屜裡,想怎麼用你做主,另外,箱子裡有兩百給你備用;其次,如果你想去廠裡上班,我找人幫忙,孩子我另找人照顧,每個月花不了多少錢;第三,如果你不想做事,就不要勉強自己,在家種花養草。總之,我們家什麼都不缺,一切不用擔心。」
「不做事天天玩?那不是……舊社會的闊太太大小姐?」朱男丫好像在做夢,從小家裡窮,為了能住上房子答應谷奶奶嫁給谷秋,此後她家的日子勉強維持。是谷秋省吃儉用把口糧留給她,經常出外帶回糧食,日子一天比一天好。現在,讓她過上地主闊太太的生活,她想不都不敢想。
「孩子別人帶我不放心,不做事我心裡不踏實,捨不得花那錢。」
「姐,我尊重你的選擇,無論你做什麼我支持。」
有這態度朱男丫心裡踏實了。「小秋,我想在附近開店,離家近方便照顧孩子。」
「好啊,你想經營什麼?」
「古玩字畫店舖。姬師傅跟我提過,他說你懂繪畫書法,不花本錢,賺錢很容易,還說一本萬利。我不懂,真像姬師傅說的那樣容易賺錢嗎?」
谷秋忍不住笑了:「姐,做生意都有風險,關鍵是市場需求和經營方式。姬師傅幾年前就打我的注意,他另闢蹊徑找上你來說服我經營古玩店。他也煞費苦心了。」
「你是說姬師傅在騙我?」
「呃,那也不是。姬師傅想經營字畫店,但他膽量小怕虧損,所以拉上我。長處是他有本事,腦瓜子靈活做事認真。就像打仗一樣,讓他攻打那個山頭他會佔領那個山頭,讓他自己做主選擇山頭,他就六神無主慌了。」
「那……跟他合作嗎?」
「既然你想開店,選擇他是上策。他琢磨這一行幾十年,精通市場需求,門道多。明天吧,我去看看他說的店面,合適就租下來。吃虧的事他不幹,我相信他的眼光行,選擇的店面租金便宜,客流量多。開古玩字畫店是長遠利益,要有思想準備。」
「我聽你的。」
谷秋自己不想做生意,但不反對朱男丫做生意。周陽川臨終逼迫他誓經商,為了遵守承諾他思索經商。現在不比在農村,什麼都要花錢解決,穿衣吃飯,尚河的醫藥費,過段時間要把睛芸睛嫣接到城裡生活……這都要花錢。書房書架上空著,他計劃大量購書,費用龐大,這筆錢他暫時沒有,而他卻急於購書。
「小秋,姬師傅跟我說,你懂什麼掌……哦,掌眼,他不懂,不然能賺很多錢,真的假的?」
「他說的是古玩字畫鑒定,就是辨別真假。不懂行最容易上當受騙,懂行的人淘換一些古玩賣給行家,就能賺一筆。但這種機會很少碰到。」
「你……就是這樣賺錢的?」
「偶爾吧,對我而言這是一種興趣和體驗。這樣吧,天亮我帶你去見識一番,你就明白了。你要開字畫店,有必要知道其中的奧妙。」
「好啊。但我不明白,為什麼是天亮?白天不可以嗎?」
「一定要在天亮之前,因為特殊原因天亮前整條街都是小商販,白天去不行,他們都收攤了。這行業雖說比以前要好,但還是見不得光,偷偷摸摸私下交易。總有一天會見光的,這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一部分,不會永遠被埋沒。」
「小秋,私下交易?會不會……被抓住?」
「是公開的秘密,謹慎點沒事。」
朱男丫當晚叫來王巧娃做伴,天亮出去淘寶時有人照看小孩。兩家關係密切,朱男丫沒隱瞞王巧娃為何出去。臨晨四點,谷秋和朱男丫出了。
市南老街的轉彎處,向著市中心的方向呈弧形展開,寬闊斜起,形成天然的街市。向北直通市中心,向南是可達雲江,東面是擁擠的居民區,西面是幾個單位。從兵法謀略上說,進可攻退可守,無論是小商販或者客人,嗅到危險性選擇東南西北任何一個反向,進退自如。沉寂的夜,被一盞盞馬燈驚醒了。小商販門坐在小板凳上,身前地上鋪著一張塑料紙,上面擺放著各式各樣的小玩意,眼睛緊盯著零零散散為數不多的幾個客人,當客人走過來時,他們熱情的招呼並介紹。
朱男丫興奮地跟著谷秋在各個小攤上前轉悠。儘管谷秋說過喜歡的小玩意可以買,但她自小養成的節約習慣,心裡喜歡卻捨不得掏錢。「這就是淘換寶貝?」五花八門的小玩意看得她眼花繚亂,揣摩哪件是寶貝,都像,都不像。
谷秋蹲下來朝三十來歲的攤販笑笑:「開價,合適我全要。」
「五元。」攤販眼睛一亮,「是你啊,好久沒見到你了。既然是熟人,價格不說虛的。」
「成交。」
「我幫你包起來。」攤販利落地收起二十來件小玩意,低聲道,「最近我倒騰了不少好東西,有興趣嗎,那天到我家瞧瞧。」
「好啊。」
付錢提上塑料紙,谷秋繼續在其它攤位轉悠。朱男丫心痛的要掉淚了。破碗、破碟、舊的黑的小銅錢、髒兮兮的小木人、丟在大街上沒人瞧一眼的破瓦罐子……總而言之完整的沒幾件,在她眼裡不值錢,五元……她焉能不心痛。
懵懵懂懂中朱男丫看著谷秋與幾個攤販討價還價,然後全部要下,有的五元,有的十元,甚至有的二十元。谷秋意猶未盡,再三轉悠,直到橫掃三分之二的攤販,與朱男丫肩扛手提大包小包在黎明前黑暗中回家。
書房裡,谷秋在眾多的小玩意中取出四件,小心翼翼地方在一旁。又挑選出十來件隨意地擺在桌子上。其餘地示意朱男丫丟了。
「啊?丟了……」朱男丫的心咚咚咚巨跳,「花了八十元,丟了?」
「那些都沒用,佔地方,丟了。」谷秋指著漆制罐子、小木人、銅壺、青瓷碗,「姐,整整值錢的是這兩件,那十幾件稍差一點,其中一半不值錢但好看,留著玩玩。你眼前的這幾十件一錢不值。」
「你,你知道沒用還花錢?」她快要哭了。八十元,是工人近半年的工資啊。
谷秋笑了:「姐,道理很簡單,我直接擺明要罐子和小木人,聰明的攤販立刻猜到這幾件有價值,會趁機漫天要價。我們裝作不懂全部要了,攤販急於處理不往其它方面想。我跟好幾個攤販熟,打交道好多年,他們知道我開價合理,就爽快成交。」
「我捨不得丟,我要留著。」
霞光萬道,朱男丫在院子裡清洗拭擦著幾十件小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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