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道士絮絮叨叨。不住歎息自己的丹術修為不精。我得地丙道人已被青蚊分魂離魄,早已驚得冷汗直流,這些丹家人物斷章取義。弄些魂魄煉丹的鬼名堂,自以為革除了外丹術的積弊,卻不知更加誤入歧途,只怕比以前的金石煉丹更加荒謬絕倫。
道家修道學仙,或是**飛昇,或是長生住世,再下等的得道之士也可百病不生,延年益壽,但無論丹鼎符策,講求的都是自身修煉,內丹講求體內結胎,外丹講求採藥自煉。決沒有竊取別人的道理,所以葛洪、陶弘景等煉丹家都不惜勞累,親自煉丹。世人貪圖捷徑,企圖一勞永逸,喜歡服用別人采制的丹藥,結果「服竟不效」往往慢性或急性中毒而死,反而成了夭壽之舉,其根本原因一是金石丹砂本就不是修道成仙的真正途徑,二是別人所煉的丹砂即便能夠益壽延年也未必適合自己的體魄。
茅山術法以符策祝咒聞名,但最早的祖師茅氏三兄弟卻是在茅山隱修煉丹得道升天,茅山原名句曲山,其改名也正源於此。茅山是十大洞天的第四洞天,又是七十二福地的第一福地,離六朝古都不遠,偏僻而不偏遠,是道家煉丹的最佳場所,所以最早的茅山宗隱士只專注於煉丹之術,並不知符篆祝咒為何物,內丹術在張伯端、王重陽等全真教派中興起後,茅山宗多數修士仍然冥頑不化,固執於外丹的修煉,直到外丹術徹底走入死胡同之後,茅山符策派才取代了丹宗一脈,鎮屍滅煞、裝神弄鬼大行其道,煉丹術從此在茅山沒落,只是誰也想不到,茅山丹宗經過這麼多年,居然能夠借屍還魂。更想不到他們竟能在符篆派鎮屍滅煞的基礎上另闢蹊徑,弄出這些魂魄煉丹的玄虛來。
魂魄煉丹,天書不傳,我到現在也是第一次聽說,衛道士吹噓他們的丹術「仙道可成但他們始終也未能練出可致長生的大藥,無論魂丹或是魄丹都不曾親見,所以這種煉丹理論究竟是否荒謬無法從結果上驗證。不過單從他們劫取無辜魂魄的手段上看,魂魄煉丹就決非正道。先師盧生在天書中開章明義,修行第一就要以德行為本,廣行仁義、扶弱助民,才有望成就仙道,這也是對道家「無為而無不為」的最好註解,他連茅山符策鎮屍滅煞都斥為異端邪術,最後憤而叛離,要是知道茅山丹宗展出魂魄煉丹這種邪術。只怕非氣得當場身亡不可。
想到這裡,我突然想起那位與孫祖一起誘殺清兵的年邁老者,孫祖的魂魄煉丹理論雖說是自己所創,但其靈感卻是軔於老人的魂魄轉換術法。如果孫祖不懂得鎮魂滅煞之術。就未必能創造出魂魄煉丹之法,所以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丹宗的魂魄煉丹術其實那位老人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心中更是一動,老人自述「年輕時雲遊四方,曾與茅山宗結緣經歷頗似先師,難道他就是先師盧生?自知這種想法頗為不恭。連忙打住。
衛道士對我的看法非常不滿,他說:「魂魄煉丹的理論自是丹經正理。只不過我們師兄弟丹術不精,於精微細膩之處無法領會罷了,你看這些青蚊,只要我們能分離出它們體內的魂魄,自然就能鍛煉出九轉魂丹。這有什麼疑問?。
他正要再說下去,屍塔下方忽然傳來一陣「嗡嗡」的騷動聲,似乎是蟲群出現了什麼變故。這座屍塔蘊含的氣息似乎是一種死氣,莫非是這些蟲子受不了死氣的克制,主動撤離了?我心中一喜,向下看去,卻見青色的蟲群中突然夾雜了一些白色的飛蟲,這些外來者勁頭十足,闖入蟲群後,在裡面橫衝直撞,不時有一些青色的蚊蟲被撞落在地,凝結成團的青蚊們頓時大亂。
我又驚又喜,難道這些白色的飛蟲竟是我們的救星?不料衛道士卻是臉色大變,他驚叫了一聲,轉身突然撲向躺臥在一旁的天乙道人,我見他意圖不善,一把把他推開,觸手之處,只聽得「撲通」一聲,衛道士仰面跌在屍堆中,他爬動了兩下,在屍堆中抬起頭驚叫道,「三屍蟲」」
三屍蟲!?我楞了一下,正要奔過去問個究竟,耳邊「嗡嗡。聲突然大作,竟是那些青色的蚊蠅飛了上來。它們仍然對屍塔非常忌憚,勉強接近到我們棲身的個置後就再也不肯上前,只在離我們身邊不遠的地方翻飛不停,尖利的抵吸口器已經清晰可見。
陣更加尖銳的「嗤嗤」聲在蟲群中響起,幾隻白色飛蟲闖入蟲群裡。似乎非常憤怒,它們的體型較青蚊更加碩大,看起來並非蚊蟲,倒像我們以前常見的一種捨蠅之類,只不過捨蠅是蒼黑色,這種白色的捨蠅卻是川口工過,衛道士叫它們「三屍蟲我雖不明白是什麼用意些白蠅闖入蟲群後,青蚊們更加震動不安,蟲群嗡鳴了一會,突然向我們急飛過來!
這些青蚊完全不顧屍塔中的死氣侵襲,飛在最前面的蟲群被死氣裹挾,眨眼間就被撕裂成無數碎片,後面的青蚊依然來勢洶洶。只聽得辟辟拍拍的聲音不絕於耳。屍塔下很快堆積了一層黑色的蟲屍,有幾隻青蚊見勢不妙,轉身便向後飛去。不料網飛離蟲群,便被白蠅們撲落在地,在白蠅的「嗤嗤。聲中。青蚊群前赴後繼,黑色的蟲屍越堆越高。
沒想到青蚊不顧性命的攻擊竟是受白蠅迫使,剛才的喜悅之情頓時變成了沮喪,我心中起疑。這些詭異的白色飛蟲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回頭看去,卻見衛道士已爬至天乙道人的身邊,他神情詭秘。正在用雙手翻動天乙道人的身體,顯然是想把天乙道人推落到屍塔下。
我又驚又怒,一時無暇細想,手中結出的油池火符急按向衛道士胸口,衛道士慘叫了一聲,仰面跌倒,這時天乙道人的身體已被翻落到屍塔邊緣,我顧不上再找衛道士算賬,衝上去把天乙道人拽了回來。
只要自己稍遲片刻,天乙道人只怕已被這衛道士推落屍塔,這屍塔下面滿是成群的蚊蟲,一旦跌下,哪裡還有命在?
衛道士躺在屍塔上一動不動,自己剛才把原本攻擊蟲群的符印按在他身上,情急之下顧不得下手輕重,莫非已把這道士打死了?走過去看時,卻見他一臉恐怖神色。眼睛直直地看向我的身後,彷彿那裡又出現了什麼怪異的東西。
背後難道不是那群青蚊?我疑惑地轉回身,一看之下全身幾乎都僵住了,只見屍塔下的蟲群已經集結成一團柱狀的青雲,猶如一條巨大的蟒蛇在空中不斷扭動,碩大的頭顱已接近了我們的棲身位置。
青色的巨蟒彷彿是個幻影。它的身體由青色的蚊蟲組成,隨著青蚊的飛動不時露出中空的內部。那裡是一道由白色飛蟲結成的絲帶,飛舞的青蚊群隨著白色絲帶的扭動而變換著飛行方向,似乎那些白色的蚊蟲才是整斤,蟲群的中樞,體現著整個蟲群的意志。
「嗡嗡」聲停住了,偌大的地洞裡變得一片死寂,抬頭看時,只見那條青色的巨蟒已經不再是個幻影,它的身體在空中不斷扭動,越來越多的青蚊附著在它的身體上,看起來竟像是一個有生命的**,青蟒它越來越靠近屍塔,巨大的頭顱漸漸張開,似乎隨時要擇人而噬。
我急忙抱住天乙道人奔向衛道士的身邊,只要衛道士守護住天乙道人,我有足夠的信心粉碎這些蟲群的攻擊,誰知衛道土見我們向他靠近,竟如見到鬼魂一般,他一臉驚慌,連滾帶爬地躲到另一個角落裡,似乎生怕和我們呆在一起。
我怔了一怔,這衛道土自從到了屍塔後舉止就顯得非常怪異,他幾次三番對天乙道人不利,似乎非要置他於死地不可,他與靈寶三奇無怨無仇,當中一定有什麼隱情。地洞裡的情形只有他較為熟悉。耍找到出口須大家齊心協力才是,怎能自家先亂起來?那些白色的屍蟲也不知從何而來,居然像和我們有深仇大恨一般,逼著那些能分魂離魄的青蚊和我們拚命,不過從衛道土稱它們為三屍蟲來看,想必也和那些青蚊一樣,以水面上的浮屍為生,論起分魂離魄的功能,只怕比那些那些青蚊還要厲害一些。
想起這些蚊蠅們能夠分魂離魄,心中不免一陣驚悚,自己倒不怕這些蚊蠅,但要在成千上萬張失銳如針的口器攻擊下估護天乙道人卻談何容易,何況那衛道士雖然不算什麼好人,但一時也不忍心讓他喪生在蚊蠅之口,還得想個萬無一失的辦法才是。
回頭看時,衛道士卻已經不見,我吃了一驚,連忙奔到屍塔的邊緣,向下看去,塔底只有一層厚厚的蚊屍,哪裡還有衛道士的身影?煉丹道士身法和常人無異,斷不可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悄無聲息的消失,我心中疑惑,再轉回頭看。只見青色的巨蟒不知何時也已經消失,更加吃驚的是,躺臥在屍塔上的天乙道人也不見了。
難道天乙道人竟被那條蚊蠅幻化出來的巨蟒吃掉了?我揉了揉眼睛,突然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只見在淡淡的幽光下,遠處黑色的水面止浮出一條朦朧的人影。那條人影從水面上丹冉升起,似乎正在向屍塔處逼來,人影的面目越來越消晰,宛然就是早已喪亡的地丙道人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