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波城靜靜地矗立在夜幕下,城牆上一隊隊衛兵在燈籠的指引下來回巡邏著,城內更夫的鑼聲提醒那些巡邏兵——現在已經是三更了,有幾個小兵疲倦地一邊移動著沉重的腳步一邊不停地打著哈欠。從城頭望下去,城外一片漆黑,寂靜地好像沒有生命存在。不過這也難怪,自從那些匪在寧波周圍出現後,城外的百姓有錢的逃到沒有受到戰爭威脅的其他省城去了,沒有錢的都躲進了寧波城,城外成了楚軍、淮軍和匪互相征戰的地方,在這裡怎麼可能還有什麼人出現呢?
城內沈宅大門外白紙糊成的燈籠在寒風中左右搖晃著,透過燈籠,昏暗的燭光照亮了門口周圍。幾個親兵正強打精神,勉強睜著雙眼注視著外面。外面什麼也沒有,一年的戰爭讓寧波城內糧食已經告急了,原本還有幾條野狗會在晚上出來狂哮幾聲,現在那些狗都成了人們肚子裡面的食物,再也不可能出來晃悠了。
沈宅府內幾個衛兵拄著長矛正迷糊著,漆黑的沈宅只有中堂還有燭光透出來,黃的燭光把屋內一個低著頭慢慢地來回走動的人影印在了窗紙上。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趨避之。
左宗棠走上幾步就抬頭看看掛在牆壁上的這副對聯,這副對聯是道光二十九年因病辭職雲貴總督的林則徐在返籍路上途經長沙時,邀見左宗棠時候所親筆書寫贈送給他的。左宗棠將林則徐送的這副對聯當做了自己的座右銘,不時用它激勵自己。每當遇到艱危困難或者是萌生退意時,他都會想到老人給自己書寫的這副對聯,現在憂慮不已的左宗棠看著這副對聯,心中生出無限地感慨。
左宗棠呆呆地看著對聯回想著前些天欽差大人傳來皇上對自己的申斥「……
浙江乃國之根本,然浙江巡撫左宗棠一味因循玩誤,鼠不前,意存觀望,縱匪事張,拱手而讓之匪,汝欺聖明不及覺察耶?仰苟且偷生以僥倖於無事耶?
今摘去頂戴花翎,以做懲戒,如再敢瞻徇畏縮,立予嚴懲!欽此……「想到這裡左宗棠無奈地搖了搖頭,時局艱險,如何是我用一己之力就可以把大清扶持起來的?!
今日大清之禍不在浙江,而在安徽、江西。兩江總督曾國藩十萬湘軍圍攻江寧被人家趕回了湖南,江西巡撫沈葆楨才是真正的鼠兩端,明明有堅城南昌可以好好防禦卻被匪幾天內就攻下,現在江西全境以是匪之天下,安徽、江蘇在匪猛撲之下官軍紛紛敗退,這些豈是我一人罪過?怎麼說我也在這裡拖住了十萬之眾的匪啊!要是寧波這裡的匪流竄到其他地區,現今之局勢還不知道要亂成什麼樣子!
「老爺。」管家在門外輕聲地叫道。
「什麼事?」
「老爺,江蘇巡撫李鴻章李大人求見。」
李鴻章?左宗棠皺了下眉頭,這人找我有什麼事情?雖然自己和李鴻章在政見上不和,但現在倆人既然都在寧波,理應同舟共濟,相信他也不會因為前些日子欽差大人申斥的事情嘲笑於我「讓他進來吧。」左宗棠推開房門,朝外面望去。
大門打開,江蘇巡撫李鴻章在管家陪同下走了過來。
「呵呵,這麼晚了少荃兄還不休息?」燭光下已經可以看清李鴻章的面目了,左宗棠微笑地走了兩步拱著手迎了上去。
「季高兄,明天一早您就要率領部隊到紹興去了,想了半宿,我覺得在走之前還是和季高兄再商談一下好些,打擾季高兄休息實在是有失禮節。罪過、罪過。」
李鴻章略微行了個半禮,笑笑說道。
「也沒什麼,現在我還沒有休息,談不上什麼打不打擾的。外面風涼,李大人裡面請!」左宗棠拉著李鴻章進了自己的房間。倆人在案台兩側互相恭維一番後坐了下來。
「大人,請用茶。」管家在倆人面前各上了一杯香茶倒退著退了出去。
客氣一番後左宗棠問道「不知少荃兄還有什麼事情要這麼晚過來?部隊行動的事宜白天不是都已經說好了?」
李鴻章慢慢端起茶杯,看了看裡面的茶水,接著舉起茶杯放在鼻尖嗅了下裡面的香味,輕輕茗了一口,微閉著眼睛細細品味了一番「好茶!這應該是極品杭州龍井吧?自從匪佔領了杭州,市面上就沒有龍井出售了,沒想到今日能在季高兄這裡品嚐到龍井。」整開眼李鴻章不理有些不悅的左宗棠,輕聲讚歎道。放下茶杯李鴻章正容說道「季高兄,此次季高兄按照欽差大人所傳旨意,欲圖北上紹興掃平浙省匪,光復浙江全境,想法不錯,不過我總覺得此事有些不妥啊!
不知季高兄是否真的打算一舉拿下紹興、杭州,北上會同南下部隊攻打天京?
「」此話怎講?難道少荃兄認為本人可以不遵從聖旨?不遵聖意可是滅門的大罪啊!「左宗棠瞪大了眼睛望著李鴻章。李鴻章所言的左宗棠早就想到了,不過鑒於倆人平常並不很合,左宗棠只好裝作並沒有聽出李鴻章話外之音了,真要是李鴻章參自己不遵聖旨,那可是要掉腦袋的事情!
李鴻章把茶杯一推生氣地說道「季高兄,現在是什麼時候?難道季高兄認為還可以繼續裝迷糊下去嗎?」李鴻章站了起來,來回走了幾步,抬起頭來看了看掛在牆上的對聯,手指著對聯沖左宗棠說道「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趨避之。
這是林文忠公親筆所書的吧?好對啊!現在大清處在生死存亡之中,如果匪不除,你我將死無葬身之地!季高兄為何還要顧左右而言他呢?「
左宗棠連忙起身「少荃兄請息怒,在下只是不解少荃兄深夜來訪的意思,至於禍福什麼的,在我進入曾公幕僚之後早已拋在腦後了。有什麼話還望少荃兄明說好了。只要能挽救大清,就是要季高肝腦塗地也心有所願!」
李鴻章走到座位前面,慢慢坐了下來平視著左宗棠沉聲問道「不知季高兄怎樣看待浙江匪?對現在江南我軍有何評價?」
左宗棠低頭避開李鴻章那可以透視到人心內的雙眼,略微整理一下思路「現如今浙江匪分成兩部,一部是匪偽侍王李世賢、偽戴王黃呈忠、偽王范汝增等率領的十萬匪,這部匪在全部匪中凶悍僅次於偽忠王李秀成部,可以說是我們的勁敵。乃是我們攻打杭州所要直面的敵手,另,要是我們攻打杭州,上海江寧附近的偽忠王所部十萬匪也有可能會過來。恐怕到時我將面對二十萬佔盡天時地利的匪,如想攻下杭州困難很大啊。不知少荃兄認為對否?」
李鴻章讚許地點了點頭「不錯,那麼還有一部匪呢?為何季高兄只說了匪侍王所部?」
左宗棠爽朗地笑了起來「呵呵,還有一部就是少荃兄您要對付的了,我看還是少荃兄自己來說好了。」
李鴻章看著放聲大笑的左宗棠,臉頰略微有點紅,接著紅霞立刻退了下去「左大人心中所想難道我不知道嗎?不過這部匪難道只有我面對過嗎?季高兄不是也在他們手中吃過苦頭?嘿嘿,大家彼此彼此。」
左宗棠微微搖了搖頭「這部並不是什麼真正的匪,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些什麼人。根據情報,這些人雖然名義上服從偽天王,聽從偽天王命令,不過他們在自己竊據的地方所作所為和那些屑小之徒根本不同!這些人自稱自己是什麼『解放軍』,他們的宗旨是推翻我們大清,讓漢族人領導自己,這對那些無知之輩迷惑很大,另外他們又把田地分給了貧農,使迫於饑寒而起的盜賊歸心於彼,最最可懼者,這些人不知用了什麼邪術另士人經商建廠,讓那些士人鑽入錢眼之中,不知世上還有禮儀廉恥。再以高官厚祿誘惑書生,使匪區民匪一心。
再加上他們在部隊中進行邪術教導,使那些匪軍人人悍不畏死,真乃……
「左宗棠突然打住話頭,後面的話不能再說了,畢竟人心隔肚皮,不得不防著李鴻章一手。
「季高兄儘管說好了,既然季高兄不說那麼我來說吧。」李鴻章看了看身邊的左宗棠「竊據在浙南、福建、江西的叛匪並不是真的匪,我和他們打過仗,這些人裝備了從西人那邊買入的最新式洋槍洋炮,並且訓練有素,槍炮使用極為得法,季高兄也和他們鬥過,不知季高兄有沒有這種感覺?曾公此次金陵之敗,並不敗在偽忠王李秀成之手,乃是敗在溫州這些叛匪身上!先是福建彭楊慘敗,接著次青無能,三萬大軍送給了那些叛匪,最後江西巡撫幼丹兄也失手在那些叛匪面前,堂堂巡撫大人居然投降了叛匪!自從福建之敗開始,短短半年間,大清軍隊就有十萬之眾葬送在那些溫州叛匪之手,兩個省大部,三個省一部現在已經落入到溫州叛匪手中,自曾公在金陵城外部隊斷絕了糧草補給之後,部隊士氣渙散,人心遑遑,才敗在偽忠王六十萬大軍之手。如非溫州叛匪助陣,擾我後路,斷我糧道,此次金陵會戰,鹿死隨手尤未可知。根據情報,現在溫州叛匪已經達到了數十萬之眾,擁有洋槍數十萬,洋炮近萬門,空中還有飛艇助陣,並且這些叛匪行蹤飄忽不定,早上還在東邊,到了晚上就出現在西頭了,一日奔忽數百里,常常出現在我軍意想不到的地方……可以說溫州叛匪是大清建國以來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強悍對手,就是英國、法國騷擾我大清時候也沒有這麼強大的兵力和武器。
現在我們大清最大的敵人已經不是金陵之匪,而是就在我們眼皮低下的溫州那些叛匪!「李鴻章重重地說道。
這次左宗棠要是離開寧波,讓他到南方去牽制溫州,李鴻章就是膽子再大也要打退堂鼓了。現在已經不是半年前了,半年前剛到寧波的時候,李鴻章一副要報仇雪恨的樣子,常常想著解決了寧波這些搗亂的匪後就指揮三萬淮軍直搗溫州,以報上次溫州慘敗之恥,可是先是老天不幫忙,剛剛打垮了寧波匪,天空就開始下起了傾盆大雨,這場雨一落就是一個月!接著就收到各路慘敗的消息,不管是八旗還是綠營,最後還有湘軍、贛軍,一個個都敗在了溫州這些匪之手了!而且者支匪打的仗是越來越大,胃口越來越好,先是幾千清軍,接著就是上萬清軍,到後來幾萬部隊也被人家包了餃子,連城高牆厚的南昌城都阻擋不住他們,參將、副將,總兵、都督,最後到道員直至封疆大臣都成了人家手下敗將、階下之囚。這下李鴻章和左宗棠倆人不敢再輕舉妄動了,要是一個不注意自己成了人家俘虜那可是太不划算了!
左宗棠和李鴻章派出的探子把各種溫州情報源源不斷地送到寧波來,以前還容易些,不過兩個月前溫州那邊查的比較嚴了,很多密探先後被人家給現,不少傳遞信息的探子被那邊的監察院給抓住了,情報現在也不像以前那麼靈了,不過李鴻章和左宗棠畢竟距離溫州近,還是比北京知道的事情更多一些——至少他們知道那些「妖鳥」「神鳥」之類的,正式名稱叫做飛艇,這是一種武器,不是上天派來幫助那些叛匪的。還有就是知道現在溫州那邊擁有數十萬部隊,裝備了大量的洋槍洋炮,他們不知道的是為了顯示自己瞭解的情報很多並且還很準確好撈取大筆的賞銀,那些密探都把自己瞭解到的武器裝備準確到了每一支步槍,每一門火炮上——並且都是自己猜測出來的,到最後李鴻章和左宗棠深信自己將來面對的是一支武裝到了牙齒的部隊,這支部隊不要說打敗清軍了,按照他們現在裝備的武器就是要統一世界也是可以辦到的。李鴻章和左宗棠要是知道溫州那邊兩位最高領導現在正在為自己部隊裝備的步槍和火炮太少而愁一定會驚訝地暈死過去——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少荃兄的意思是……」左宗棠沉呤了一會兒問道「少荃兄的意思是不是放棄紹興直撲溫州?先滅了那些對我們最有威脅的心腹之患?」
李鴻章咬牙切齒地說道「按照我們得到的情報,溫州的叛匪將在五天後召開什麼參議大會,到時候各地的叛匪頭目都要到溫州去,那麼那些叛匪將暫時群龍無,只要我們行動迅,將可以乘著叛匪指揮不靈的時候偷襲溫州!一戰解決溫州那些叛匪!」
「砰!」的一聲,李鴻章的拳頭重重地落在了桌子上,茶杯被震得搖晃兩下,茶水也蕩漾出來了。
左宗棠不為所動地搖搖頭「少荃兄此言差異,既然溫州那邊要召開所有人參加的參議大會,那麼警戒必然是相當嚴密的。現在我們南面有近十萬的溫州叛匪,真要打起來可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打過去的,到時候那些叛匪從其他地方調集了大隊人馬過來我軍危矣!就是沒有其他叛匪到溫州來,溫州是叛匪根本,守衛是何等嚴密?那裡的叛匪又是何等強悍?相信少荃兄已經領教過了。以我們六萬之眾可以拿下來嗎?現在紹興、杭州之叛匪易打,溫州那邊難打,並且只要拿下杭州,我軍北上合擊金陵,到時候端了匪老巢,使那些匪群龍無,再集全國之力一舉掃平溫州叛匪,大事可成矣!」
和你一起去攻打溫州?左宗棠心中暗暗罵道,難道溫州的「解放軍」是那麼好惹得嗎?自己憑什麼要為你冒險?誰知道溫州那邊除了飛艇還有什麼其它的希奇玩意?何況那邊現在有幾十萬部隊,人家不來打我,我就已經要燒香拜佛了!
還真的活膩歪了去找死呀?自從丟失了溫州後左宗棠就對那支部隊極感興趣,這支部隊各項政策實際上還是讓左宗棠回味無窮的,他們並不真的相信什麼莫名其妙地外國基督,對那些儒生也不仇視,自己要是以前先遇到這支部隊相信現在也在那邊辦事了,畢竟大家都是中國人,而且都希望中國強大起來,不再受西人欺負,不過現在既然自己當了大清的封疆大臣那麼就要給大清辦事,左宗棠現在心底裡面常常出現兩個「我」——一個「我」說要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要為主子賣命一生;一個「我」又說要投*最有希望讓中國強大起來的政府,投身到富強中國的運動中去——左宗棠知道清朝已經病入膏肓,巍峨的皇宮搖搖欲墜,四面寒涼,朝中大臣各個七嘴八舌,爭權奪利,「上失教,故民惑於邪說而會匪以生;上失養,故民迫於饑寒而盜賊以起。」,這樣的朝廷如何可以讓中國強大?
但是左宗棠又想國家並不只是滿族人的,她是我們每個人的,現在既然是滿人統治,保衛朝廷,忠於朝廷,就是保衛國家,忠於國家。兩個「我」就在心底不停地交戰著,讓左宗棠深深地受到煎熬。想到最後唯一地念頭就是逃的離開溫州越遠越好,最好自己永遠不要和他們碰面!可是心底的這些想法在李鴻章面前可是萬萬不能表露出來的。
「季高兄!」李鴻章無奈地重重叫著左宗棠,想要再次勸他回心轉意「就是不能拿下溫州,至少我們也可以保證寧波不會有失啊!你這一到紹興去,要是溫州那邊叛匪突然北上了,丟失了寧波怎麼辦?!現在寧波是我們唯一的一條生路,若寧波被匪攻陷,你的部隊從什麼地方去得到補給?到時候前有猛虎,後有惡狼,季高兄的處境可就不那麼樂觀了。」
左宗棠垂下頭微微地閉下眼睛,不讓李鴻章看到自己現在的表情,腦袋中激烈地開始翻滾起來。這個李鴻章說穿了還是貪生怕死,不敢用自己三萬手下去碰人家,想拉著自己一起送死,如果南下溫州,北面的那些匪怎麼辦?北面可是有十萬之眾啊!到時南面溫州久攻不下,北面再丟了寧波,自己倒真的要跳進東海餵魚去了!說到底還是自己手中現在可用之兵不夠,要是手中有十萬部隊就沒有現在這些問題了。
李鴻章攏了攏袖子,抿住嘴靜靜等待著左宗棠的回話。李鴻章現在的心情是極為焦慮的,溫州那邊傳來準確的情報,此次溫州匪匪全部集結到溫州去了,匪部隊中無人指揮,正是戒備最鬆懈的時候,要是錯過這次機會,下次等人家都到位了再想攻打銅牆鐵壁般的溫州那跟癡人說夢差不多!何況北面匪現在已經被趕到紹興,只要留下少部分部隊監視,諒他們也不能做出太大的舉動,這次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左宗棠明明是很會行軍打仗的,這次為何偏偏沒有看到這個有利形勢呢?!
左宗棠慢慢抬起頭來,雙眼緊緊盯著李鴻章,一字一字地吐出話來「拿下紹興、杭州北上金陵,此乃聖上之旨意,萬萬更改不得!至於溫州那邊匪,只要少荃兄能夠把他們牽制住就可以了,不用真的想拿下溫州府。金陵!請少荃兄見諒,只有金陵才是我們楚勇最後的目的地。至於李大人想要直下溫州,我看李大人您的三萬淮勇就能打的那些匪丟盔卸甲,就不用我們楚勇一起去了吧?」
鬧了半天我說的話都是白說了?!李鴻章兩眼出滲人的光芒,死死地注視著左宗棠。左宗棠一副心安理得地坐在那裡,雙手輕輕端起茶杯,吹著展開後浮在水面的茶葉,綠色的茶葉在水面上轉了幾圈,緩慢地朝下面潛了下去。
用自己三萬部隊去攻打堅固的溫州府城?李鴻章心中苦笑著。他也是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才想到用這種手段偷襲一把,要是成功了就能成為和唐朝時李愬風雪下蔡州一樣的偉大戰例了!至於寧波,就是被北面的那些匪佔領了,他們戰鬥力畢竟不能和溫州的匪相提並論,只要大軍揮師北上,王師所到匪必然土崩瓦解,又有什麼好擔心的?不過三萬大軍要是失敗了後果可就嚴重了,先不提從寧波到溫州來回有千里之途,部隊長時間行軍到時候必然師老兵疲,三萬部隊就是武器再精良,士氣再高昂也難以攻下有重兵防守的溫州城,不過要是加上三萬楚軍,形勢又是另外一副模樣了。自己的淮軍裝備不錯,三萬部隊裝備了洋槍兩萬餘支,各種火炮一千餘門,另外在英**官哲貝和文思坦立幫助訓練下,現在的淮軍已經大大不同於今年年初時候的淮軍了。左宗棠的楚軍裝備是差了些,三萬部隊只有一萬多支洋槍,不到五百門的火炮,不過這支部隊一直處在和匪作戰的第一線,戰鬥經驗豐富,只要淮軍能和楚軍聯合作戰,何愁溫州不下?!
就是攻不下來,逃命總是可以保證的吧?
「左大人,實不相瞞,北上攻打金陵此乃朝廷內有人對左大人您使用的借刀殺人之計,朝廷對我們乃不得不用耳!然防我之心,一日不有,當今曾公已敗,東南各路勇營唯左公與下官耳。浙江各路匪近二十萬,金陵城下匪幾近六十萬之眾,那偽忠王李秀成也非平庸之輩,三河血戰,陷我蘇杭,圍攻上海,會攻金陵,那一戰不是李秀成指揮的?不知左大人比之曾公如何?曾公十萬大軍尚且落荒而走,如今對孤軍陷入敵陣還深深懊悔中。*左大人三萬人馬想直下金陵?
恐怕非如此容易吧?若大人一意孤行,敗兵於金陵城下,到時悔之晚矣!還望左大人三思啊!「李鴻章真切地對著閉目養神中的左宗棠急急說道」現我軍孤懸彈丸之地,無軍可援,若不馬上死中求生佔據溫州,如溫州匪騰出手來,我們將只有跳海一途了!「左宗棠猶豫起來了,李鴻章說的他也是明白的,朝廷一直都沒有改變過對漢人的看法——要用,但不能重用,時刻都提防著下面那些漢族官員,現在一來局勢真的無已再惡化,不得不使用楚軍、淮軍。二來朝廷也盼望著在和匪戰鬥中,這些可能威脅到朝廷生死的地方武裝被那些匪消弱實力,到時對朝廷不置再有什麼威脅了,這些都讓左宗棠對大清王朝深深地失望著。現如今自己應該北上好還是南下好?或者乾脆留在寧波,坐等匪打上門來?北上有陷入重圍的危險,就是攻下紹興,北面還有杭州、嘉興,距離上海遠著呢!想撤回湖南去?江西已經都是人家的地盤了,這路過去,不要說打,人家搞個堅壁清野就拖也把自己給拖垮了!南下更加麻煩,那邊的」解放軍「一個就可以抵上十個甚至十幾個普通匪,現在少估估溫州也有數萬人在溫州等著自己,這不是自己往虎口裡面跳嗎?
留在寧波?這條路是等死,朝廷裡面現在還能派誰來援救自己?到時候溫州和金陵方面兩面夾擊,自己往什麼地方跑?
想到這裡左宗棠懇切地對李鴻章勸道「李大人,或者我們一起北上,先到上海,然後一路打到皖北去如何?相信金陵那些匪還攔不住我們六萬大軍,如朝廷真的派軍再次圍攻金陵,我們也方便配合援軍作戰,南下溫州切切不可!那邊的匪不是現在的我軍可以抗衡的,不提他們如何凶悍,就是手中的武器也不是你我可以鬥得過的,還是等從西人那邊進口的武器把我們部隊全部改裝後再找他們算帳好了。」
「這個……」李鴻章一時無法表達自己想說什麼了,看來這個左宗棠是鐵了心不去打溫州了,自己還有南下的必要嗎?若左宗棠一意北上,看來自己也別在寧波呆著了,還是早做打算比較好,不過要是自己和左宗棠一路前行,左宗棠會不會拿自己當擋箭牌?「既然如此就按照季高兄意思辦好了,不過為了迷惑溫州那邊匪,我看在季高兄行動後,我率領淮勇南下佯動,把他們注意力都吸引到溫州去,到時在揮師北上,使溫州之敵無法遠追我軍,不知季高兄認為如何?」
「那好,一切就拜託少荃兄了!北面通道季高一定給李大人打開,使李大人可以安心撤出這裡。不過……」左宗棠正高興地說著,突然想到了一個現實問題「少荃兄,我們都走了寧波留給誰?朝廷要是追究起來,失守寧波的罪名恐怕你我都無法擔待啊!」
「寧波?」李鴻章微微笑了起來,朝後面一*,雙臂輕輕交叉抱住「季高兄是否忘記了?這裡不是有個寧紹台道道台大人張景渠嗎?既然他是這裡的道台大人,那麼守土之責自然應該由他來承擔了!相信在張道台的防衛下,那些跳樑小丑是無法在寧波得逞的,不是嗎?」
好個奸詐的小人!左宗棠肚子裡面恨恨罵道,剛剛還說朝廷在借刀殺人,現在他自己倒是臉不紅心不跳地就把張景渠給犧牲掉了!幸好自己一直都防著他,不然什麼時候被他賣了還在一旁幫他數錢呢!心裡雖然這麼想,可是臉上是絕對不能表露出來的,左宗棠恍然大悟般不停地點著頭,笑著朝李鴻章說道「呵呵,我怎麼把他給忘了?李大人高見!張道台文才武略,久經戰陣,上次依*張道台一人之力才擊敗了匪偽戴王所部八萬之眾,此次讓張道台留守寧波,相信他一定會把寧波守的固若金湯的!」倆人各懷心機彼此互相望著嘿嘿笑了起來。
左宗棠望著辟啪做響的燭火「時辰不早了,明日我軍就先踏上北上道路,幫李大人殺出一條血路來!呵呵,李大人您說如何?」
「那好,我就不打擾季高兄了」李鴻章站了起來:「明天左大人您先率領部隊到杭州去,等我南下把溫州方面匪注意力吸引到溫州後再北上和左大人會合。
至於寧波就要勞累張大人了。時間不早,我就先告退了。「」上茶!「左宗棠朝外面喊了一聲。房屋大門打開了。
「左大人,祝你一路順風!」李鴻章拱拱手,走了出去。
左宗棠望著李鴻章在親兵的陪同下漸漸消失在陰影裡,搖了搖頭落寞地走了回去,房門再次被關上,燭火一閃就熄滅了,整個沈宅陷入到黑暗中。
「大人,不知左大人怎麼說?」
李鴻章剛回到自己的住處,還沒有坐下就看見黃翼升走了進來。
李鴻章重重地坐了下來,把頭上的官帽摘下來隨手放在旁邊,恨恨地說道「哼!那個左宗棠別看平常裝的什麼都不放在眼裡,可真的讓他鬥鬥溫州那邊的匪他就草雞了!一口一個皇上怎麼說,朝廷如何講,枉我費盡口舌就是不肯到溫州去。我看他是被溫州那邊的匪嚇破膽了!」
黃翼升露出一副早以知道會是這樣的表情「這樣啊?不過也難怪,不要說左大人了,我看就是我們淮勇中也有許多人不想和溫州那邊的匪作戰,真要打起來了,恐怕……」黃翼升看了看臉色陰沉下來的李鴻章沒敢把後面的話說出來。
黃翼升曾經因為身受重傷被溫州方面俘虜過,那邊在治好他的傷後把他和一些放不下老家的淮軍士兵都給釋放了,對溫州的情況,黃翼升比李鴻章知道的太多了!
看著黑著臉的李鴻章,黃翼升心底想著兩軍對比。那邊可是真正的民匪一家,而且人家手中的武器都是從國外挑一些最好的進口裝備自己部隊,那邊的匪沒事的時候就是進行軍事和體能訓練,還對士兵進行文化教育,他們的士氣可跟江寧所屬的匪大不一樣——不要說匪了,就是湘勇、楚勇、淮勇這些大清最能打的部隊跟人家比起來也是天差地遠!如若不是李大人對自己太好了,當時自己就留在溫州加入他們了。要真的溫州那邊的匪和自己所在的淮軍打起來,黃翼升想了想後果,心中只能無奈地搖著頭,恐怕眾多的淮勇最好的辦法就是在人家炮火面前投降!
黃翼升是堅決反對李鴻章想要說服左宗棠一起攻打溫州的,在李鴻章找左宗棠之前黃翼升就已經苦柬過李鴻章了,按照黃翼升所說,李鴻章應該通過上海那邊的外國商人,從國外進口大批最先進的後膛槍、大口徑重炮裝備自己的淮勇,另外黃翼升認為想對抗溫州匪,只有三萬淮勇是遠遠不夠的!就是加上左宗棠的三萬楚勇也還是不夠,人家可是幾十萬裝備精良久經訓練具有豐富戰鬥經驗的部隊!想想自己,人數不佔上風,武器只能說和人家差不多,但數量上要遠遠少於對手,士氣嘛……也許和人家的新兵還有的一比,至於戰鬥經驗——那可是不能用對付指揮低劣裝備落後的匪來和專挑硬果子咬的溫州匪比較!想要對抗溫州,怎麼說也要在安徽再招五萬左右淮勇,把他們裝備上最好的武器才可以,就是這樣也只能說能和溫州有一拼之力,是不是能徹底地擊敗人家還是未知數呢!
黃翼升把自己的想法對李鴻章說後,氣得李鴻章大罵黃翼升是膽小如鼠,長敵人威風滅自己士氣,洋槍洋炮是好的,可也不用拿這個來說明溫州那邊匪就不可戰勝了!黃翼升被訓得灰頭土臉抬不起頭來。這次剛想再說說,一看李鴻章的臭臉,黃翼升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大人早早休息吧,卑職告退了。」黃翼升行個禮就想退出去。
「……慢著。」看到黃翼升就要出去了,李鴻章終於開頭叫道,黃翼升站在門口聽李鴻章還有什麼話說,李鴻章吞吞吐吐地小聲說道「昌岐,不知……英法兩國現在寧波有多少兵船?
昌岐兄是否可以和他們溝通一下,讓他們把我們從寧波通過海路運到上海去?
「」這個……我去問問吧。「黃翼升為難地躊躇著。黃翼升對英法現在在寧波有多少兵船還真的不知道,他對那些洋人一直都沒什麼好印象——西人先進的武器他是想要的,但西人那張鬼臉是他所不希望見到的,李鴻章讓他去和那些洋鬼子打交道還真難為他了!
李鴻章沒注意到黃翼升為難的表情,自顧自地說道:「好,你跟樂德克去說一聲,就說我們準備在七天後搭乘他們的兵船撤出寧波,請他們行個方便,至於銀子方面大可商量,另外再請他們賣給我們一批最新的武器,至於怎麼跟他們政府交代,相信這個樂德克自己會找到借口的。」
既然你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了!到時候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看看你能從6地上走多遠!嘿嘿……相信那些匪不會放過收拾左宗棠的機會!
李鴻章心底恨恨地想著。
清晨,天空剛剛放亮,寧波城內就開始忙碌起來。一隊隊人馬從城內開拔出來,整齊地排列在城牆西門外面。今天是左宗棠率領留在寧波的楚軍大本營北上的日子,前線的部隊馬上就要到紹興了,左宗棠必須馬上率領最後的兩千人馬去和大部隊會合。英國艦隊司令樂德克與法國艦隊司令耿呢在各艦艦長陪同下都來到了西門外面,送別這位在寧波呆了有一年之久的守將。禮炮三響過後,左宗棠在李鴻章、張景渠、陳世章陪同下走了出來。
「左大人,此次北上深入匪腹地,左大人一路可是要多加小心啊!小弟一定會早日北上和左大人會合,共同剿滅匪!」李鴻章勉強擠出一副淒慘地臉色對走在身邊的左宗棠說道。
「李大人,希望大人在完成南下作戰後早日北上,我們會在紹興等候大人您的。」左宗棠真摯地側過身對李鴻章說道。
「唉,兩位大人都走了,寧波這邊怎麼辦?要是匪大隊人馬過來了,*我手中的數千人馬可是無法長期抵擋的呀!希望大人們再斟酌一番。寧波的父老鄉親可是不希望大人們都走了的哇!」張景渠愁眉苦臉地在後面對前面二人講著。
這兩天張景渠已經為左宗棠的大隊人馬奔赴北方感到心煩意亂了,原本寧波有將近七萬部隊,左宗棠和李鴻章的這些忠勇部隊把個寧波守得是固若金湯,匪十萬大軍猛攻了數次,每次都是兵敗退走,勝仗打了一個接著一個,今次左宗棠一走,寧波就突然少了半壁,防禦力量可以說急劇下降了,作為寧紹台道道台的張景渠自然是希望自己的道台所在地守衛得是越嚴密越好了,不希望因為左宗棠出走給寧波防衛增加困難。沒想到今天早上就有人偷偷地通知張景渠,原本以寧波為基地的李鴻章也要撤退了,偌大的寧波留給他鎮守,通報的那人還暗示張景渠,這兩位大人此次撤離寧波,說的好聽是為了北上剿滅匪老巢,實際上是因為倆人都懼怕跟溫州那邊的匪作戰,想逃的離溫州越遠越好。這下張景渠是徹底地慌了手腳,兵精將廣的兩位巡撫大人都對守衛寧波和溫州作戰沒有信心了,自己一個小小地道台憑什麼去和溫州那邊匪對決?!人家是數十萬大軍,裝備了從國外進口的大批先進地洋槍洋炮,自己手中只有幾千人馬,大部分人還拿著大刀長矛,想要抵抗人家進攻那不是拿雞蛋去往石頭上碰嘛!張景渠一聽就慌得思考自己是不是也應該跟隨他們逃跑。可惜張景渠只敢在心底想想逃命去也的想法,嘴皮子上可是絕對不能表露出來。這兩位一個是曾國藩的得意門生,現在擔任江蘇巡撫的李鴻章,一位是自己的頂頭上司,現在擔任浙江巡撫的左宗棠,兩位大人手中都握著數萬精兵,要是自己表露出一點想撤退的想法,給他們知道了,恐怕馬上就是人頭落地的局面了!摸摸自己腦袋,這麼光滑的大好頭顱可是不能被人家給砍了的,還是等這些凶神惡剎都走了自己再考慮應該逃到什麼地方去暫避匪鋒芒吧!
「張大人,我們走了後寧波的按危可就全*張大人你了,不過張大人足智多謀,手中又有忠勇之士,何況還有英法艦隊可以通過江面上用火炮支援張大人。
量那些跳樑小丑是拿寧波沒有什麼辦法的。張大人不要辜負我和左大人對你的信任啊!「李鴻章回過頭來,沖身後的張道台說道。
「那是,那是!請兩位大人放心,下官一定會努力防守好寧波的。不過兩位大人是否能夠再次考慮一下?不管是北上還是南下可都要面對數十萬匪啊!沒有高牆堅城防守,自己卻要攻打匪竊據的堅固城池,勝利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吧?」
「怎麼?張大人是否想要亂我軍心?」左宗棠狠狠地瞪了張景渠一眼,張景渠渾身如同一盆冷水澆下,嚇的縮了下脖子,連忙擺手「此次北上本大人是奉了聖上之聖旨,張大人好大的膽子啊!竟然敢對聖上所下的旨意表示不滿,是否想要本官把您保舉給聖上?相信聖上對張大人會很感興趣的。」
「不敢、不敢!下官一時失言,還請大人多多原諒。」張景渠見到左宗棠把話說的如此嚴重嚇的差點跪在地上。看左宗棠的架勢是要在皇上那邊參自己一本抗旨不遵的罪名,這怎麼可以?那可不是自己一人人頭落地了,家中老少可是都要遭殃的!嚇的張景渠再也不敢說什麼北上南下不好的話了「那些匪無非乃烏合之眾,如何是兩位大人的對手?左大人李大人乃國之棟樑,此次前去尋找匪,一定會大有收穫的!還望兩位大人早日拿下匪老巢,痛加誅戮這些賊寇!下官就在寧波靜侯二位大人的佳音。」
左宗棠滿意地露出笑容「嘿嘿,那就多謝張大人的吉言了。」
出的城門,外面兩千楚軍將士已經整好了隊伍,正在城外等候著左宗棠。各色旌旗在狂風下呼啦啦地招展著,步兵方陣中的那些楚勇一個個緊握著手中的武器,望著城門不一言。馬隊的戰馬在騎手的控制下出哧哧聲,不停地用馬蹄刨著土地。在楚勇方陣旁邊是李鴻章的五千淮勇,他們是準備跟隨李鴻章一起南移到寧海去的,李鴻章原本打算說服左宗棠後,讓左宗棠把自己的手下從北方撤回來,過兩天一起再行動,沒想到左宗棠是油鹽不進,根本就不想南下作戰,既然這樣這些部隊也不必等候左宗棠,應該提前南移了。還是早日到達寧海前線比較好。李鴻章打算等左宗棠一走,自己也率領手下到南方前線去了。
樂德克和耿呢見到左宗棠走了出來,迎了上來「左大人,這麼早就要出了?
對左大人離開寧波,鄙人表示極大地遺憾,不過祝左大人早日北上剿滅那些賊寇,恢復大清正常秩序。「」多謝了。此次本官率領大軍北上,一定會早日克復江寧活捉賊酋的!「左宗棠略微拱了下手,算是對他們打過招呼了。
「大人,部隊已經整裝待畢!請大人示下!」從楚軍隊伍中跑出一名武官,大聲地對左宗棠喊道。
左宗棠走上兩步,拿眼睛掃了遍屹立在寒風中的自己手下「各位,自先帝元年,粵匪起於廣西,遍地伏莽,百姓殺戮過半,財物焚掠殆盡,廬舍丘墟,田園荒蕪。粵匪竊據江寧,遇弱則戰,遇強則遁,負固險砦,與官軍抗衡。今日本官率領湘陰子弟,掃除此等悖委天意,借民煽亂之徒,另江南重歸我大清版圖,宏開大一統之盛!本官屢仰沐聖恩,唯灑一腔熱血,力堵力剿,以故辰疆。現我兵之強盛,天下無敵,將帥同心,步武整肅,粵匪可一戰而除,宇內計日而定矣!
今次此行,特為掃除亂逆,期於滅賊。有抵抗者,必加誅戮!不屠人民,不焚廬舍,不掠財物,救民水火之中,以回神人之怒。本官以秉奏聖上,若克復江寧,收其財富以賞士卒。望各位奮勇殺賊,撲滅逆寇!「」奮勇殺賊!撲滅逆寇!
「左宗棠話音剛落,海嘯般的吶喊聲就迴盪在郊外的天空中。那些楚勇群情激昂地一遍遍重複著左宗棠最後所說的話。高昂的喊聲直衝雲霄,又悶雷般地在大地上迴響著。讓天空為之變色,另大地為之顫抖。見到自己部隊鬥志高昂,左宗棠極為滿意地對自己身邊的楊昌濬命令道」石泉,帶領部隊,出!「」是!
「楊昌濬搶出左宗棠身前」各營注意了,朝右轉,按照秩序依次出!「」
左大人,一路保重了。「看著楚軍一營一營整齊地朝北面開拔而去,李鴻章拉住左宗棠的手,眼圈一紅,有些說不出話來了。
「李大人,你也是。溫州要是不可為就早日到北方來,我會在紹興等大人率領部隊來會合的。」見到李鴻章真情流露,左宗棠有些被感動了,拉著李鴻章真摯地說道。
「好,希望我們能一路掃平那些流寇,令我大清一統江山!這次北上就要多多仰仗左大人了。」
左宗棠緊緊拉住李鴻章的手,無言地用力點了點頭。看著無限感慨地李鴻章,左宗棠有些懷疑自己以前看來以前是否有些太小心眼了,無非是有些政見不和而已,在對國家效忠方面大家還是一致的,何必一直猜疑他呢?
看著左宗棠帶領自己部隊漸漸遠離寧波,朝北方走去,李鴻章沉下了臉面,轉身小聲沖黃翼升問道「昌岐,跟英法朋友說過了嗎?」
黃翼升看了看左右,見其他人距離自己都有段距離,小聲地對李鴻章說道「回大人,已經說過了,他們答應在七天後於鎮海外洋面上集結大量兵船,把我們從海上撤出寧波。另外根據前面情報,溫州那邊好像對我們有所防範,現在溫州方面的匪正不停地朝臨海開進。」
李鴻章滿意地望了望站在遠處的樂德克和耿呢,覺他們也正看著自己,樂德克見到自己望向他們友好地對自己打著招呼。
李鴻章朝樂德克邊招呼邊對黃翼升說著「很好,告訴我們部隊,朝南方虛晃一槍後就撤到鎮海去!至於臨海那邊倒是不用擔心,既然他們要開什麼參議大會,那麼在前面總是要派一些人來裝裝樣子,好讓我們忌憚一二,這更加說明溫州那邊現在極為空虛,我們的情報並沒有錯。金陵那邊現在怎麼樣?」
「金陵城內的偽天王每天還是跟以前一樣,城內怨聲載道,偽忠王的數十萬匪現賊勢凶焰,現廬州地界已經現有偽裝的匪在游偵。恐怕狡獪異常、詭譎多謀的李秀成下步就是攻打合肥了。」黃翼升憂愁地說道。合肥是淮軍起家的地方,要是被李秀成給攻下來了,他們這些流落在外的淮軍不就成了無本之木了?
難道三萬淮勇真的要客死異鄉變成孤魂野鬼?
「放心吧,季荃不是已經回到廬州擴充淮勇去了嗎?相信季荃一定會頂住李秀成攻勢的。」李鴻章望著滿天烏雲,不知是安慰黃翼升還是在安慰自己,嘴裡喃喃道「只要我們撤出寧波,三萬淮勇馬上就回廬州去,到時一切就都有辦法了。」
江寧。
南方一場罕見的大雪給這個八朝古都披上了銀裝,城外的紫金山消失在風雪中,灰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見。城裡原來的瓊樓玉宇,神仙窟宅現在都蓋上了厚厚的棉絮。這裡現在是太平天國所定的都城——天京。
恢宏巍峨的天王府隱沒在紛紛揚揚的雪花下。呼嘯著的狂風中,伴隨著鼓聲,悠揚的音樂王府上空,追尋著音樂聲找去,一群人正在聖天門旁置放著的兩面大鼓旁,兩座琉璃瓦的吹鼓亭內賣力地吹打著,琴音裊裊,樂曲悠揚,讓天王府內日夜樂聲不斷,歡聲不絕。過了聖天門迎面有一座牌坊,東西兩排數十間朝房,正面是天王坐朝的金龍殿,紅色朱漆的庭柱上面蟠著黃金雕鏤的巨龍,幾扇窗戶都是用黃色綢緞裱糊著的,朱紅的牆壁用泥金彩畫。殿外筆直地挺立著一行宮殿侍衛,雪花落在他們臉上慢慢地融化了,冰涼冰涼,可他們還是雕像般手握刀鞘圓睜雙目,一動不動。從宮殿內傳來威嚴的聲音。
「王弟,佛蘭西公使是否已經走了?」
「回萬歲,佛蘭西公使布爾布隆已於昨天晚上搭載佛國輪船去上海了。」洪仁玕\立在下面,低著頭誠惶誠恐地對正坐在龍椅上頭仰軒昂,身挺筆直,兩手覆膝,雙腳八字排開,無數在的天王洪秀全答道。外面現在雖然北風呼嘯,大雪飄揚,金龍殿裡面還是相當溫暖的,幾個外表用黃金製成的暖爐擺在大殿四周,暖爐中正在燃燒著外面進貢的木炭。
「不知這個布爾布隆和王弟談的如何?他們佛國是否願意幫助朕剿滅清妖?」
洪仁玕\小心地組織著該說的詞彙,想小心地把真實情況通過別的方面匯報給天王知道:「萬歲,佛蘭西教尚奇異,品學遜焉,人不之重,與我們天國道不同也……」
洪秀全不耐煩地搖搖手「王弟不用說了,是否布爾布隆不答應幫助朕剿滅清妖?」
「回萬歲,布爾布隆說為了保護他們在上海國民的安全,請求我們天國大軍不得進入上海,他們佛國回報的條件既在天國剿滅清妖之中保持中立。」見洪秀全滿臉不高興的表情,洪仁玕\連忙勸解道:「此種無知言論,萬歲不必放在心中,小弟已經代萬歲爺狠狠訓斥過他了。」
洪秀全冷哼一聲:「佛蘭西算是什麼?朕奉上帝聖旨、天兄耶穌聖旨下凡,乃天下萬國之唯一真主,朕睡緊都做得天王,坐得江山,何怕那些跳梁小妖?佛蘭西不助朕,上帝自然會派別人來助朕的!朕的天兵比滔滔長江之水都還多,那些妖魔有什麼可怕的?」洪秀全雙眼望向殿頂,輕蔑地說著,輕展雙臂很隨意地在空中掃過。在他心裡,恐怕他這輕輕地一揮手,無數妖兵妖將就已經灰飛煙滅了。既然是上帝的兒子,耶穌的弟弟,那麼上帝他們肯定是會幫助他的——洪秀全忘記了耶穌是怎麼死的,好像耶穌被猶大出賣的時候,上帝並沒有派什麼天兵天將去幫助他的兒子。難道上帝會吃一塹長一智?這個可真的只有天曉得了!
洪仁玕\在下面贊同道:「萬歲爺聖明!有天兵天將護衛我天國,何愁清妖不滅?」
洪仁玕\嘴上是贊同的,可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來。真的會有什麼天兵天將來幫助天國嗎?洪仁玕\可是一點也不相信這個鬼話的,原本還以為溫州的台王、溫王就是上帝派來的援兵,可是真的見過人家後,就知道事情根本不是這回事情!人家雖然明裡接受天國的分封,可暗地裡溫州實行的是和天國完全不同的各種政策,他們的部隊也自稱自己是解放軍,不是什麼太平軍,他們的部隊編制也和太平軍完全不同,顯得更接近西方軍隊編制,自己和天王談過,想讓太平軍也按照溫州那邊的部隊樣子重新編製,削弱各個王爺的實力,提高部隊的戰鬥力。
可惜天王自己手中也沒什麼兵糧之權——大權現在掌握在忠王之手,並不是說改變就改變的,何況天王對這些也不感興趣——按照周禮設定的各級官制是最好的,何必要按照洋兄弟那邊來改變自己的部隊?想泱泱天國上朝,什麼沒有,什麼不是最好的?不必一切都跟西人看齊。
「對了,王弟上次跟朕所言溫王和台王那邊錢糧充裕,擁有數十萬虎賁之師,真是讓朕龍心大悅。王弟給他們下道聖旨,嘉獎他們滅妖有功,溫王及台王均升為一等王,另冊封他們手下幾個得力的一併封為王爺,……封什麼王爺王弟下去後好好斟酌斟酌,讓他們誠心幫朕滅妖。再讓他們把糧草金銀運到天京聖庫來,近日聖庫糧草不多,既溫州有多餘的,讓他們運一點也算他們勤王罷了。」說道天兵洪秀全也立刻想到這次在解救天京之圍中做出極大貢獻的溫州太平軍,洪仁玕\回來後為了說明按照溫州那邊建設天國的好處,把溫州富裕程度還有溫州那邊解放軍的實力大大地誇大了,給天王一種溫州現在遍地都是黃金,糧食多的可以把大洋給填沒的感覺。既然自己的天京現在糧草不多,讓溫州那邊運些到天京來自然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了。
「這個……小弟遵旨!」
「很好,王弟,你再下道聖旨,讓溫州那邊出兵北伐,討伐那些滿清妖孽!
既然溫州有虎賁之師,那麼就讓那些妖魔嘗嘗我們天兵的厲害!「洪秀全理所當然地說著——忠王的部隊是太平軍,溫王、台王的部隊也是太平軍,自己為什麼就不能對他們下聖旨呢?
「……」洪仁玕\只剩下無語了。自己怎麼跟天王解釋?溫州那邊根本就不會遵循天王的旨意啊!他們只會按照自己的想法來行事,怎麼可能真的給天國賣命?自己已經對天王進行過無數次暗示了,可天王為什麼就不明白這個事實呢?
「怎麼?王弟有什麼心事嗎?」洪秀全見洪仁玕\好長時間沒有說話,微睜龍目看著立在下面的洪仁玕\.洪秀全最近心情好得很,天京之圍已經被解,自己的太平軍不光恢復了丟失的天京上游的安慶,還一路橫掃安徽大地,現在忠王李秀成正準備率軍兵分兩路,一路在他自己帶領下攻打上海,另外一路在慕王譚紹光率領下朝蘇北皖北進攻,江南的輔王部隊也攻下了皖南大部分地區,唯一戰場上難以取勝的就是浙東侍王部隊了,不過只要集結大批太平軍,量左妖李妖能有多大作為?他們還能逃到什麼地方去?興高采烈的洪秀全現在想的是馬上佔領北京,好在中國一統江山,建立千秋萬載的功業,根本聽不進其他想法了。
「萬歲,溫王他們遠離北方,中間有千山萬水之隔,沿途糧草兵員不好補給,另南兵北上恐氣候不適,這個……讓他們北上可能他們不定會同意,就是答應了是否真的能夠北上平定清妖也難說的緊啊!小弟意見還是讓他們在江南再打幾仗後再北上比較好,小弟愚魯,一切有萬歲做主。」洪仁玕\看著洪秀全小心翼翼地說著。洪仁玕\一邊說頭頂一邊隱隱冒出冷汗,天曉得天王聽了自己說的這些話會想到什麼地方去了!
讓溫王和台王放棄他們佔領的地區北上去剿滅那些清妖?這恐怕只有太陽從西邊出來才可能了!洪仁玕\心中暗暗感歎道。現在天國內哪個王爺不是擁兵自重,不服朝廷旨意?憑什麼溫州那邊的兩個王爺就會那麼老實聽天王的?不過天王現在滿腦子都是耶穌會派天兵天將來幫助天國,根本不相信自己的手下一個個都包藏禍心,出了天京就沒有什麼王爺再把他這個天王放在眼裡了,上次回救天京那是因為唇亡齒寒,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那些王爺(包括溫王和台王)不得不回救,就是真的打破了曾妖圍城後,那些王爺也不聽天王旨意,人人只是想著搶佔地盤,擴大自己的部隊,又有誰考慮到天京的安危呢?可惜現在不是說這些觸龍鱗話的時候,現在要是說這些搞不好腦袋落地就太不合算了!洪仁玕\可是知道天王喜怒無常的,要是讓天王生起氣來,天王常常都控制不住自己,要麼喊打,要麼喊殺,誰的面子都不賣,誰都是可以殺的!當天王生氣時候可是不會想到自己是他的族弟乃是朝廷丞相之類的!
洪秀全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洪仁玕\的表情,他現在還沉浸在天軍北定中原的幻想中呢!洪秀全聽了洪仁玕\所言,笑著搖了搖頭反駁道:「王弟過慮了,就從溫王和台王這次北上救助天京來看,他們就是忠勇之士,一定會服從朕的旨意的,到時再令忠王部隊兵出山東,使遵王、扶王、啟王、祜王他們的北路軍攻打太原,我三路大軍一同北上,何愁清妖不滅?」
「是、是,萬歲爺高見!」洪仁玕\見天王陷入自己的幻想中無法自拔,只能連聲答應道。
現在他連苦笑都笑不出了,天王想的是好事情,問題是這三路大軍會有誰真的聽天王旨意?要是只有一路北上,到時候孤軍深入,難免重蹈以前北伐軍的覆轍,可他們要是都抱著看別人行事自己再行動的話,到時候可就誰也不會北上了!
忠王李秀成現在只考慮攻佔清妖經濟重地江蘇、浙江、上海,遵王賴文光、扶王陳德才、啟王梁成富、祜王藍成春等現在正遠征西北,先不說怎麼把聖旨傳到那邊去,就是傳到了,他們會不會遵守呢?在西北和清妖周旋可是比深入清妖腹地要好得太多了!最難辦的就是戰鬥力最強的溫王、台王他們的部隊了,你讓他們離開溫州北上去找清妖主力決戰那可是殺了他們頭都不肯幹的!不過也難說,說不定天王的面子特別大,讓沒有見過什麼世面的溫王和台王乖乖服從天王的旨意呢?
洪仁玕\不想再在北伐上面煩惱了,轉移了話題「北伐是好事情,不過萬歲爺,溫王那邊最近有消息傳到小弟這邊來,說是要用他們佔領的徽州地區換現在還在清妖之手的處州,不知萬歲爺認為如何?」
洪秀全奇怪起來「溫王他們為何要換取還被清妖佔據的處州?」
「這個……回萬歲,據溫王那邊傳來的請求,溫王說天京外面輔王現在還沒有一塊穩定的糧草徵集地,鑒於輔王擔負著保衛天京南面安全的重任,部隊沒有糧食可是萬萬不成的,至於處州,現在侍王的部隊被清妖牽制在那邊,一時無法集中部隊全力和清妖對決,溫王他們願意代替侍王作戰,那些部隊就從徽州調來,不知天王意下如何?」
洪仁玕\是知道實情的,輔王楊輔清的部隊因為在自己佔領區無法徵集到大量的糧食,已經好幾次流竄到徽州就糧了,原來兩軍聯合起來共同對付在皖南的清妖,還沒什麼矛盾,至少那些矛盾都隱藏起來了。現在湘勇撤退到湖南去了,在皖南一時找不到大股清妖,糧食問題就立刻突現出來,再加上輔王部隊的紀律一直都不怎麼樣,溫王的部隊難免會和輔王部隊進行衝突,這次溫王要求換防就是不希望見到自己人先在內部鬥個你死我活,白白便宜了那些清妖。
見天王狐疑地看著他,洪仁玕\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萬歲爺,這次溫王他們要求換地也是無奈之舉,輔王在皖南現在無處就食,經常到溫王他們控制區去找吃的,難免會和溫王手下有什麼口舌之爭,溫王鑒於兩方都是萬歲爺手下,常常生磨擦將來如若有什麼配合作戰,恐怕彼此互相顧忌,無奈之下才建議用已經佔領的徽州換取侍王一直沒有攻下的處州,這也是溫王體貼萬歲爺不讓萬歲爺為難之處啊!」洪仁玕\對溫王和台王他們倒是很同情的,畢竟這次是輔王部隊無理在先,溫王他們雖然搶先佔領了徽州,但為了顧全大局還是願意用徽州換取清妖手中的城池。用徽州換處州好處自然是很多的,皖南的輔王有大片地方就食,浙江的侍王可以把大批部隊調離處州去和左宗棠作戰,而溫王他們也可以縮短戰線從江西和溫州兩線拿下浙江最後的釘子——處州,相信溫王他們也是有這個實力的。這樣一舉三得的事情為什麼要不贊同呢?
「既然如此就准溫王所奏,辛苦王弟擬一份聖旨,讓侍王把處州的部隊調到其他地方去好了。另外王弟再給朕擬一份聖旨,申斥一下輔王,讓他把手下給朕約束好了,別再讓人家到朕這裡來投訴他!」洪秀全雖然現在整天生活在鶯呤燕舞之中,沉浸在「天降爾王為真主,何用煩愁膽心飛」中,可他總是還有一點頭腦的,知道溫王此次要求換地都是輔王楊輔清惹出來的禍事,要是輔王不管好自己的手下,誰說的上他們以後就不會捅出更大的簍子呢?!
「多謝萬歲爺!」洪仁玕\高興地回答道,今天總算是聽到一個符合自己心意的消息了「萬歲爺,要是沒有什麼事情了,小弟是否先退下去草擬這些聖旨,等擬訂好了給萬歲爺過目?」
洪秀全揮了揮手「下去吧。」
「是,小弟告退,祝天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三呼萬歲後洪仁玕\倒退著走了下去。
走出金龍殿,洪仁玕\覺自己後背都被濕透了,別人以為自己深受聖恩,極得天王榮寵,只有自己才知道其中的苦楚。天王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覺中了,飯可以不吃,覺可以不睡,城外的清妖可以不管,但是思想是萬萬不能停止的。天王現在整天就是上帝剛剛如何告訴他,天兄又是怎麼講的,萬國馬上就要來朝參拜他這個萬國真主……想了半天都是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跟戰場有關的真正東西一個都沒有想到,也不知上帝和天兄是否真的安慰天王他們會派天兵來幫助萬歲爺?洪仁玕\把自己所知道的各國歷史仔細回想了一番,好像各國都沒有*什麼天兵來趕跑那些異教徒的,西人歷史上想要從異教徒手中收復聖城耶路撒冷,在兩百年內組織過八次十字軍東怔,這麼龐大的東怔最後還是被穆斯林打敗了,也沒見到上帝為了收復聖城顯靈幫助十字軍啊?要真的上帝有靈,怎麼他的子民會被異教徒打敗?真是不可思議。
洪仁玕\突然覺自己想得太偏了,自己怎麼能懷疑上帝呢?!該死、該死!
走下大殿,外面的風雪有些小了,望著一片蒼白的天京城,洪仁玕\心中升起了無數感慨,冬天就要走了,春天快要來了,嘴裡輕聲地念著自己所寫的詩:「枕邊驚聽雁南征,起視風帆兩岸明。未挈琵琶揮別調,聊將詩句壯行旌。意深春草波生色,地隔關山雁有情。把袖揮舟爾莫顧,英雄從此任縱橫。」
真的任縱橫了嗎?也不知道這個春天是屬於誰的呢!
洪仁玕\滿懷抱負來到了天京,天王也把他任命為軍師,封為干王,讓他總理全國,可惜下面那些領兵作戰的將領先就不服他,再加上外面的軍糧大權掌握在忠王之手,其他職權又被天王牢牢抓住,他這個天**師成了按照天王意圖草擬聖旨,執行天王旨意的事務官了。原本任縱橫的心態變成了「不惑年臨惑轉滋,知非尚欠九秋期」,要不是這次在溫州見識到自己理想中的社會,洪仁玕\現在就只好繼續呆在他的屋子裡面整天呤詩作賦、得過且過了。這次溫州那邊用飛鴿給他傳來消息,請求他對天王提出以徽州換取處州,並且說馬上就會有人到天京來找他,不知道溫州那邊是誰過來?自己是否認識呢?
「父親,見過萬歲爺了?」洪仁玕\的大公子見到父親走回了家,連忙迎了上來「溫王派來的客人現在正在後室等候父親。」
洪仁玕\點了點頭算是瞭解了「我知道了,葵元,你先幫我招待一下客人,我換一下衣服。」
洪仁玕\走到後面匆匆換了下服裝,走到會客室,還沒進入就聽到裡面有人正在跟他大兒子說著溫州部隊是怎麼給天京解圍的。這個聲音好熟啊……聽著裡面爽朗地笑聲,洪仁玕\在腦海中不停地思索著裡面到底是什麼人。
「呵呵。」洪仁玕\打著哈哈,推開了房門,邁進會客室。
裡面椅子上正坐著一位穿找便服的年輕人,那人光顧著和洪葵元聊天了,沒有注意到有人接近這裡,只是在洪仁玕\笑著推開房門時候才扭過頭望著門外,那人見到洪仁玕\走了進來連忙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干王千歲您好!溫州方面第五師師長沈路奉長命令向干王千歲報到!」
「呵呵!原來是老熟人啊!呵呵,沈將軍不是在江西嗎?溫王怎麼回讓將軍到這裡來了?」洪仁玕\驚喜地迎了上去,見到曾經同生共死過的人出現在自己面前讓呆在氣悶地使人可以瘋的天京城內的洪仁玕\一時忘記了自己身份。說起來沈路還是洪仁玕\的救命恩人,在昌化戰鬥中,沈路救過洪仁玕\一次,當時昌化城外要不是沈路率領他當時的九團抵擋住張運蘭猛烈地攻勢,洪仁玕\很有可能就被敵人給抓走了!
「呵呵,溫王用飛鴿傳信讓我到干王千歲這裡來一次,看看干王現在過的怎樣了。另外讓我送點新東西給干王千歲。」說著沈路從桌子上取過一個盒子遞給了洪仁玕\.洪仁玕\接過盒子,隨手遞給了陪站在旁邊的葵元,拉著沈路坐在了座位上「多謝溫王還記掛著我了,呵呵,沈將軍是怎麼過來的?怎麼我昨天才接到溫州那邊有人過來,沈將軍今天就出現在這裡了?」洪仁玕\對沈路如此迅出現在這裡感到極為驚訝,他是怎麼過來的?難道是坐飛艇過來的?可是這幾天氣候一直都不好,按照飛艇上人所言,飛艇不可能起飛的呀!
沈路笑著說道「呵呵,其實這次到天京來也是一場意外,自從五師回到浙江後,前段時間為了打擊清妖李鴻章的氣焰,台王命令我們五師派一部分精幹的小部隊北上到廬州去運動,另外再給干王送點禮物過來,有好事情我怎麼可能落後?
就這樣我率領著部隊就到了這裡。沒想到昨天在城外接到溫州消息,說是讓我不用到廬州去了,馬上進城找干王千歲,聽從干王千歲旨意行事。這樣我就過來了。「沈路說的不盡不實,當時史秉譽交代給他的任務是鑒於現在清軍剛在天京附近打了大敗仗,京城震驚,北方一片混亂,讓沈路帶著禮物到天京來用銀子買通天王的兩個兄弟,別讓他們兩個給溫州沒事找事!還有就是盡量和太平軍地方勢力搞好關係,至少不能讓他們在溫州背後捅刀子,不然沈路怎麼可能這麼湊巧帶著禮物?至於北上到廬州去找李鴻章的麻煩,去的人自然是有的,可惜不是沈路,他的部隊想要通過長江天塹可沒那麼容易的。
「哦,是這樣啊!」洪仁玕\微微沉呤著。溫州那邊的意圖他是瞭解的,溫王在信件中除了要求用徽州換處州以外,還懇切地請他到溫州去走走。溫州那邊自然是自己一直希望見到的地方,而且溫州還有自己多年的老友容閎在那邊,自己也是真的很想去看看老朋友。可是自己能夠離開天京麼?天王先就不會同意自己離開這裡的!「我看這樣吧,沈將軍畢竟是第一次到天京來,這兩天就讓葵元陪著沈將軍在天京遊玩一番,那些事情以後再說。」
沈路一笑,朝洪仁玕\微微一拱手「一切聽從干王千歲吩咐。」
「沈將軍,聽說溫王把派到湖南的部隊都移回江西去了,天王對溫王在優勢情況下放棄湖南極為生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這事情?」洪仁玕\見自己兒子出去後,小聲地問道。
「回干王,這事情是有的,我軍自從進行南昌戰役後,在攻打九江中部隊傷亡很大,溫王無奈才把到湖南的部隊給抽調回江西去了,若江西被兩廣的清妖奪了回去,對天京形勢可是極為不利的呀!還請干王千歲在天王面前多多幫我家王爺美言一二。」沈路歉然地看著洪仁玕\.洪仁玕\慢吞吞地說道:「是這樣的啊!
不過據我們所知,在攻打九江的時候,溫王的部隊不過損失三千餘人,遠遠沒有到部隊嚴重受損的地步嘛!要是這樣就把湖南部隊撤回來是不是顯得太謹慎了點?「
沈路連忙否認道:「決無此事!干王千萬不要聽小人讒言,九江城高牆厚,城北還有廣闊的長江作為天然屏障,江上清妖水師戰船無數,使得我軍在這次九江戰事中損失慘重,參加九江戰事的各支部隊都有重大傷亡,數支部隊失去了戰鬥力,怎麼可能只有三千人傷亡?望干王明查!」
「那麼就是說有人謊報軍情了?」洪仁玕\對自己情報人員還是極有信心的,懷疑地看著指天誓地沈路。
「干王千歲,您和溫王也是認識一段時間了,難道干王千歲認為溫王是這種不顧大局的人嗎?溫王對此次沒有攻下九江深深懊悔中,沒有攻下九江天京就時刻處在清妖水師船隊威脅中,把湖南的部隊調回去就是為了再次攻打九江啊!若溫王有什麼私心的話,如何還會這樣為天京考慮?當然,為了不至於在部隊中造成太大恐慌,我軍攻打九江真實傷亡情況是絕對保密的,一般人完全無法得到準確情報,所以干王千歲才會認為我軍只傷亡三千來人,相信干王千歲應該是總結那些虛假情報才得出的吧?」
洪仁玕\眉毛一揚「哦?這麼說溫王是準備要再次攻打九江了?」
「確實如此,不過為了不讓九江那邊有防備,這次準備是保密的,一般將領根本不會知道這事情,嘿嘿,干王千歲和我們溫王是什麼關係?何況這次攻打九江也是為了天京好,所以我才敢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告訴干王千歲您哪!」沈路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著洪仁玕\懇切地說著。
九江戰役中楊滬生手下的三軍各個部隊是付出了一定的犧牲,可是絕對沒有沈路所說的失去戰鬥力那麼嚴重,五萬多人傷亡失蹤了三千人楊滬生就終止了繼續進攻——楊滬生認為打這種消耗戰是不符合他作戰原則的。至於李雪龍指揮的湖南部隊,那是因為楊滬生覺得自己部隊面鋪得太寬了,有必要收縮一下,另外就是外線作戰畢竟不如內線作戰方便,部隊有什麼傷亡不好補充,傷員也不容易安置,再加上曾國藩的湘軍撤退回湖南後,李雪龍他們在湖南的迴旋餘地變的很小了,不容易再找到合適的戰機,而現在楊滬生並沒有集中主力一戰平定湖南的計劃,所以才讓他們撤到江西去了。至於是否要再次攻打九江,這就要看楊滬生是怎麼想得了,沈路知道的是,到現在為止,溫州方面並沒有再次進行九江戰役的命令下來。他所說的純粹是為了安撫住天京這裡,讓他們別對溫州方面指手畫腳。
不知哪個傢伙這麼可惡!長對大家這麼好,居然還有人出賣長?沈路心底恨恨地罵著「干王千歲,您是知道的,我軍為了給天京解圍,不顧自身傷亡,轉戰數千里,大小戰鬥無數,先後消滅了清妖近十萬之眾,我軍極為疲勞,傷亡自然也是不小的,今日天京之圍已解,我軍部隊是否應該休整一番?若是天王不體諒下屬,恐怕今後……」說道這裡沈路為難地看著洪仁玕\,好像後面的話說不出口。
「溫王多慮了,天王一貫體貼下屬,前些日子只是不明白前方真實情況,有些心急罷了。」沈路不說洪仁玕\也明白他的意思,後面話無非是讓各個王爺心寒,今後若是還有天京之圍的話,將沒有什麼王爺敢拚了老命援救天京了。雖然洪仁玕\不大相信沈路所說的那些話,不過後面這種無聲地威脅倒是讓洪仁玕\不得不重視,說起來天國現在就兩支戰鬥力最強的部隊,一支是忠王和侍王兄弟倆率領的六十萬大軍,還有一支既是溫王和台王他們率領的溫州太平軍了,他們現在佔據了福建和江西,在浙江、安徽、湖南也有部分他們的地盤,看來話不能說的太重,要真的把他們給逼急了,誰知道溫王他會怎麼做?以後要是清妖攻打天京之時溫王在城外無動於衷只是看熱鬧,那還不要命?更進一步,溫王他們要是想來個什麼「清君側」,讓大軍從江西一路往天京來勤王的話,天京也是沒有什麼人可以抵擋他們的。看來不能把溫王他們給逼急了,狗急了還要跳牆呢!人要是被逼急了誰知道會幹出什麼事情來?!「對了,沈將軍,天京最近城內糧草不多了,我上次到溫州時候現那邊到處都是糧食,溫州那邊最近又沒有打過什麼仗,不知溫王他們是否願意把糧草運些到天京來?」
「這個啊?干王千歲有些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沈路看著洪仁玕\猶豫地說道。
「怎麼?這也有問題嗎?有什麼話沈將軍就直說好了,一切無妨!」
「干王千歲,少量往天京運糧是可以的,不過要是大量運送恐怕困難很大,一、溫州現在自己負擔很大,我軍現在要照顧數千萬就食,福建就有兩千餘萬,地瘠民窮,糧食需要從各處調集,若糧食不多,到時激起民變再想平定難處就大了。一、溫州到天京6路有千里之遙,路上盜匪無數,皖南還有清妖控制區,再加各王爺軍中糧食都不夠,押運部隊必然不少,部隊和運糧民人都需要就食,真要大規模運過來,到天京十停不知還能剩下幾停?一、就是真的要運送,也得大量部隊押送,現我軍馬上要動冬季攻勢,各路部隊調動頻繁,若抽調大量部隊出來,到時前線部隊數量不夠,如何可以擊敗清妖?就是真的要運糧,明年夏季到來前,溫州方面才能抽調人手押送,請干王明察。」沈路開始哭窮了。沈路這次到天京來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現在除了他到干王這裡,還有兩個特別會溜鬚拍馬的傢伙帶著珍奇禮物,大筆銀子到洪仁、洪仁達那邊去疏通關係。離開溫州的時候史秉譽就對沈路他們說過,要銀子可以,溫州這邊也願意十萬八萬地接濟天京,至於糧食,我們自己都還不夠吃的呢!那有多餘的給天京?!不管用什麼辦法,哭窮還是賄賂那邊的高官,只要不用把糧食運過去就可以了!對洪仁玕\,他對溫州還是有一定的好感的,只要跟他哭窮就可以了。至於洪仁達、洪仁,那就需要大把地銀子撒下去了。
洪仁玕\心裡只能無奈地搖頭了,天京有幾十萬人需要吃飯,運來少量糧食有什麼用場?不過沈路說的都是些實在話,而且他已經說得很委婉了,什麼各王爺軍中糧食不夠?無非是那些王爺一個個如狼似虎,和清妖打仗沒什麼本事,搶奪糧草倒是拿手好戲!現在各處糧食都不夠,真要運送溫州那邊一定需要大量部隊押運的。
「或者干王千歲到溫州去和溫王、台王他們商量一下?相信幾位王爺一定可以商量出合適地辦法來的。」沈路見洪仁玕\低頭想著心事,馬上提出建議來。
他這次到天京來除了和天國各個王爺搞好關係以外,還有一個重要任務就是把洪仁玕\請到溫州去,這麼個人才放在天京實在是太浪費了!溫州那邊現在雖然來了不少的「人才」,可惜這些人都是學四書把腦子學昏了的人,史秉譽對這些人是很不滿意的,不過這些人你也不能不收留他們,畢竟中國現在也真的沒有什麼合適的人才。溫州也需要這些整天之乎者也的傢伙活躍一下自己的氣氛。不過像是容閎、洪仁玕\這樣的人才是溫州真正需要的。
洪仁玕\看著坐在椅子上坦蕩蕩的沈路「本王和天王說說看吧,要真的可以把糧食運到天京來,本王就是到溫州去一趟又何妨?只是按照沈將軍所言,溫州那邊現在困難很多,本王就是到溫州後又能有什麼用場呢?」
「干王,溫王和台王都在溫州時刻盼望著能夠早日見到干王千歲。干王千歲的知識、人品、為人都是讓我們深深佩服的,大家都希望能夠早日見到干王千歲,相信干王千歲要是親自到溫州走一趟,怎麼說溫王和台王也是會想辦法解決天京部分糧食問題的,不過到底是怎麼做,這事情得干王千歲與溫王和台王三位王爺一起拿主意。」沈路用欽佩地目光看著洪仁玕\「干王千歲的資政新篇現在溫州廣為傳播,各家報紙紛紛轉載,現在除火輪車、火船氣船暫時無法製造,其他都依照干王千歲所言而制,效果極佳,干王千歲應該到溫州去看看是否還有什麼可以改正的,溫州多愚魯,只有干王千歲才能給我們指點迷津啊!」
離開溫州時候,容閎和沈路說過天京幾位實權人物,洪秀全整天就生活在自己宗教幻想中,洪仁、洪仁達兩兄弟貪財,至於洪仁玕\,性格爽直而頗清高,有自尊心但愛聽頌揚。對這些人,要是能夠見到洪秀全,那麼奉承一下上帝、天兄什麼的就可以了,對著洪仁玕\就要多說他喜歡聽的話,至於洪秀全的兩個哥哥,小人一個,你只要用銀子塞給他們其他的就不用管了。
「這個……我明天和天王說一下吧。沈將軍初次到天京來,就在我這裡多住兩天。」洪仁玕\心動了,資政新篇在天京是名存實亡,沒有什麼人會真正的執行的,就是天京城內,因為天王的兩個哥哥貪婪無厭,自己又沒有什麼實權,自己心血無法貫徹下去,這讓洪仁玕\極為失望,現在聽到沈路所說的洪仁玕\倒真的想去溫州看看,說不定可以用溫州經驗來指導天國其他地方呢!
路點頭答應道。
「咄咄」門外有人敲門。洪仁玕\和沈路同時望向門口「誰啊?進來吧。」
洪葵元推開房門,手拿一張紙條從外面走了進來「父親大人,溫州那邊有消息傳過來了。」
「哦?又有什麼事情?」洪仁玕\接過紙條,疑惑地展開看著,嘴裡低聲地念著「……溫州有變,沈到回?這是什麼意思?」
一聽洪仁玕\說的話沈路立馬站了起來,搶前兩步急聲問道「什麼溫州有變?
干王千歲,溫州那邊出什麼事情了?「
洪仁玕\迷茫地把紙條遞給了沈路「我不知道啊,沈將軍請看。」
沈路接過紙條,現上面只有八個小字——溫州有變,沈到回。
沈路抱歉地看著洪仁玕\,歉聲說道:「干王,本來我還想在干王這裡多逗留兩天,既然溫州那邊出了急事,下官必須馬上趕回去,就不多呆了。還請干王千歲多多見晾。」一個有變沈路恨不得插上翅膀馬上飛回溫州去,對留在天京是一點心情也沒有了。
「既然溫王那邊需要將軍,那我就不多留將軍了。沈將軍還是在我這裡吃了飯後再走吧。」
沈路沖洪仁玕\一抱拳「不敢,軍情緊急,下官還是馬上出城好了,不知干王千歲有什麼需要下官轉達給溫王的?」
洪仁玕\輕輕捋了下鬍鬚沉思道:「……也沒什麼好轉達的,對了,葵元,你和這位沈將軍到溫州去吧,到那邊去學習學習,也別整天和其他王爺的那些殿下們混在一起了。沈將軍,這是本王的大兒子,我想讓他到溫王手下去磨練磨練,不知有什麼困難嗎?」
「沒有問題,請干王千歲放心,路上下官一定保護好殿下的安危。」小的帶去了還怕老的不來?沈路心中想到。
洪仁玕\愛憐地拍了拍葵元肩膀「那就好,葵元,收拾一下你就馬上和沈將軍一起到溫王那邊去吧。我和天王商量一下,要是可以的話過段時間本王也到溫州走一趟。對了,沈將軍你轉告一下溫王,就說關於徽州換處州的事情天王已經答應了,另外天王還申斥了輔王,請溫王不要對天王太過埋怨。」
「是!下官一定轉達。」沈路高興地答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