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尤子君正裝前去朝見皇帝,打算開始與皇上去定日期,實施正名大計。因為他回京的消息只有侯爺府的人才知道,而侯爺府目前是沒有任何人會透露風聲的,所以他進入皇宮之後,所到之處無不引起震驚。有膽兒小的,甚至以為大白天見著了鬼。
皇甫錦自然早已得到消息了,在震驚與欣喜之間,他命人將忠伯候傳到御書房見駕。而他,突然覺得前幾日的眼淚都白流了,心中甚是不平。
尤子君雖說平日裡只對秦漫一人才笑臉以對,但為人臣子的他自然知道不可讓皇上先開口詢問他的道理,他便一進御書房就跪下了:「罪臣叫見皇上萬歲萬歲……」
皇甫錦早想起身去扶他,但還是等到他喊道二聲,萬半,的時候,才打斷他的話說道:「忠伯候不必多禮,聯得知忠伯候安然回京的消息,實在是喜不自勝。」
尤子君站起身來,坦誠道:「有勞皇上掛念,臣此次被敵軍擄獲,實在汗顏。「他還是感覺欣慰的,最起碼這個被自己一手扶上去的小皇帝還是真心掛念自己的。只不過這種親近也會隨著皇上的帝王心逐漸減少,他明白,也會自覺。
「什麼?忠伯候被敵軍擄獲?!!」皇甫錦大驚,餃地站起身來,音量也自動提高了好幾倍。緊接著他才覺得失態,左右看了下方才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將御書房其他人都屏退了,只留他與忠伯候兩人。否則,主帥被擒,這個消息走漏,他堂婁天子顏面何存?
當然,如果不是具面對皇甫錦一人,尤子君也不會說出此事。此事不僅關乎他的顏面,最主要的還是有傷國家尊嚴。但他也不得不告訴皇上,因為他還有下情稟報。
皇甫錦又坐了回去,神態已經平和了:「忠伯候能安然歸來,聯甚欣慰,至於其他事情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尤子君心中瞭然,皇上十分在意這件事情,不過任何一個君主也都不希望落下敵國威風,他能理解口他便繼續稟告道:「皇上容稟:當時臣帶領先鋒設下埋伏引敵軍進入埋伏圈中,已然料定他們會採取火攻,因為臣所設埋伏之地野草遍地,那時又恰逢秋李,天干物燥。不過,臣沒料到他們會派一女子打頭陣,臣欲擒賊先擒王,卻因為見那女子相貌有些像……」
皇甫錦見忠伯候停頓了一小會兒,且臉上有愧色,便猜出那女子有幾分與他皇姐相像。他心中頓悟,定是因為這樣,忠伯候才因為遲疑而落入了敵手一一與敵人交手時的一絲一毫遲疑,都會枉送性命。
「不過,臣落入她手中後便知道自己遲疑錯了,她的那股蠻勁心……,「尤子君搖頭:「不可能是臣所想的人。雖然為時已晚,但她對於臣會放過她也感到驚訝,所以她沒有當場殺了臣,而是將臣帶回了敵營之中。「
皇甫錦歎息道:「這應該是個巧合,倘若不是巧合,他們應該派無數個皇姐來擾亂忠伯候的心神,那麼這場戰也不可能這樣完勝了。」接著,他話鋒一轉:「不過那時,敵軍應該已經大敗了吧?她又為何放忠伯候歸來?難道是枷……」,
尤子君立刻猜到皇上所想,矢口否認:「不,臣從入了敵營之後便再沒與她見過面,也不知她是什麼身份。臣一直都被關在囚車之中,就連受刑也是在囚車內。他們是怕臣逃跑,或者是怕有人劫囚。他們並不知道,其實我軍將士都以為臣死了。那女將在將臣帶走之時,將臣身上的衣物及信物全都嫁接在另一具屍體之上。至於那女將是否告訴了敵軍主帥和皇帝,臣不得而知。」
皇甫錦暗想:此事忠伯候完全不必告知他的,但如今看來除了忠伯候之外,便只有他知道了。忠伯候聰明無比,絕不會做對自己無益之事,所以……這其中應該還有其他什麼關乎朝廷的內情。但他選擇不動聲色,因為他知道忠伯候既然開了。,也必定會引出下文。如果他緊緊追問,反而顯得他不關心忠伯候生死了。
不管怎麼樣,忠伯候也是率領大軍贏了漂亮一戰的主帥,這與忠伯候是否被擒無關。而且國家離不開忠伯候,他也離不開,更加不想離開。從小到大他便敬忠伯候如嚴父如恩師一般,這種感情他不想捨棄,只要一一忠伯候無異心。不過他想,就憑皇姐的那番話和他對忠伯候的瞭解,忠伯候也不可能是個有異心之人。
「其實臣這次想告訴皇上的,是臣為何會安然歸來的原因。「尤子君斟酌再三,才在皇上的沉默下開了。:「敵國君主想讓臣保證皇上不會下令反撲,臣在嚴刑拷打之下,因不知皇上心意故而不肯答應。後來……臣因為掛念家妻,所以答應了他們的退讓一一簽了一份願意為兩國交好而努力的協議。
敵國君主有了這份協議在手,便放了臣回歸故里。」
皇甫錦聞言笑道:「看來他們也是十分清楚忠伯候在我朝的地位、在天下臣民心中的形象呢。否則,他們不敢以為一份協議便能讓聯不派兵去反撲他們。「
有時候皇帝不滿了,直接說出來倒好,就怕是對親近之人不滿所以便像談笑一般道出這種不滿,反而更讓人心中不安。
「微臣惶恐。」尤子君解釋道:「皇上容稟:他們之所以會放臣歸國,是因為臣撒謊騙他們說一一臣留了書信給親信,若臣不返回營中,他們便會舉兵進犯。當時敵軍已經潰敗,若我軍乘勝追擊,必能讓他們百年內無法休養到戰爭之前的國情。臣的諜言,才是他們放臣歸家的根本原因。」
有一句話說:越描越黑。
僅僅是因為尤子君的地位也就罷了,畢竟他剛建功立業,所以他的地位越高,說明皇上越愛才惜才,是位明君。但他這一解釋,反而陷入了一種更大的僵局中一一原來他的地位不僅是皇上真正是否任用被苯薦人才入朝做官,還是由皇甫錦自己感覺,所以尤子君的權利看似大,實則沒有。世人皆以為決定權在尤子君手中,而實際上卻並非如此。所以說,皇甫錦既沒有將尤子君架空,也沒有打壓尤子君,算是人盡其才吧。
「臣明白了,臣願為皇上分憂。」尤子君鬆了口氣,其實這樣對誰都好。而他也可以有更多的時間陪伴家人,或許也為觀兒的將來鋪上一層路。他突然腦中念頭一閃——難道漫兒也是因為想為觀兒入這天子學堂,才給皇上提了這個建議的?
當然,秦漫還沒有那麼遠的見地,她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原本只是想讓尤立硯在未來有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互相照應,誰知卻因為皇甫錦萌生的辦天子學堂的想法而讓,幾個朋友,變成了,一堆朋友,。
皇甫錦心事一了,便走下台階,將尤子君請去了一旁坐下,像以往在,家,中一樣。只不過他們的位置變了——以前是他在下,尤子君在上;現在是他在上,尤子君在下。
「聯本還該稱一聲,亞父「只不過皇姐要認祖歸宗,聯便不能再這般稱呼忠伯候了。「皇甫錦笑了笑,也為這對患難夫妻感到高興。雖然他仍舊有些無法接受皇姐下嫁亡國君的事情,但既然忠伯候自己就不介意,他便也不得不接受了。
尤子君也笑:「皇上貴為萬民之,本就該有天子的威嚴。臣雖說與皇上相處時日頗久,但也應該有為人臣子的自覺,君臣之禮還是不可棄的。請皇上日後莫要再因為前事而對臣有所特殊,以免引起朝中有才能之人的不平。」
「忠伯候文武雙全,滿朝皆知,誰敢妄言,聯便摘了他的頂上烏紗!」皇甫錦哼道,頗有不滿之意。也許在他心中,尤子君還是,自己人「所以他可以命令可以責備,但外人卻是不可辱一平動兩下的。
尤子弄再次謝恩:「多謝皇上厚愛,臣必當為皇上多選人才。「
「正事暫且不提,說說忠伯候的家事吧。不知忠伯候是否安排妥當,聯是否可以出手了?「皇甫錦也看出尤子君早已是坐立不安了,想必也急了,便先開口提起。
「皇上體恤臣心,臣甚是感激。」尤子君謝過後便說道:「秦書昱與尤子賢兩邊,臣已經安排妥當,只等皇上……他們便會同時出手了。」
「如此甚好,那麼擇日不如撞日,就明日吧。」皇甫錦心想早晚也是一丟臉,不如早丟的好。雖說他感覺面上無光,可誰讓他已經答應忠伯候了呢?而且忠伯候能夠安然歸來,他就算失去點天子威嚴,也算值得了。
尤子君心中歎氣,再次斑恩:「多謝皇上,臣回去後便安排。」若說他最不願入朝為官的原因,便是要恰守這君臣之道。面對一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他實在不願卑躬屈膝的,感覺上就像父親給兒子下跪道謝一樣不可思議。
接下來,皇甫錦依舊沒有放尤子君走。為什麼?也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
有時候皇帝很孤獨,剛做皇帝的他更覺得在興奮之餘還有些不習慣,或者說懷念以前的坦然自在。而今他現就連從小保護著他的,巫父「也不再對他嚴詞教導而是小心翼翼了,多少便有些帳然。但是他到底是在尤子君羽翼下長大的孩子,那股自然的親近之心,他是無法去除的。
所以自然而然的,他便想多留尤子君一會兒。
一直到皇甫錦有些倦了,才放尤子君出宮。尤子君也感受到了皇上的那份眷戀,但是他無福消受了。因為對方畢竟已經是皇上,他不可能再像以往那般自然。他為了什麼會反,他還記的很清楚從前的皇上就是猜忌著尤家,所以他才萌生了報六王爺之恩並保護尤家的想法。
尤子君出宮後並未直接回侯爺府,而是親自去了秦府和尤子賢的府郝,通知兩人明日開始行動口兩人早已準備妥當,但都沒想到皇上這般快就決定動作,訝異之餘也有些欣喜一圳秦漫可以早日幸福,而且此事越快,也代表著他們的事情會越快得到解決。
二日,皇上的罪己話出來了,皇橡前圍觀了許多京城百姓。一傳十十傳百的,很快就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因為在這個朝代從古至今都還沒有哪個皇帝對天下臣民承認過自己的錯誤。
皇帝是金口玉言,誰敢說皇帝錯了呢?就算皇帝錯了,皇帝也不會承認自己錯了,畢竟關乎天子尊嚴呢。
然後因為有學識的人將罪己話的內容翻譯成了白話,不識字的老百姓都懂了。原來這個罪己詔是關於忠伯候前任夫人的!那位夫人竟然是六王爺的女兒,也就是現在皇帝的親姐姐,現在正恢復了長公主的身份呢。而且皇帝還下旨,說從今往後寡婦和被休女子可以再嫁,更是引起了軒然大波。
而皇帝之所以寫了這道罪己話,是因為由於他的疏忽,為了這今天下的安定,而犧牲了他姐姐的名節。所以他今天承認錯誤了,如果不是他的話,人家忠伯候夫妻那般恩愛,不會弄成如今的局面。
在皇帝的罪己話出來後,京城突然賣瘋了一本民間書籍,名字叫做《巾幗英雄》,配有簡單圖畫——這自然是秦書昱的傑作了。他在民間享有才子的盛名,一經宣傳說是他寫給老百姓看的書,識字的就都買去看刪價格很便宜。而說書的,更是將此書讀了個底朝天,有模有樣聲淚俱下的說給老百姓聽。
至於尤子賢那邊……,如尤子君所願,尤氏錢莊被人給圍了個水洩不通。因為,他們要錢。
至於用意,也許還得秦漫去親自驗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