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仇恨究竟能深到什麼地步?誰也不清慧,也許只有充滿仇恨的人自己心中才最清楚。更也許,連她自己都不清楚。
月成心裡很難受,看著這樣的小姐,她太難受了。她現在不認為小姐是在折磨皇甫正了,小姐根本就是在折磨自己!
可她什麼也做不了,因為她太瞭解小姐了。小姐不願生,卻也不願死,就這麼掙扎著活著,不甘自己一個人痛苦所以讓罪魁禍也這麼痛苦。可是她很害怕,怕小姐就這樣作繭自縛,怕她所熟悉的小姐消失了,也怕……小姐受折磨。
「姐姐,你吃一點吧,吃完之後就算多趕製一件衣裳,就算是跟謝大嫂換的還不成嗎?」月成哭了,她知道小姐是在步步緊逼皇甫正,可她真的不願看到小姐為了所謂的報仇就將自己的身子弄成這樣。要是侯爺知道了,該會有多麼心痛啊……,
秦漫依然抿唇不作聲,剛剛昏迷的那一舟那,她竟然盼著不要再醒來了。
她怎麼會變得這麼軟弱?她怎麼會有輕生的念頭?不可原諒,實在不可原諒!
不,她絕對不會被任何事情打倒,絕對不會!
林小蘭也有些憂心仲仲的了,心裡一縮一縮的,她也勸道:「滿姑娘,你還是吃點吧,你看阿正也為你擔心呢。他已經知道他錯怪你了,你就別跟他生氣了。身子要緊,啊?」
秦漫背對著他們,悶聲道:「我沒有生他的氣,我只不過是不想吃這些東毛如果可以的話,還是給我吃粥吧。」錯了,她才不是要輕生,她在等皇甫正的行動。如果她沒料錯的話,事情到了現在這種地步一一以皇甫正的脾氣,他一定會去向尤子君挑戰,爭取一個公平。
說的好聽是,挑戰」說的難聽,其實也就是,求饒,。
皇甫正端著碗的手一抖,心中就更加愧疚了。他其實反覆想過很多次了,不管他在東石村做什麼,尤子君都會加以破壞。照他看來,尤子君就是要打擊他的自尊,讓他明白他連一個女人都養不活。
從一開始的截斷東石種所有村民幹活兒的路,再到破壞他的莊稼,無一不在表明著尤子君對他的慢惡。但是,他不傻,他看得出來尤子君還是忌憚著秦漫的,否則大可以派人殺了他。
既然尤子君用秦漫來打擊他,那麼……他是否也該用秦漫反擊尤子君一下呢?
想到此,皇甫正將燕窩碗放在一旁,坐在炕頭握住了秦漫的手,說道:「漫漫,我想讓你陪我去見他的手下,你肯嗎?」只要秦漫放出狠話,尤子君就不敢怎樣,他就可以用林阿正的身份去東石村外謀生路。這樣一來,不論怎麼苦他也有賺錢的機會。只要尤子君不使壞,他就不信他堂堂男兒養不活自己的女人!
秦漫轉過身來,有些訝異地問道:「阿正,你……你想讓我做什麼?」她倒是沒料到皇甫正會有這一招,會讓她陪著一同前去。
「我只要你對他的手下說一句話,讓他的手下轉達給他。」皇甫正笑著拍拍她的手背。
「什麼話?「秦漫心中警玲大作,他該不會是想讓她去威脅子君?那怎麼可以?她怎麼能再去傷害子君呢?可是……她一拒絕,豈不穿幫?
「你就告訴他們:你只要我養活,否則寧願死。「皇甫正看著她,突然覺得她並不想跟他一起去,可是為什麼?
秦漫心一縮,他果然是這個想法!她目光頓時複雜起來,在他的注視下撇開了臉。如果,她真的跟子君這麼說,子君會很心痛,而且……恨她吧。可如果不去,皇甫正這邊…………
相較於她的反應,皇甫正則顯得大度許多:「沒關係,你要是不願去,就算了。我想,我一個人去求他,他也應該會看在你的面子上同意的。」
他笑著又將燕窩碗端了起來:「不過,這碗燕窩你必須吃了。因為其實是我小心眼了,如果真要計較的話,這幾年你可都是靠他養活,我跟誰算賬去?來,吃吧,我餵你。「
奏漫見目的已經達到,便也不推了,乖乖好讓他餵著,但心中也在考慮著他之前的一番話。其實,她為什麼還要在乎子君傷心與否呢?讓他恨她不是更好?他跟她之間已經結束了,他應該要有更幸福的生活,而不是一直將時間浪費在她的身上。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被皇甫正站污了,就算沒有事實,也相差無幾。別說子君如今已經貴為忠伯候,就算他還只是個普通人,按規矩——她是該被處死的。因為她的事情比較特殊,而她在之前就已經給了子君一封休書,所以才能安然存活至今。可她跟子君之間,實際上是沒子夫妻名分的。這也正是她當初就想好的,如此一來子君和觀兒才不會因為她的關係遭受天下人恥笑。
到一碗燕窩下肚後,她的體力也幟復了許多,便下了床,說道:「阿正,我之所以不想陪你去,是因為我不願意見那些認識我的人。而且與其讓他的手下帶話,不如我親筆寫下這句話讓他的手下帶給他,這樣豈不更好?」
皇甫正微微一愣,卻見她咬破手指,撕下一片裙擺,在上頭寫起字來。他急忙奔過去,責備地道:「你要血,用我的就好了,何必……」
「不礙事的,被針扎慣了,這樣不覺得疼。「秦漫一邊寫,一邊笑著說道。
皇甫正聞言胸口更是悶得慌,不由得安慰她道:「漫漫,只要仙不干涉我做事,我有信心讓你過上好日子。「
秦漫巳經寫完,便將那塊布交給他,又戈起了眉:「可是阿正,你要是真去東石付外,你不怕……」因為林小蘭在,她便沒有將話說的很明白,但她相信皇甫正能懂她的意思。
「只是在鎮上做事,應該不妨事的,以前見過我的人也不會出現在這個鎮上。」皇甫正說完,將她受傷的手揍放進嘴裡吸吮了一會兒,接著又放開:「漫漫,你好好在家休息,我去去就回。「
「好吧,你要小心,別跟他們起衝突。」秦漫叮囑著,隨他走到屋外,目送他走遠消失在小路的盡頭。子君……她的指甲刺進了掌心,疼痛提醒著她永遠不可能再跟心心念念不忘的人相見了。
林小蘭看著這一幕幕,再聯想起當日救滿漫和林阿正的情景,突然腦中一道白光閃過,狠狠的砍中了她脆弱的意識。滿漫……,秦漫……,尤家長房的四任少夫人!被前朝皇帝皇甫正玷污了的那個秦漫!忠伯候至今還忘不了的那個夫人!
大受打擊的林小蘭,一臉慘白的不斷退後口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難怪她總覺得滿漫不喜歡林阿正,難怪她總覺得滿漫心中有另外一個人,難怪東石種被官兵把守了,難怪那些官兵總跟林阿正作對……
「你……你……「林小蘭顫抖的伸手指著秦漫,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跟、跟這樣一個大有來頭的人生活了好幾個月!她飛快的轉身,飛快的往自己家裡衝去。不行了,東石村什麼時候竟然來了這麼些大人物?而她還一直揍那個前朝皇帝,天吶……
跑到一半她突然停住了,去他的,她幹嘛怕那個前朝皇帝啊?既然已經是,前朝,了,那落魄的該是他才對啊!那個皇甫正,連她林小蘭這麼一個普通老百姓都比不上呢,有什麼好怕的?真是……
碎碎念了一下,她又飛快的往回跑,她要繼續幫忠伯候守著忠伯候夫人。
而此時屋外的秦漫和月成相視苦笑,幾乎是同時說道:「她知道了。」說完後兩人又同時歎氣,可惜了和謝大嫂這麼幾個月來的情誼了。
正在兩人歎氣和感傷的時候,卻愕然見到林小蘭氣喘吁吁的又跑了回來。兩人還來不及問,便聽林小蘭自己先解釋了。
「那個,我還是叫你滿姑娘吧。滿姑娘,你跟忠伯候的故事我早就聽說了,我好羨慕你啊……,一生之中能得到這樣一個奇男子癡心不悔的愛戀,多幸福的事情吶!」林小蘭嘮嘮叨叨地說著,並將秦漫和月成往裡面雅:「總之你們放心吧,以後我來照顧你們,我一定一定幫忠伯候守著你們,不讓你們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秦漫和月成慢悅懂懂的不知生了什麼事,秦漫心中更是奇怪:怎麼又會扯到她跟尤子君兩個人頭上去呢?難道外頭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大事嗎?
而林小蘭從不知道滿漫就是秦漫,所以也就沒有提起過讓世人震驚的大事。這會兒她知道了,自然是一五一十的把現在正轟動的事情說給兩人聽了。
等到月成好不容易弄清妄林小蘭話裡的意思後,再次震驚:身為忠伯候的尤子君,竟然……自請被逐出尤家,就為了脫離那所謂的族規,跟她家小姐長相廝守?!!
秦漫呆呆愣愣的,根本還是無法接受這麼令人悲喜交加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