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子君從來沒有這樣仔細的打量過自己的夫人,但此刻,「了全部的注意力細細的打量著她。她的全身都濕透了,原本順滑的青絲混合了雨水胡亂貼在她的額頭、臉頰,甚至是頸項內。她的眸子在黑夜中顯得那麼的明亮,照的他有些害怕那種光芒了。
他不願承認——非常非常的不願承認他的大人早就料到尤姑娘有難。他伸手輕輕的理順她的亂,又輕輕的說:「希望夫人去得及時啊……」,說罷他牽了秦漫的手,未請示老太太及尤老爺便將她推入房中。
秦漫此刻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但她已經騎虎難下。她深深的看了尤子君一眼,毅然的轉向岑若芳說道:「夫人請。」
岑若芳笑了笑,便踏進了房間。她還頗佩服這位少夫人的鎮定呢,想當初她與夫君對峙,還先敗下陣來了。女人要與男人較勁兒,確實需要勇氣。
秦漫跟著岑若芳進去了,只有尤大夫還留在房外等待母親完事後他便進去給尤姑娘診斷。不過此時他在外邊兒顯得持別突兀,因為所有人的視線都停留在他的身上。
「尤大夫,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尤老爺撥開前邊兒的尤子君,目光直逼尤大夫,沉聲問道。
尤大夫低下頭訥訥地道:「回老爺的話,雅元也不十分清楚,只是少大人她……,她於母親房前長跪不起,說尤姑娘今日必遭奸人所害,一定要母親出手救尤姑娘與未出世的小少爺。母親無法,方才答應前來救人的。「
尤子君冷冷地道:「夫人她怎知你母親能接生?」他懷疑,這羌大夫只怕被夫人給收買了。至於他們究竟在盤算些什麼,他一定要弄個清清楚楚!
尤大大急忙道:「這個……這個實在是少大人原本求的是雅元,但雅元一個大男人怎能做接生此等敗壞名聲之事?何況就算雅元肯,老太太、老爺還有少爺也不會讓這等辱沒家風的事情生啊。可少夫人長跪不起,雅元惶恐之下只得告訴了少大人母親曾專門替皇親貴宵接生之事,少大人便去求母親了。」
尤子君狠狠的瞪了尤大夫一眼,冷然道:「若讓我知道你說謊,……」,
說到這兒他打住了,並未說出什麼狠話,不過這也足以讓眾人心驚了,畢竟少爺可從未這般可怖過啊。
「雅元不敢欺瞞少爺。」尤大夫坦然以對道,他也未做什麼害人的事情,倒不擔心天打雷劈。該天打雷劈的,是那劉穩婆背後的人吧?他這會兒也想明白了,母親說出了那番話,想必母親也精出劉穩婆採用的是窒息胎兒的做法了。她們竟然用這種慘無人道的手法殘害尤姑娘母子,實在是人神共慣!
這會兒軒院門口又多出兩個人,卻原來是跑去請穩婆的冷彤冷凝兩人。兩人急急地跑到尤大夫面前,剛想開口詢問一番,尤大大卻先她們一步開口了。
「哎呀,你們到現在才來!之前少夫人等不及,便求我來替尤姑娘接生,我一個大男人怎麼能行呢?所以我只好告訴少大人我母親她能接生,少大人便去跪求我母親,這會兒我母親已經去幫忙了。不過你們度也真夠慢的,還有,穩婆你們沒請來?「尤大大故作驚訝地嚷嚷道,心想可不能讓她們先質問於他,否則必然露出馬腳。
尤大大這一番話下來,冷彤冷凝兩人側不好意思了。冷彤歉然道:「多謝尤大大了,否則還真誤了正事兒。那東西兩家穩婆都外出了,被別人家請走了,我們撲了個空。「
尤子君看著冷彤與冷凝,斥道:「誰准許你們放少夫人出來的?「他還真不知道他的夫人有這麼大的本事,連一向只聽他話的冷彤與冷凝都被她說動了。
冷彤知道少爺誤會了,急忙跪下請罪道:「冷彤認罪,不過事有輕重緩急,冷彤是不得已為之。」
冷凝也急忙跪下解釋道:「是啊少爺,少夫人說尤姑娘有危險,本來我們也不信,可少夫人一言便說准了尤姑娘難產,冷凝前來軒院打搾果然現尤姑娘難產,這才信了少大人的話。不過冷凝沒豐及時請到穩婆,請少爺重罰。」
尤子君默然了半晌,啞聲說道:「罷了……罷了……「他慢慢地轉過身去,輕聲對老太太道:「老太太,這裡風大雨大,孫兒扶老太太先回房吧。「
老太太瞪眼道:「你這說的哪裡話?我曾孫還沒有平安出世,我怎麼能先回房?你實在……」老太太突然從自個兒孫子眼裡瞧見了深深的悲傷,瞬時被震住了,終是沒有將貴怪的話說全了去。
尤子君側頭對家婆子吩竹道:「將老太太扶回房間去,至於尢姑娘這邊的消息,我會讓下人隨時稟告的。」他已經心知肚明,這個孩子是沒了,所以他不能讓年事已高的老太太在這裡等著這個壞消息,然後弄得人仰馬翻。
老太太心裡約莫是明白了些什麼,但卻堅持著沒有在眾人面前失了態,顫巍巍的在宋婆子的扶持下回房去了。這路上她就一直想啊想啊,她的孫媳婦怎麼也就這麼狠呢?怎麼就不早來一步呢?怎麼就不事先通知呢?難道這尤府裡,就沒有一個真心為孫子著想的女人嗎?
走著走著,老太太的眼淚就落下來了。宋婆子一見,慌了神,連連勸道:「老太太莫要多想,尤姑娘和孩子都會沒事兒的。」可宋婆子哪裡知道,老太太傷心的真正原因呢?老太太也不說,只管落著淚,把宋婆子嚇了個半死,回房後也把陳婆子嚇住了。
軒院裡,尤子君6續的將其他人都趕回去了,連尤老爺這回都被尤子君的神情給震到,什麼也沒說便攜尤夫人回房了。老太太與尤老爺都是心疼尤子君的,都知道這事兒對尤子君的衝擊有多大,心想這一天的功夫還是留給他吧。至於這追究的事兒,那也得等事情結果出來,尤姑娘脫離危險之後,再召集尤府上下的人一起處理。
長夜漫漫,忙碌的是尤大夫的母親岑若芳,還有幫手的下人。在秦漫帶著岑若芳進房之後,原本就在房裡的冷霜與冷莉便將不停喊著冤的劉穩婆給拿下了,還有另外兩個幫手,三人被捆了個潔潔實實扔在一旁,堵住了嘴巴免得她們亂嚎。
到了後半夜,岑若芳才洗淨了雙手,走到屋外看著尤子君,打破了他最後一絲希望:「對不起,少爺,我盡力了。」她也不忍,不過有些事情是天注定的。從前在皇宮,她便見多了諳如此類的事情,不過這一回多少也算是她的親人,讓她心裡有些難受罷了。
「是少爺還是小姐?」尤子君彷彿沒聽見,自顧自地問道。
岑若芳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將事情給熏告清楚了:「是位小少爺,只可惜劉穩婆一直沒讓小少爺從娘胎裡出來,是窒息而歸原的。我進房之時,母子均有危險,最終還是只能救下尤姑娘,而小少爺
「夠了,你辛苦了,回去吧。」尤子君捉了接手,不願再聽下去。
岑若芳也不再多說,看了自己兒子一眼便轉身冒雨走了。尤府兩個下人撐傘送她,卻被她櫃絕。
尤大夫知道母親看他那一眼的含義,便請示道:「少爺,我進去看看尤姑娘,開點藥給尤姑娘補身子吧。」
尤子君沒說話,只點了點頭,便率先走進了那間原本令他高興的房。
尤大夫替尤姑娘把脈開方子,舂漫與尤子君默默的站在一旁看著昏迷中的尤姑娘。
秦泓心裡明白,尤子君此刻如同暴恕中的獅子一般,不過是沒有爆出來罷了。她早已做好了承受這股怒氣的心理準備,不過明日大堂之上想必還有一番唇栓舌夕的,她如今更為關注的是此事,至於尤子君,她還沒有打算在此時去觸怒他。
冷霜冷莉此刻恨不得能將那劉穩婆殺了去,但她們依舊按捺住了怒火。冷霜請示尤子君道:「少爺,這三個畜生怎麼處置?「
尤子君淡淡的瞟了一眼,似是隨口道:「帶下去好好看著,明天再干刀萬剮。
記住:在明天之前她們要是死了,你們也就不必來見我了。」
「是,少爺!」冷霜冷莉立刻便將三人施了出去,打算好好的看著她們。
冷風從門口竄了進來,秦漫衣裳本就濕透,此刻便打了個冷顫,接著又被尤子君的話給冷到了骨子裡。
「少夫人,對這拮果可滿意了?「尤子君不知何時來到了她面前,以手指輕輕桃起她的平巴,輕聲問道。
奏漫看著他的雙眸,感覺到了他難以言噙的悲傷,一時怔忡住了。他有資格悲傷,因為死的是他的兒子,可他不該這麼看著她。因為從一開始,他是默許了她查這件事的,而他更許諾了要保護她。而今她面臨危險,倘若不自保,明日大堂上該進祠堂該被處死的就是她秦漫!所以他有什麼資格怪她沒有通風報信?他有什麼資格怪她沒有保住他的兒子?他真是個言而無信並令人失望透頂的男人!
兩人互相對望著,一個失望,一個失望透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