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姑娘這會兒正在房裡焦急的等待著消息,好不容易才見著寶雙從外頭探風回來,趕緊上前將寶雙拉進了房來,又往房門外張望了一會兒,才將寶雙趕往內室,急急地問道:「快說,外頭情形怎樣了?」
寶雙這裡已是喜上眉梢了,趕緊回答道:「姑娘放寬心,少爺一把火將那些檀香給燒了。enxuemi。至於老爺——那也就是罰了管檀香的幾個下人,連最上頭的劉婆子都沒挨著罰。」
尤姑娘鬆開了抓著寶雙的手,頓時軟軟地坐了下來,喃喃地道:「總算是上天保佑,上天保佑地……」雖說少爺向來寬容,可那也是在姑娘們安分守己的前提下的。要是少爺知道了檀香的事兒與她有關,那還不得扒了她的皮吶?
尤姑娘便扯了手絹擦著額頭上的冷汗,心跳才又慢慢的緩了下來。她辛辛苦苦為了什麼?不就為了在這尤府立穩腳跟兒?現下她好不容易懷了少爺的孩子,只要這孩子是個帶把兒的,那她下半生還愁個什麼?
縱使再不濟,她這一胎是個賠錢貨,那也好歹能坐穩了姨太太的位置不是?再說她能生出一個,就不怕少爺不接連寵著她盼著她生第二個、第三個……
「姑娘本來也不用這般擔心的,如今少爺可還盼著姑娘為長房開枝散葉呢,就算是察覺到了什麼,那也得看在孩子的份兒上罷手不是?姑娘若生下的是男孩兒,那可就是咱們少爺的長子吶,少爺高興都還來不及,又怎會罰姑娘呢?」寶雙越說越高興兒,心道自己命好跟了位好主子。想到前些日子她隨姑娘搬來軒院時,其他下人們羨慕的眼光,她忍不住又樂呵了。若是姑娘替少爺生下長子,那她的榮華富貴可就不止這一點啦。
尤姑娘猛地一驚,寶雙這話兒說到點子上了!少爺為何急急的便將檀香給燒了去?這不明擺著是毀屍滅跡麼?
尤姑娘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看來少爺——不,也許就連少夫人甚至是老太太等人,都覺這事兒與她有關了。至於這些當家的人之所以會選擇息事寧人,那也必定是看在她肚裡的孩子份兒上。
她恨恨地捶了一記桌子,心道若不是夫人之命難違,她就能名正言順的懷著少爺的孩子了。轉念一想她又覺得不對,若非夫人如此這般做,那恐怕先懷上孩子的是前幾位少夫人,或者是沈姑娘等人也不一定。這般想著,她心裡的憤懣才稍減了些。
尤姑娘看了一會兒寶雙,便也不管寶雙的了,逕自走到門口去瞧軒院的下人是否回來。她在門口待了一會兒,方才看見少爺的貼身四婢女領著幾個下人回了軒院,又見冷霜與那幾個下人低聲囑咐了什麼,才讓她們去幹活兒了。
她心裡一想,這少爺做了什麼,冷霜等人必定是清楚的吶。她便掛著微笑走上前去,與冷霜問道:「冷霜啊,少爺可安好?先前少爺怒氣沖沖的出了院兒去,我這心裡頭著實擔心。」
冷霜抬頭瞟了她一眼,遂即便轉過頭去對另三人說道:「你們先去忙吧。」等三人都走了,她才回答尤姑娘的話道:「少爺好的很,正與少夫人聊著天兒呢,姑娘就不必擔心了。」
尤姑娘被噎了一下,也是看出這冷霜不買她的賬了,便訕訕地笑說:「少爺好就好,好就好。」她心裡暗啐道:不過是少爺身邊兒一個婢女,實在是太囂張了!
不過尤姑娘心裡罵是罵,面兒上還得賠著笑,因為她清楚得很,這四個婢女是只把少爺一個人放在眼裡的,就算是老太太與老爺夫人,那她們也是只面上恭敬心裡不服的。這倒也罷了,關鍵是少爺還挺信任這四個婢女,她們的話在少爺面前還有些個份量,所以她是萬萬不能得罪的。至於這四人的來歷,她倒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這四人是少爺當年回來尤府時身邊就帶著的,她想了許久也認為她們喜歡少爺,不然哪兒能對少爺這麼死忠?
冷霜淡淡地道:「夫人那邊兒派了人來喚姑娘過去一趟,想必是有什麼要緊事兒要吩咐姑娘,姑娘還是先去夫人房裡吧。」
方才冷霜等人剛走到軒院門口,便遇見被尤夫人派過來的琴英了。琴英瞧見她們回來了,慌忙的就想走了算了,卻被冷彤給攔住了問話。琴英只得將來意說了,說是夫人關心尤姑娘肚裡的孩子,想要尤姑娘過去一趟。
冷霜她們心裡亮堂著呢,關心未來的孫子那就應當自個兒過來探望,何必讓懷了身子的尤姑娘跑去那邊兒呢?不過夫人到底是少爺的母親,她們是絕不會多一句嘴的,便讓琴英先回去,前來與尤姑娘通知一聲了。
尤姑娘心裡『咯登』一聲,心想夫人怎麼這般大意?若要她過去,也不應當選在這個時候兒啊。檀香一事剛解決,她立刻便去夫人那邊,不是明擺著讓本就已經開始懷疑的當家人更加確定自個兒的懷疑?
但夫人已經這麼做了,琴英被冷霜她們見著了,尤姑娘此時也是莫可奈何的。她便強自鎮定地笑道:「哪裡有什麼要緊事兒,夫人不過是歡喜我肚裡的孩子罷了。我能理解,我這便去。」說著她便回頭對寶雙喚了一聲,等寶雙跟上來後才扶著自個兒的腰,一搖一擺的往尤夫人院裡去了。
本來也就三個多月的肚子,還沒出懷呢,哪兒用得著扶腰而行?她是有意警告冷霜,她可是懷著孩子的主兒,有些話那是不能在少爺面前嚼舌根子的。
冷霜默默的看著尤姑娘有意顯擺的身影,只淡淡地笑了笑,轉身去做自己的事兒了。
尤姑娘走了一會兒,低聲問後頭的寶雙道:「還看得見不?」
寶雙偷偷的回頭看了一會兒,也低聲答道:「姑娘,看不見了。」
尤姑娘聞言立刻將托著腰的手放了下來,規規矩矩地如平時一般走路了。這本身肚子不大,故意這般走著路,倒是一件辛苦活兒呢。她吁了口氣,慢悠悠的往尤夫人院裡走去。
到了尤夫人院裡,尤姑娘見尤夫人已經派琴英等在院門口了,便讓琴英進去通報,自己則帶著寶雙慢吞吞的跟著。這一路她也在想著,夫人這會兒把她喚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呢?
難不成真跟冷霜說的一樣,夫人又有什麼事要吩咐她了?不過,這一回她可得看看是什麼吩咐,她如今有了肚裡的孩子做後盾,可不會輕易的被夫人利用了去,她暗暗地想道。
尤姑娘與寶雙進了屋,尤夫人便笑著來拉她的手:「蘭珍,快過來這邊坐下。」
「謝夫人。」尤姑娘回以一笑,便也不客氣的在她身邊兒坐下了。這坐定之後她才問道:「夫人匆匆喚了蘭珍前來,不知是有什麼要緊事兒?」
尤夫人先命琴英端了些點心泡了茶上來,這才蹙了眉頭說道:「蘭珍難道不知靜寧院生的事兒?」說著她便望了寶雙一眼,又道:「寶雙不會不將事情告訴你的,所以我叫你過來這趟,也就是為了檀香的事兒。」
尤姑娘心裡琢磨了一會兒,笑道:「檀香的事兒我倒是清楚,不過少爺早已不追究了,有問題的檀香也盡數被毀,夫人又何必太過擔心呢?」
「哦?你真覺得這事兒了結了?可以高枕無憂了?」尤夫人拿起一塊點心放進了口中,細細的品味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反問了一句。
尤姑娘疑惑的看著尤夫人,心想雖然這檀香的事情看起來是了結了,不過夫人向來深謀遠慮,既然夫人這麼說,想必是還有些內情的。她便湊近了些,低聲問道:「夫人此話何意?」
尤夫人歎了口氣,說道:「你如今是母憑子貴,是尤府上下的寶,不過——」她頓了頓,笑瞇瞇地道:「不過等這孩子出世之後呢?蘭珍莫非只想讓孩子得到眾人的疼愛,而自個兒——就默默忍受寂寞?」
尤姑娘心裡一驚,脫口道:「夫人怎會如此詛咒蘭珍?」既然有了孩子做後盾,那她自然會抓緊了少爺的心,怎會如夫人所說的那般淒涼?
尤夫人忍不住笑起來,大有嘲諷之意:「蘭珍可別高興的過了頭,須得莫要忘了小少爺即使出世,那也是奉媳婦為母親的。至於你這個生母,還要喚他一聲『小少爺』地。不過這個不是目前的重點,這目前的重點嘛……」
尤姑娘聽她打住了,著急地問道:「夫人何須與我隱瞞什麼?有話便直說了罷。」
「目前的重點是——子君已經懷疑這事兒與你有關了,不過是看在你肚裡的孩子份兒上不追究你。試想想,等孩子出世之後,他還會任你撒潑嗎?只怕這軒院吶——蘭珍也是住不下去了地。」尤夫人慢條斯理的說完,便繼續吃起點心來。
尤姑娘呆住了,夫人這話雖是嘲諷於她,可確確實實有道理兒啊。等孩子出世之後……那少爺豈不是永遠地不待見她了?
她慌了起來,原本也是猜到了少爺懷疑她,但以為自己有孩子作保便如寶雙所說不擔心了。可如今她才明白,她是萬萬算漏了這一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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