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姑娘回了房,心裡邊兒是越想越憋屈.自打進了這門兒,她還沒在哪位夫人或是姑娘手裡栽過這麼大一個跟頭,現今卻被一個小小年紀又剛進門的少夫人給擺了一道,偏生還有苦說不得。
思來想去,她琢磨著要與夫人商量商量對策才行。於是她便讓春桃呆在了院裡,說是要出去透透氣,又暗地吩咐自己最信任的婢女寶雙盯著春桃,防著春桃跟蹤她,這才繞了幾個彎往尤夫人房裡去了。
尤夫人此刻也並未入眠,她是知道兒子媳婦在後花園與六位姑娘聚餐的,但那是兒子一大家子的事兒,按理說她也不好前去。但她又對那邊兒情景放心不下,是以在房裡來回踱步。
「夫人,少爺與少夫人回房了,其他姑娘們也都散了。」奉命注意著後花園動靜的琴英從外頭進了房,低聲稟告道。
尤夫人見琴英回來,急忙上前問道:「可有什麼大動靜兒?」
「奴婢隔得遠,倒不清楚事情緣由,只知道那潘姑娘似乎沖誰了火,後來不知怎地又跳起舞來。」琴英回答道。
「還是我來說吧。」尤姑娘一進房便聽見尤夫人與琴英兩人的對話,便插了嘴進去。
尤夫人見是尤蘭珍,微愣了下,繼而問道:「蘭珍怎地深夜還過來?」不過尤夫人雖是這麼問著,但瞧見尤姑娘那滿臉不豫之色,也知道她是受了什麼委屈的。
「夫人不也是想知道先前後花園的事兒?夫人不弄清楚,只怕也睡不安穩的,正巧我也睡不著,來與夫人談談心。」尤姑娘笑道,便拉了尤夫人往房裡那張軟塌坐去了。
待兩人坐定後,尤夫人以手覆了尤姑娘的手,輕言細語地道:「蘭珍似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瞧這淚花兒還在眼角閃著呢。來,說與我聽聽,看看是誰給了我蘭珍排頭吃。」
「夫人見了我這模樣,想必也是猜著了。除了那新進門的少夫人,又還有哪個能給我排頭吃?」尤姑娘歎了口氣,又說:「俗話說不看僧面看佛面,那些姑娘也知道我是夫人這邊兒的人,平日裡也與我相處的好。不過這位少夫人,卻是為了那病秧子來撕了我的臉,讓我在少爺面前跌了好大一個跟頭。」
「蘭珍別急,將這事與我仔細的說來。」尤夫人聽她長吁短歎的,便知道自家媳婦是耍了什麼心機,讓尤姑娘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尤姑娘便一字不漏的將後花園所生的事情說了出來,而後靜靜的等著尤夫人話。
尤夫人這邊兒是聽著,心裡也在琢磨。媳婦這招是妙啊,當眾打了尤姑娘的臉,又讓潘姑娘頂了黑鍋,自個兒還使了威風。不過按尤姑娘所說,媳婦竟是為了替那沈姑娘討個公道回去,便有些令她詫異了。
雖說那沈姑娘在尤府算是特殊,子君也待她甚好,但畢竟已經是凋零之花,這媳婦實在是犯不著去巴結討好的。而更重要的是,媳婦這番作為若無子君的幫忙……那是萬事不成的。所以說,子君那邊必定是跟媳婦串通一氣的,所以媳婦才敢這般為所欲為。
想到此,尤夫人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她思索了一會兒,抬頭笑道:「蘭珍啊,上次那事兒便已經辦的不好,這次又讓她搶了風頭,你似乎還從未這般失手過呢。」
說起水井邊上的事兒,尤姑娘那是更加鬱結在胸了:「夫人,我至今還未弄明白,那少夫人為何不與潘姑娘翻臉。她已經詢問過春桃了,想必也知道春桃不是我房裡的人,但她就是按兵不動,讓我好生煩躁。」
尤姑娘煩躁是必然的,她原本就等著秦漫出手,而後好見機行事加深內鬥。可秦漫卻偏偏穩如泰山,似乎不預備將害過自己的人怎麼著。秦漫這一按兵不動,尤姑娘便急了。但她急也只能幹急著,因為她猜不透秦漫心裡邊在想什麼。
尤夫人擺了擺手,輕聲說:「蘭珍,你向來是冷靜的,怎地這次變得如此心急?媳婦進門不過才兩三月,縱使她不敢做什麼,那也是在情在理的事兒。她一個女人家孤身在尤府,你卻是想她做什麼?就算她知道水井邊上的事兒是潘姑娘著春桃去害她的,難不成她還敢將潘姑娘給揪出來?」
被尤夫人這麼一說,尤姑娘逐漸冷靜下來。想想也是,她似乎真的是太心急了。不過她說不好心中的那感覺,就是覺得這位少夫人不容易被鬥垮,加上接連兩次吃了少夫人的虧,所以她才急了些。
見尤姑娘臉色恢復了些,尤夫人便又道:「這些日子,子君又是在靜寧院過的?」
「那倒沒有,昨個兒少爺才去的靜寧院,前些日子一直在頤院呆著呢。想必昨個兒少爺去靜寧院也是為了今日的家宴,姑娘們都說少爺心裡邊兒還是最喜愛沈姑娘的。」尤姑娘想到那少夫人也受了這些日子的冷落,心裡邊又是一陣好受。
尤夫人默然半晌後,才低聲道:「房裡總是有那味道的,子君在哪裡歇著都一樣。」
尤姑娘便也沉默了,她是到今個兒也不曾想明白,夫人為何要讓少爺……不過,她不僅僅是替夫人做事,她也得替自己想著。所以她房裡,是沒有那味道的。但她也知道夫人不會讓她例外,便偷偷的瞞著。
「夫人,這位新來的少夫人雖說年紀小,但心機卻一點也不比他人遜色。依我看,我們還得防範於未然啊。」尤姑娘提醒道。
「蘭珍怕了?」尤夫人柔柔一笑,問的也是極為溫柔。
尤姑娘急忙道:「夫人,她不過是剛過門的少夫人,我為何要怕她?我只是擔心……擔心她利用了少爺啊。」先前後花園宴會上,她可是將少爺對少夫人的寵愛全都瞧在眼裡了,這才是最令她擔心的事情。少夫人一個人翻不起什麼浪,但就怕她將少爺迷得七葷八素的,少爺說話做事那可是有份量的。
尤夫人點了點頭:「蘭珍這話說的倒在理兒,就拿今晚的事來說,若非子君的縱容與配合,只怕媳婦是布不了這個局,也逞不了這個威風的。不過呢——」她頓了頓,笑說:「蘭珍卻又忘了兩點:一是子君頭上還有個『孝』字,我和他父親他是不敢忤逆的;二是這『孝』字上頭還有族長,那族長的權威可也是不容人挑釁的。所以呢,蘭珍想做什麼就放手去做,只要不讓子君瞧見,我便保你什麼事兒也沒有。」
「有夫人這番話,那我便見機行事了。不過今日見了那沈姑娘,我估計著她是快不行了。若沈姑娘一走……」尤姑娘悄聲道。
尤姑娘的意思很明顯了,沈姑娘一走,尤子君必定會將對沈姑娘的寵愛放在另一女人身上去。而現在最有可能頂替沈姑娘在尤子君心中地位的,便只有少夫人了。
尤夫人憐愛的摸了摸尤姑娘的臉,道:「那蘭珍還不趕緊在這之前,讓媳婦永遠的失了這機會?」
「我會的,夫人。」尤姑娘被她這麼摸著,心中是愈的冷。她轉頭看了看天色,又回頭笑道:「夫人,蘭珍要回房了,夫人早些歇著吧。」
尤夫人點了點頭,也不再說什麼了。
尤姑娘便從尤夫人房裡退了出去,見四下沒人才回了自己的院子。一進院裡她見春桃不在,便微笑著擰了寶雙的耳朵。
寶雙吃疼的緊,卻不敢叫出聲兒來。
尤姑娘好半晌才放了手,斥道:「不是讓你看著她?她去哪兒了?」
寶雙回道:「姑娘,她睡下了。」她可是一直守在這院門口,春桃睡在院裡的下人房,若是要出來,她必定會現的。
尤姑娘便也不說自己錯怪寶雙的事兒,只冷笑道:「她這下人倒是比我舒服得多。」頓了頓她又道:「寶雙,跟我進房來。」
寶雙急忙應了,等尤姑娘進了房,便將門窗都關的緊緊的。她見尤姑娘直入內室,也跟了進去。
尤姑娘半躺在床上,微閉著眼道:「寶雙啊,你說這夫人心裡頭在想些什麼呢。」
寶雙是知道自家姑娘聽從夫人吩咐許久的,以前的一些個內幕她也參與了,更是清楚這夫人與姑娘的糾葛。此時她卻是不知姑娘為何有此一歎,便也不敢隨便將話接了去。
尤姑娘睜開眼,看著寶雙道:「少爺畢竟是夫人的親生兒子,虎毒還不食子呢,卻是這般在檀香裡加了那些個……」
「姑娘慎言。」寶雙急忙攔住了尤姑娘的話,心中方才明白了姑娘所歎何事,便緊接著說:「姑娘疑惑此事也不是一兩天了,既然到如今也未有結果,不如靜觀其變,事情總會有清楚的一天。」
尤姑娘便笑了,寶雙這話倒是有理。不過不管夫人是何原因,她卻是不會如了夫人的願的。只要她替少爺生下長子……她這一生,總算是有了保障的。
她的臉色沉了下來,她可是不會去做那打雜婆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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