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帶來的是這些軍人們自己的武器裝備,這就是李墨生口中「非常重要」的東西。在地下室裡,當這些人打開那些外表看上去毫不起眼的箱子時,臉上都帶著可笑的肅穆和虔誠。本能地,戴軍認為應該把地下的這一層劃分給他們用作訓練和戰前準備的區域。這一層的面積比上面的車間還大,甚至可以開闢為長距離的靶場,足夠這些人在下面折騰而不至於影響那些對武器沒有信仰的人。而對武器沒有信仰的人就該在地面上好好工作和生活。
「看這些傢伙,終於找回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部分。」年輕人對戴軍這樣說道。
「這些也不過就是些武器,而我們要去的地方最不缺乏的就是武器。」戴軍不解地看著擺在檯子上的種種武器。「他們至於這麼興奮嗎?」
「這些寶貝都經過了我的手,這就是這些寶貝跟別的寶貝不一樣的地方。」
大口嚼著口香糖的年輕人站在自己的檯子前,驕傲得像一個將軍。
戴軍完全是好奇才沒有立刻轉身離開地下室。年輕人帶來了所有屬於他們個人的裝備,幾乎是將秘密部隊的軍火庫原封不動地搬來,戴軍不知道他用了什麼辦法瞞天過海,但這肯定也離不開前秘密部隊成員的幫助。
他看到李墨生拿起一支胡桃木槍托的m-14,舉在眼前唸唸有詞,然後放下,再舉起另外一支m4a1繼續唸唸有詞。在他名下有十幾支各式步槍,他每一支都要拿起來做同樣的事情,好像小孩每天對待自己的玩具做的事情一樣。
李鵬則猛力地親著他的機槍,把它們弄得嘩啦啦響。他沒有步槍,所有的全都是各式機槍,這些機槍在他手裡輕如無物。
趙山河的態度又不一樣,他的槍擺滿了自己面前的檯子,他在檯子前走來走去,時不時地在一支槍上摸一把,然後就站在那裡端詳這些武器。
戴軍真是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麼會對武器這麼著迷。
「如果這個地方能夠落腳,我要為他們每個人準備自己的櫃子。」年輕人跟在戴軍後面。「而且,我們的儲備已經不多,我要盡快添滿這些不足的部分。」
戴軍停下腳步,奇怪地看著年輕人。「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因為李墨生說你是這裡的主人,一切都聽從你的命令,自然一切的需要也都跟你申請。」年輕人難得地安分起來。「說實在的,我也覺得聽你的命令比聽他的要舒服得多。」
戴軍意外地看了眼李墨生,看到他還在琢磨自己的步槍,而其他兩個人已經在著手準備射擊用的簡易靶子。
「等一等,等一等!」戴軍走過去制止他們。「這裡還沒有重新修整過,所以你們不能把這裡當成靶場。」
「那什麼時候可以?」李鵬不解地環顧四周。「這裡好像沒有什麼可以破壞的地方。」
「有沒有可以破壞的地方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不能把這裡變成戰場,尤其是這裡還有民用承包商幹活的時候。」戴軍走過去把靶子推倒。「這裡是我的地方,我說了算。」
「沒有訓練,我們怎麼執行任務?」李鵬笑嘻嘻地看著她。
「那就等沒有人幹活的時候再進行你們的射擊訓練。」戴軍不客氣地回答他。「你們想要的一切都會有,但在這之前,這個地下室還不屬於你們。」
李墨生沒有說話,只是放下了手裡的步槍。
「戴主任說得對,而且我們還要抓緊時間安排i國的事情,射擊訓練可以放一放。現在我們回到上面去,李鵬,你對事情還完全沒有瞭解,所以你的功課最重。」
「我從來也沒有讓你失望過,對不對?」話雖然這樣說,可李鵬放下手裡的機槍,跟在他們後面回到地面。
在進入會議室之前,李墨生有意把戴軍拉到一邊。
「這次肯定不會出現上次行動那樣的疏漏對不對?」
戴軍肯定地點頭。「這次行動對除了之外的人來說,只有一個名字。」
李墨生想了想。
「還不夠好,不過,至少主動還在我們這一方。」
「我會跟你們一起過去。」戴軍看著李墨生。「這會不會讓你覺得好受一些?」
李墨生笑了。「你以為我在為我們的安全擔憂?」
戴軍不自然地點點頭。任務是崔健轉達給他的,目標不可能不對此有所察覺,但他要把這個猜測告訴給李墨生嗎?
目標坐在自己的專車裡,煩惱地點著了一根香煙。
李墨生已經被除掉,這讓他放下了一直懸在半空中的心。在上次的行動中,他被迫動用了一直被他展的內線以阻止秘密部隊的行動。很顯然,他和中情局都低估了反間諜機關的反應,不,是那個叫戴軍的年輕人的反應。
目標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到戴軍的反應這麼快這麼強烈,不只他沒有預料到,幾乎沒有人預料到,這樣看來,他才是計劃中最大的變數。目標很清楚,其他各部門的高級主管人員都因為年齡和經歷的因素而顯得老成持重,因為要考慮到方方面面,行事四平八穩,滴水不漏,所以他們的行為完全可以預測。但這個年輕人初出茅廬,根本就是胡來一通,「亂拳打死老師傅」,反而讓他損失慘重。這樣看來,前任和現任的總長都足夠聰明,知道如何能夠打破局面,本來目標最顧忌的就是這兩個人,現在一個死一個退到二線,讓他鬆了口氣,沒想到他們聯手推上來的這個年輕人也不是省油的燈。
沒有時間去琢磨這個人,換屆選舉很快就要開始,他的精力有限。
他習慣於運用自己智謀來得到利益,而不是直接去爭取什麼,這就使得他在內部隱藏極深,像現在這樣追殺李墨生的主動出擊行為一向為他所不屑。這是因為,儘管前任總長都曾對目標有過種種猜測,但在那次事件之前,這種種猜測都沒有任何證據支持。
他利用各部門之間的關係、各路領導之間的矛盾,倡議取締秘密部隊;然後繼續利用這件事在幕後運作,又迫使總長離開最能揮威力的位置,這些都沒有浪費他多大力氣,就是現在,那些被利用的人也想不到自己變成了目標手裡的槍炮,秘密只有一個,就是所有的矛盾,歸根結底都來自私人的恩怨,而一個人最不能忘卻的,往往就是這些看起來微不足道的私人恩怨,你掌握這些東西,其實就是掌握了很多資源,在關鍵時刻,只需要稍加引撥,就能起到讓人意想不到的作用。
這些年來,從基層一步一步走上來的他深深懂得:才華不如忠誠有用,忠誠不如卑鄙實用,看看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吧,既然他也有機會,那麼為什麼不為自己做下經營?人們知道的是,出了目標這樣的叛徒,人們不知道的是,目標為了這一天已經經營了十幾年,如今他的根基有多深,恐怕連他自己都會吃驚,而這一切,都是用組織賦予他的權利做到的,這讓他感到很得意。會有那麼一天,他就是組織,不管是什麼人,都不過是他的墊腳石而已。
戴軍沒有什麼前途了,上次事件只是讓他在基層範圍內得到認可,在他暗中遊說下,上面的人都普遍認為他過於激進,不適合更高的職務,如果不是那個總理父親力挺,他早就被調離自己的崗位了。就是現在,目標知道,老戴已經跟其他人達成了協議,要自己的兒子離開這個部門,因為這就是目標的策劃,為了給這個協議加上保險,他還跟其他人也做了交易。跟這些聰明人打交道的好處是,他只要用一些模稜兩可的話就足以推動別人為自己的利益所考慮,而根本不會在乎是從誰那裡得到的啟示。人最善於忘記別人施與的恩惠,而目標最希望的就是人們不會記起他所施加的影響,現在看起來,他幹得仍然不錯,他的長袖善舞的程度簡直可以稱得上偉大。
「長,我們到了。」前面的司機回頭看著他。「外面下雨了,您還要散步嗎?」
「當然要去啊,散步現在是我最大的享受嘍。」
「長」撐起雨傘,率先下了汽車。
雨下得並不大,還有些人在公園裡跑步,「長」愜意地在綠地之間走來走去,並示意警衛人員不要跟得太接近。不斷有人從他身邊經過,而他好像樂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