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都市小說 > 縱意紅塵

龍騰世紀 第二十九章 血染的風采(九) 文 / 縱意紅塵

    崔小容點點頭。「大家要想過好日子,就不能在廚房裡反對媽媽。」

    這時候,忽然有人打電話過來,崔媽媽到客廳接了電話,回來時高興地看著戴軍。

    「小軍,是你父親,他知道你在這裡,馬上要趕過來,說有點事情要和你談。」

    戴軍立刻皺起了眉頭。他不想在這個時候跟自己的父親討論任何問題,不過,父親雖然控制不了她,但卻能夠控制崔健,而且他也不想自己和父親的矛盾看起來那麼明顯,所以只好微笑點頭。

    「你父親想見你,一定是有什麼急事。他最近很忙。所以你要多體諒他。」崔健瞭解這對父子之間的問題,所以小心翼翼地提醒她。「別老跟他嗆著來,畢竟是你的父親,對不對?」

    戴軍嘿嘿一笑。「不會的,我會注意自己的分寸。」

    身材並不高大的父親走起路來像帶著一陣風,走進崔健的客廳裡時,差點把茶几上的幾張紙帶到地上去。戴軍和崔家人都已經吃過飯,正坐在客廳裡說些家常,因為吃多了些,戴軍靠在沙上有些昏昏欲睡,直到父親坐到面前他才睜開眼睛。

    父親跟崔健寒暄了幾句就轉向戴軍。「你的傷怎麼樣了?」

    戴軍勉強笑了笑。「到底還有多少人知道我受傷的事情?」

    「不管有多少人知道,不過我可能是最後一個才知道的。」父親的目光裡帶著責備。「這種事情我還要在別人那裡才能夠知道,這讓我很不好受。」

    「執行任務的時候,我不方便給您打電話,這段日子我一直有自己的工作在忙,所以我沒想到要通知別人。」戴軍看著父親的眼睛。「我覺得您從來都不關心這些問題,所以就沒有特意打擾您。」

    父親晃動了一下身體,不滿地看著戴軍。

    「今天回家睡吧,我就是過來接你的,我們之間需要談談。」

    「兩個小時後我要飛回古都,恐怕我找不出時間來跟您聊家常。」戴軍多少帶著些幸災樂禍的表情看著父親。「你應該感到高興,現在我已經多少明白一些,忙碌得沒有時間照顧家裡是什麼感受。」

    父親皺了皺眉頭,然後看著崔健。

    「不好意思,老崔,我想借個地方跟小軍說兩句話。」

    崔健看了看戴軍,遲疑地點點頭。「那你們就去小容的房間吧,老戴,你可別太急。」

    崔毅帶著這父子二人來到自己的房間,然後輕輕地關上房門。

    「戴軍,離開那個十三處辦公室,然後到一個更適合你的地方去工作,或者你不用工作,而是去找你的哥哥,不管怎樣,別再在那個什麼十三處。」父親懇切地對戴軍說到,語氣之誠懇,居然是這十年中的第一次。「爸爸答應你,不管你想做什麼都可以,但就是別留在這個第十三處辦公室。」

    「為什麼?」戴軍雙手抱在胸前,冷冰冰地看著父親。

    「因為這很危險。」看得出戴軍很不耐煩,但他還是做出和顏悅色的樣子。「請相信我,孩子,在這個時候我不會信口開河。」

    危險。

    戴軍覺得他現在對危險已經有了足夠的瞭解。

    不說那次在古都街頭遇襲,過去幾次的遭遇讓他真切地意識到死亡曾經是多麼接近自己。

    他保留了那兩顆取出來的彈頭,就是在提醒自己,在他以後的日子裡,危險將要永遠伴隨著他。

    「那麼,是什麼樣的危險呢?」戴軍看著父親。「你說你不會信口開河,可你總得說出什麼讓人信服的東西,而且你還要知道,現在要欺騙我已經不那麼容易。」

    「欺騙你不那麼容易?」父親的微笑裡帶著一點嘲諷。「每個人都很容易被騙,當然,這個狀況只存在於某些方面。要我說的話,我會說,其實在特定情況下每個人都很容易被欺騙,問題只在於這些謊言對你個人來說有沒有意義。」

    「你是說有人在欺騙我?」戴軍皺起眉頭。

    「我是說,現在的局面對你來說很危險。你不知道你對付的是什麼人,同樣,你也不知道什麼人在對付你。」父親有點傷感地看著自己的兒子。「這樣的話也許我只能對你說一次,小軍,離開情報部門,回到正常人的生活裡來。」

    「做為你的兒子,我想我不可能再做回一個你所說的『正常人』。」戴軍微笑。「而且我現,現在的工作讓我感覺很好。危險?可能會比正常人遇見的多一些,但也正是危險讓我的生活比其他人的有意義。」

    父親被他的固執激怒了。

    「別跟我說這些沒意義的廢話,我是你父親,在這些事情上我比你看得更清楚更透徹,你的那些信念和言論在我看來非常幼稚,幼稚到我都沒有耐心去修正你什麼。反正當你到了我這個年紀的時候會清楚我說的是什麼。我知道我應該更早一點關注你的前途,但是……」

    說到這裡,父親忽然閉上嘴,吃驚地看著兒子。

    戴軍臉上的冷淡讓他絕望。

    他忽然明白了戴軍的想法。當初戴軍是在等待他的安排,但很顯然,在這個事情上他拖了幾個月,戴軍就接受了另外的邀請,而且事後他也並沒有通知父親。看起來,好像是戴軍對他的所有怒火都在那個時候爆出來,與之相比,青春期的叛逆實在更像是小孩子的任性和撒嬌。他需要的是被關懷,但這也正是父親給予她最少的。現在他可能不那麼生氣了,但後果已經造成,他跟自己之間的距離已經被他的工作所填補,要想消除這些隔膜,他們之間有很多話要說。

    儘管眼神裡還帶著惱怒,但父親已經冷靜下來。

    「戴軍,我知道這些年來,你對我始終不大諒解,但你生活得很好不是嗎?我對你的關心比較少,但你該得到的東西不是都已經得到了?我不知道你還要抱怨什麼。我始終都希望能為你做點事情,你不也是這樣希望的嗎?現在我有機會幫你改正你生活了的錯誤,為什麼你不肯配合我?難道對我的反感還不如你的生活重要?」

    戴軍沒有回答,而是從他身邊走開,坐到沙上抱住腦袋。

    他沒有想到自己的父親是這樣的冷酷。父親什麼都給了他,就是沒有愛。他以為子女們的生活就像是他辦公室裡的計劃,只要他在上面比畫一下就可以得到完美的解決?他從來就沒有問過自己想要什麼,怎麼還好意思說得出「你們還要抱怨什麼」這樣的話來?也許,父親只是個普通人會更好,那樣他就會把工作外的所有時間都用來陪伴家裡人。

    有一點父親說對了。到了現在,他實在是「沒有什麼可抱怨的」。他已經是個成年人,知道該如何為將來的打算,而且其中的一個打算就是不想再在這些家事親情上抱怨父親,反正他根本不會明白這其中的意義,而時間在流逝,總是回頭看會耽擱欣賞前面路上的風景,他現在有責任,有自己的人生,何必再去刺激他也影響自己的心情?

    「的確,我生活得很好,這其中也包括我的工作。」戴軍抬起頭。「我從來也沒有感到自己是這樣的充實。危險無處不在,而你要是太在意的話就什麼都不用幹了,我喜歡搞情報工作,而且我認為我勝任自己的工作。就這些。」

    這個時候,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經也對李墨生說過這樣的話。當說這些話的時候,他對自己的確很有信心,但李墨生的回答卻是輕描淡寫的一句「你勝任你的工作,只是因為還沒有人比你幹得更好」。典型的李式回答,對一切都不確定的態度就是他人生的態度,這就激了戴軍對他的敵意,因為在他看來,在生活中就是要確定一切,才能夠設立自己的目標,才有努力的方向。李墨生是在隨波逐流,也許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看到戴軍臉上的神情,父親知道他已經想到了些別的事情而對眼前生的一切開始心不在焉,這也就是說接下來的談話不再有任何意義,戴軍的倔強他比誰都清楚。但他還想再試一試。

    「我對你的工作內容有所耳聞,戴軍。」他解開西裝的扣子,坐到兒子對面。「而這種工作一向費力不討好,我不希望別人談到你時用一些非常不禮貌的詞彙,尤其是當我聽到的時候,但這還不是問題所在,問題在於,你真的認為你的工作能夠取得什麼結果?」

    戴軍疑惑地看著父親。

    「在我們國家,只有普通人會犯錯誤,而對我們這樣的人來說,我們只會失誤。『錯誤』和『失誤』是有區別的。『錯誤』表示你今後不能再做類似的嘗試,而『失誤』則不然,『失誤』表示你可以在任何時候以任何方式再重來一次或幾次。這就是權利,只有我們這樣的人才有的權利,而你現在要挑戰的就是這樣的權利。你覺得你有多少勝算?」

    「你想說什麼?」戴軍慢慢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想說,你最後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會讓某些人認識到自己的『失誤』而不是『錯誤』,因為不是『錯誤』,你就無法改變某些人的地位,你可能會糾正一些事情,但到頭來你會現,你面對的還是那些人。你得選擇你對抗的方向,孩子。要自上而下,不是自下而上。」父親從來沒有說過這麼露骨的話,他現在看上去比任何時候都誠懇,都更慈祥。「我給你安排的工作,是重新安排了你的方向,這樣你不用再向上看,而向下看就使你自動成為上面的一員,就擁有了我跟你說過的權利,這才是你的生活。」

    戴軍沉默不語。

    也許在父親的一生裡只會說一次這樣誠懇的話,如果戴軍不是他的兒子,也許連這一次也不會有,父親的謹慎是出了名的。而更讓人氣餒的是,父親說的是真的。就連總理都表示了對現實的擔憂,警告戴軍要注意自己的步子,他的父親當然比任何人都關心他會不會走錯。

    也許,這樣就不會影響到他在黨內的地位和影響。

    戴軍的唇邊浮起一個清冷的笑容。

    「我不大明白你那個『上下』的說法,也不想去搞明白它,我只想盡我自己的責任。我的工作只是負責指出事實,至於這事實是『錯誤』還是『失誤』不是我能夠決定的,所以我不會為這個而煩惱,這樣看起來,我的生活也不能算是很糟糕。」

    「你指出事實,就要為事實負責。」父親仍然很有耐心。「不管你指出的是『錯誤』還是『失誤』,當事人不會對你心存感激,不僅是當事人,就連那些跟當事人有關係的人都不會對你心存感激。那麼他們要做什麼?就連傻子都知道。他們要報復!」

    戴軍點點頭。「報復是他們的權利。」

    父親吃驚地看著戴軍,好像是第一次才看到戴軍自信的一面。不過這也可以理解,戴軍對於危險的體會比他更深刻,畢竟他已經是一個部門的主管,甚至已經經歷過槍林彈雨,真正面對過死亡的威脅,那麼在這一點上,他當然比他這個父親更有言權。父親一向為自己的能力而自信,因為他畢竟取得了大多數人無法取得的成就,但同樣,在戴軍的行當裡,他肯定比自己的父親更有資格做決定。

    「相信我,我對危險的理解要比你深刻。」

    戴軍看了看腕上的手錶,站起身表示這次談話已經結束。「我還要趕飛機,現在在古都就有很多危險需要處理。」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