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鵬的名字很普通,普通到幾乎每個人都認識一個或者數個叫這個名字的男人,有時候甚至還要在名字前面加上大小以用來區分。
現在,新來的組員李鵬就站在李墨生的面前,聽候他的指派。
李墨生給了李鵬一個任務,既然他現在沒有什麼事情可做,那麼可以多去瞭解一下古都市,多多瞭解一下在古都市有哪些跟本部門無關的情報單位,他有一周的時間可以拿這些情報單位消磨自己的無聊,如果他在香古都市感到無聊的話。在不擾亂古都市社會治安的前提下,他可以使用各種手段「關照」這些地方。
「這聽起來像是開戰宣言。」李鵬懷疑地打量著李墨生。「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
「你是指隨後可能會出現的報復?」李墨生也看著他。
「是一定會出現的、可能會是無休止的報復。」李鵬大口嚼著口香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你的要求就是宣戰,沒有人會對這麼囂張的行為表示沉默。」
「我才不管我的要求看起來像什麼。」李墨生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下巴,就像是在撫摩情人的一樣溫柔。「我只知道,我要是不回應,那麼接下來還會有下一次,我可不是每天都有那麼好的運氣。」
「這樣做可能會有很嚴重的後果。」李鵬還是那副乾巴巴的樣子。「你認真地考慮過嗎?」
李墨生點著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在煙缸裡按滅。
「如果你擔心自己的能力,那我也能理解。」
「還是讓我自己來擔心我自己的能力問題,而你只要管好你的事情。」
李鵬從桌子前站起來,忽然咧開大嘴笑起來。
「這是最近一我看段時間來我聽到的最好的消息。知道嗎?有的時候我覺得你比那些真正的軍人還有膽色。我不知道你的決定是不是夠聰明,但這是我的風格,頭兒,這是李鵬的風格,在這個時候你需要這個沒心沒肺的李鵬。」他輕輕地用拳頭擊打了一下自己的手心。「真正的行家就要登場,這可真是太他媽的爽了!」
可以看出來,他對組織上把他從戰火紛飛的非洲調回來很不滿意。
李墨生輕輕地咳嗽一聲。
李鵬卻毫不在意自己的失禮,大步向門外走去,興奮地邊走邊說。
「有這麼大的排場,要參與的部門和人一定很多,我要好好準備一下。我得先去刮刮鬍子,再去買身像樣的衣服,然後給客人們預定棺材!哈哈!」
「等一下。」
就在他要出門的時候,李墨生叫住了他。
李鵬一腳門裡一腳門外地站在那裡。
李墨生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然後直視著李鵬的眼睛。
「記住一點,你的行為不代表任何人,只代表你自己,如果你出事,不會有任何人給你有任何的援助!你能接收嗎?」
「這麼高興的時候幹嗎提這麼掃興的事?」李鵬不滿地向天花板翻著白眼兒。「我在非洲呆了快6年了,你這樣的話我聽了不下上千遍了。」
「我是說,如果。」李墨生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認真點兒回答我的問題。」
李鵬居然真的想了想,然後很認真地看著李墨生。
「我受過訓練,對我自己和別人都沒有同情心。」李鵬嚴肅地看著李墨生,伸出雙手輕輕地揉著。「我對一個人感興趣的原因只是因為我要在殺死那個人之前羅列他的罪狀好讓自己不那麼愧疚!」
李墨生吃驚地看著他,兩個人四目相對。
李墨生先笑了起來,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就知道你別有用心,不過你這些話還真把我嚇得夠戧。」
李鵬也是嘿嘿一笑,走了出去。
像所有自信的人一樣,李鵬喜歡單干。
這不是淺薄,他們所有人就是出於這樣的理由被訓練出來的。
凡事都要有計劃,而一旦計劃被制定,就要不折不扣的去執行。就算是他被拉去跟不熟悉的人和單位出一次任務,只要有詳細的計劃,他就應該也必須能夠完全融入接下來的行動中。像訓練的目的一樣,李鵬在國安部隊裡的聲望就是這麼得來的。「一個可靠的戰士,在任何時刻都可以值得信賴!」還有什麼樣的戰士能夠比一個可靠的戰士更值得人去尊敬呢?
但連李鵬自己都感到奇怪的是,他從來沒有單干的機會。從訓練營出來,他就跟著老手們磨練。等老手們都死的七零八落的時候,他又不得不帶著一幫新人開始。李鵬知道,他之所以能夠活下來,是那些老手們把自己的經驗和本事都留給了他,所以他很想找個機會把這些經驗和本事展現出來,單獨的。
他第一次出任務的時候興奮地不得了,時刻在擔心自己會不會搞砸,因為接下來的是真刀真槍的戰鬥,面對的是貨真價實的敵人。與這些人狹路相逢時,沒有憐憫、沒有犯錯誤的機會,也許你只有「一顆子彈的時間」,而「一顆子彈的時間」就是沒有時間。當時隊裡由一個叫老徐的老手這樣安慰他,「別擔心你會把任務搞砸。你就像廚房裡的一道菜,已經準備好,但是還沒有下鍋,等你下了鍋,不管好不好吃,你已經是一道菜,所以你不用擔心搞砸的事情。」
李鵬問他,在他看來什麼是搞砸,老徐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當菜被送上桌子的時候被打翻就是搞砸。」
就在那次任務中,老徐「搞砸」了。但是李鵬對他的尊敬沒有改變。他們的任務中,有很多時候「搞砸」是必然的,而成功則是意外。他們在冰天雪地裡保護衛星殘骸,在驚濤駭浪裡搶奪核心機密,在戈壁黃沙中押送敏感物資,他們所處的環境本身就能夠搖了他們的命,但是他們必須克服這一切困難還要完成指令,有的時候甚至不知道是哪一樣更加的困難:完成指令還是活著回來。
和那些任務相比,現在的一切要幸福得多。如果李鵬願意,他可以穿上一條有洞的牛仔褲和拖鞋,用報紙蓋著有消音器的手槍,像電影裡演的那樣走進目標房間,然後對著房間裡的人左右開弓,打得他們屁滾尿流。讓人感慨的是,大多數時間裡他們是可以這樣做,但是他們從來都沒有嘗試過那麼瀟灑的方式。因為子彈不會開玩笑,就算目標手無寸鐵,他們也會把自己武裝到牙齒,然後衝進去傾斜子彈,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儘管是在城市裡,而且行動有著諸多的限制。但這對李鵬來說依然是一個期盼已久的機會。李墨生的命令可以理解為只是給他一個人的,也可以理解為是給他和他的搭檔的。但李鵬自作主張的認為,他的搭檔不適合城市裡的戰鬥行動,因為他的神態和形象很差勁,一看就不是什麼善類,哪像自己這麼平易近人,很可能會對行動有影響。
再說,這麼一點小事情用得著兩個人出馬嗎?
軍方在古都市有幾個情報部門,李鵬希望自己能夠挨個把他們清理一遍。但是安全局十三處負責提供情報的同事告訴他,軍方很警覺,如果不能夠同時把這些地方清理一遍,那麼其他人就會在得到消息後盡快的消失,最好的辦法就是只對付那個最大的。
李鵬奇怪的看著他:「誰說要對付他們?」
「我只提供專業上的建議。」那個官員笑嘻嘻的看著李鵬,「我們都知道古都市生了什麼事,我們一直在等你們什麼時候有反應,所以情報早就準備好了。」
「我就當你從來沒說過這些話。」李鵬笑了起來,「最好你自己也當你自己沒說過。」
「我根本就沒有見過你,更別提說過什麼話了。」這個官員很機靈,也很健談。「我想軍方這次犯了個大錯誤,要知道,我們彼此尊重的前提是是不再對方的地盤上胡搞,可要是他們這麼幹了,那我們就的給他們一個沉痛的教訓。」
李鵬深感興趣的望著他:「那安全局為什麼不出面教訓他們?」
「據上面說是沒有理由。」官員無奈的聳了聳肩膀,「從理論上講,軍方沒有攻擊我們。因為我們部門在官方里是不存在的。所以這類事都是被當作刑事案件來處理。我聽說我們局裡甚至為了這事與軍方的人接觸過,但是好像也沒有什麼結果。」
李鵬在椅子上欠了欠屁股,「我說,你能不能就把文件放到這裡,自己去找個地方喝點東西?你給我的時間不多,而我要研究的東西又是這麼多!」
「原則上,你看這些文件的時候我要在場。」該官員笑呵呵的看著李鵬。
「那你為什麼不能給我一些複印件或者電子文檔?」李鵬翻弄著面前的文件,「我可不能保證我看的時候不把它們搞亂。」
「電子文檔只用來做記錄,不會給任何人,而這些文件的份數都有規定,而且不允許複印。」這個官員依舊是笑嘻嘻的,「你知道廁所在哪裡嗎?」
兩個小時以後,李鵬把自己需要的文件都複印完畢,正在清理複印機的內存時,這個官員才從「廁所」回來,他再沒有跟李鵬提任何問題,只是把所有的文件整理好全部帶走。
當戴軍走進來的時候,李鵬已經把一些圖紙刻道了腦子裡。
「我在非洲的時候就聽說你是局裡最牛逼的專家。」李鵬按著戴軍的肩膀叫他坐到自己的椅子裡,「你來幫我看看這些藍圖,然後給我一些專家的意見。」
「看起來都是民用設施,你需要什麼意見?」戴軍瞇著眼睛,仔細的看著那些藍圖。「雖然我不是學建築的,但是這些建築對我來說也沒有太大的難度。如果你要炸掉它,只需要兩個小時,我就能給你找出它的弱點所在。」
「炸掉它對我來說也不困難。」李鵬用力的抓著他的肩膀,「我只對其中的一層感興趣,準確的說,只對其中的一間感興趣。要知道,這是在國內,不會有太寬鬆的環境來給我施展。」
「那也可以很輕鬆的炸掉它。」戴軍充滿期待的看著李鵬,「給我點時間,我會給你一個如外科手術般精確的爆破方法,能夠只摧毀這個房間而不影響其他部分,使得看上去更像是煤氣罐爆炸什麼的。」
「我操,你們這些知識分子怎麼這麼暴力,我只是要你給我一些建議。」李鵬吃驚的看著這位從他來這裡報道到現在為止一直是斯文有禮的「技術主管」。
「怪不得大家都把你叫做變態!」
「我們總是在設計什麼,可是我們從來看不到這些設計有什麼用處。所以,額,你知道。也許你可以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戴軍依然是有禮貌的微笑著。
「你是不是以為我這個大老粗會滿足你們這些小變態的偷窺心理。」李鵬狠狠地在他的肩膀上抓了一下,「快點告訴我,要是你這個變態準備在這裡搞點什麼秘密,你會採取什麼措施?」
戴軍對他剛才的那一抓沒有任何反應,就像是沒生過一樣。這使得期待看到戴軍出現呲牙咧嘴的場景的李鵬有些愕然。他對自己的手勁那是瞭解的緊,一塊耐火磚他可以輕輕鬆鬆的用一隻手捏成粉末狀。
「這是一間酒店,你知道。這種商業建築必須把成本控制在合理的範圍之內,所以它的安全係數是最低的,基本上除了剛型結構外,它沒有什麼可以給人提供庇護的地方,想要進到這裡的任何一個空間都輕而易舉,除非你想不驚動任何人。那也不是很困難的事情,如果我要是個變態的話,我不會在這裡藏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戴軍平靜的說道。
「如果你這個變態又很笨呢?」李鵬坐到了他的身邊問道。
戴軍想了想,然後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