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先去取了車,然後照著王光給的地址找了過去。這個所謂的私家菜館還真的就是私家。李墨生是在一個住宅小區裡找到地方的。
等上了樓,開門的是一個中年男人,屋裡也是普通人家的裝修格局,就是客廳稍微大了一點。
王光等人早已經在那裡就做了,除了大勇沒在,其別的一個不拉。
李墨生拉著劉雪兒坐下後,笑罵道「我靠,這是誰找的地方?吃個飯怎麼跟地下黨接頭一樣?」
王光只是笑,沒有理他。老狗接話道「切,我說李大老闆,你的消息也太閉塞點了吧!現在最流行的就是這種私家菜。真正的私家,就是在普通人家,由普通人給你做普通的家常菜!懂了嗎?」
「那有什麼吃頭?」李墨生及其的不屑。
「哎,不懂不要緊,不懂再裝懂就被人笑話了。你知道這一頓飯要多錢嗎?5ooo大元,16個菜,8涼8熱,兩個湯。提前一個月預定,一個星期只接待一桌,不准點菜,不准喝白酒!」老狗如數家珍,滔滔不絕。
李墨生咋了咋舌,乖乖,還真不便宜。「那你們早就預定了?」
「沒有啊,高價把別人門票買來就是。」王光嘿嘿的笑道。
「大勇去接他姑父了嗎?」李墨生問道。
「嗯,一會就到。據說這是個傳奇人物,呵呵,咱們多學學經驗。」王光對大家說道。
大家紛紛點頭應是。
幾個人又聊了一會兒,剛過7:oo,門外有人禮貌性的敲門,主人開門後,兩個穿黑西裝帶墨鏡的男人推門走了進來,兩人都是雙手握著放在小腹前,往門兩邊兒一站,愣裝美國總統的保鏢。李墨生正在喝茶,斜眼看了那兩個人一眼,見王光沒有說話,他也就沒出聲兒。
「來了。」王光小聲兒念了一句,離座向門口兒走了過去,臉部換上了一幅略顯虛假的笑容。其餘眾人也趕忙站了起來,就聽見外面王光與大勇聊了幾句,然後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王光是吧?你哥哥叫我帶話給你,讓你安分點,錢夠花就行,別惹事!」
李墨生與劉雪兒面面相覷。外面的人又寒暄了幾句才進屋,王光走在第二個,打頭兒的是一個表情冷漠的中年人,大有喧賓奪主之勢。這個男人看起來四十出頭兒,長臉長耳,寬鼻樑、深眼窩兒,留著寸頭,本來就是一臉風霜,再加上一身極為高級的衣著,整一個爆了的農民企業家形象,不說也知道他是誰了。
「來來來,大家都坐吧。」大勇招呼著大家。
「小勇,這幾個是……?」他姑父用目光掃視了一圈,最後盯住了李墨生,原因無他,在座的只有他一個人帶了女伴。
「呵呵,我來介紹,這幾個都是我的死黨兼舍友,富貴,老狗,王光,李墨生,他的女友劉雪兒。李墨生現在是九思公司的老闆,也是我們的老闆,呵呵。今天是讓他們來見見大家的風範。」大勇又轉向年輕人,「這位是我姑父北京農興集團和北京農興聯合投資公司的董事長何一林。」
幾句話說得在座眾人是一陣心驚膽顫,為什麼?最近全國風頭正勁的就是這位姑父大人,據說玩農業玩出好幾十億來,還走的都是外匯的路子。
李墨生光顧著心驚了,沒有注意到大勇在介紹自己的職業時,這位姑父大人稍稍的吃了一驚,眼中還閃過了一絲光彩。大家重新落座,大勇拿出一個紙袋,對大家道「知道這裡不叫喝白酒,姑父專門帶了兩瓶紅酒,大家湊活著喝吧。一瓶86年的賀斯登-皮岡堡紅葡萄酒和84年的賀斯登-皮岡堡干白。」
劉雪兒扭過臉來對著李墨生直呲牙,她可是從小就在高級飯店出入的主兒,能讓他都犯怵的酒名兒絕對是價值不菲。李墨生看了她那副表情,忙偷偷的湊過來一問,那兩瓶兒酒就是天價。
這頓飯吃得很是痛快,價錢越貴的菜越不好吃,可是這裡的菜雖然貴,但是味道那是沒得說。美中不足的就是沒有酒,那兩瓶價格非常唬人的紅酒喝到嘴裡怎麼都不是味道。而這位叱詫風雲的大亨姑父雖然不怎麼說話,可每說一句都是針針見血,刀刀見肉,非常的犀利。
李墨生不知道今天這頓飯到底有什麼目的,眼見著飯菜已經撤下,換上了茶水,在座的眾人沒有一個要走的意思,覺得有些納悶。一時間,屋裡靜了下來,只能聽到呼吸聲和幾個人手中的香煙燃燒的聲音。
喝了一會茶水,何一林將手中的香煙熄滅,看著眾人,說道「你們都是大勇的好兄弟,那也就都是我的侄子。我在這裡也不見外了,你們有什麼要問我的?」
「嘿嘿,您知道我們想問什麼。」李墨生與老狗異口同聲的回答。
「呵呵,幾乎是二十年前了,我在廣東、上海和東北三地間倒賣服裝,生意不錯,我一時衝動,就借了高利貸。結果賠了個一塌糊塗。被黑社會四處追殺,跑到了國外去投靠大勇的父親。」何一林回憶起往事,也是不勝唏噓。
「那您是怎麼翻身的?」幾個人連忙問道。
「那時候大勇的父親已經在美國跡了,做的也是房地產,握有大量的資金,我們就有意回國展。他父親說我們是多年的交情,他決不會抓著我不放,還找人教給我如何分析地價走勢、如何套購職工股,他說中國之大,錢是永遠掙不完的,為了不生兄弟鬩牆的事情,我們商定好了,他決不進軍北方,我也決不插手南方,這些年來,我們不知道聯手擠垮了多少對手呢。」何一林說到這些的時候,看著大勇的目光充滿了溫情。
「這樣啊…」李墨生覺得和自己想像還是有著不少的差別。
「那您這次來西安幹嘛來了?是專門看大勇呢還是有什麼投資項目?」王光問道。
「都不是。這次來就是散心,順便給大勇說道說道,你回頭好好勸勸你父親。他做生意,從來都是無道無義、無理無法,這麼說吧,從他的公司成立的第一天起,沒有幾樁生意是完全合法的,不過他的運氣確實太好,從來沒被抓住過,其實連查他的人都沒有,也就是這種運氣,讓他變得極為狂妄,他覺得中國大6的富人圈兒裡已經沒人有資格和他平起平坐了,這也就是為什麼他最近要削尖了腦袋往香港跑。」何一林說的興起,把一些**的話題也兜了出來。
「啊,那不是很好嗎?」李墨生感到不解。
「這不是好或者不好這麼簡單的,大勇他父親的一切都是從大街上學來的,他的思維方式、處事原則,我不是說沒有文憑就不了財,但這年頭兒要想進入真正的上層社會,如果連中學都沒上過,哼……再說了,人人都知道真正有眼光的另有其人。」何一林不屑的說道。
「那現在進軍香港是誰的主意?」李墨生就喜歡聽這種商場的故事。
「軍師只能出謀劃策,實不實施、怎麼實施就要看主帥的了,可一旦主帥被冠上了常勝將軍的名字,那就需要人的修養才能做到不驕不躁,大勇的父親沒有那樣的修養。他說『香港的經濟環境比大6要寬鬆百倍,我能在大6混的風生水起,到香港也一樣能驅風駕雨』,可是你在大6是靠什麼起家的?你不知道嗎?要是在四、五年前,他是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的,但現在他實在是太驕傲,太狂妄了!」何一林搖著頭,著感慨。
「我怎麼覺得像你們這種第一代的富翁都應該是很節儉的?」李墨生問道。
「那也不能一概而論,幾年前他還心疼自己辛苦掙來的血汗錢,但這幾年他的錢來得太容易,他又沒有別的東西可以炫耀,年輕時白眼兒遭多了,最怕別人瞧不起,可香港人也不傻啊,對他的底很清楚,怎麼辦?」何一林反問道。
「用錢買尊嚴。」王光與李墨生異口同聲道。
「但用錢買來的尊嚴是持久不了的,人人當著你的面兒點頭哈腰,背後還不是說『臭拽什麼啊,有錢的土老冒兒』,經常會出現花冤枉錢辦不了什麼事的情況。」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起來。
「好了!沒什麼好笑的。」何一林的語音很嚴厲,幾個小伙子立刻都不出聲了,「我跟你們說這些不是要你們嘲笑誰,他白手起家有今天的成就,那絕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你們幾個小子跟他就沒法兒比。我是要你們引以為戒,不論你們今後有多巨大的成就,都要保持自身的修養、保持頭腦的冷靜,目空一切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只能落得悲慘的下場。」
「姑父,就算我父親投資失敗,大不了從頭再來,本來就是一無所有,還下場上場的。」大勇對他姑父把自己的父親批評的一無是處感到非常的不滿,出聲抗議道。
「唉…」何一林歎了口氣,「他這次要是栽了,恐怕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了,他前段時間親自來北京給我施壓,我就看出了問題的嚴重性。」
「那您就真的不打算幫他?」李墨生本來是想問原因的,但又覺得這種富商的事兒說不定會牽連到上層,何一林大概也不太好說,乾脆就忍住了。
「再多的錢都是填坑,他現在只有一條出路,就是從香港撤走,可他的腦子早就壞掉了,我每次跟他一提,他就暴跳如雷,他去北京是和我講人情的,我能說不給錢?」古全智臉上的表情很無奈。
「那您給錢嗎?」大勇問道。
「雖然他已經自負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但他畢竟救過我的命,指點我做成了第一筆房地產生意,他不仁,我不能不義,我準備了兩個億是給他的救命錢,算是給他留的後路,他卻覺得我是在侮辱他。」
「他怎麼不仁了?要是當初他自己過來佔領北方的市場,您可不會有今天啊。」大勇最愛岔他姑父,除了他在國外的母親,他跟姑父的關係最親。
「哼,這才顯出你父親的詭計多端呢。當初他在廣州的事業剛剛開始,根本無力向北方展,又不願意完全放棄,他最初是想通過我吸收你姑姑的資金,但你姑姑的意思是拉我出來自己做。他查清了你姑姑的實力,很支持我離開上海地產,說只要我們一南一北精誠合作,前途無量。」何一林耐心的解釋道。
「那不是很好嗎?」大勇問道。
「小李,聽大勇說你小子挺有生意頭腦的,還夠陰,要是你跟人訂立了這種口頭兒協議,你會怎麼做?」何一林轉向李墨生,看著他笑道。
「呵呵,」李墨生撓了撓頭,「我是不會先破壞協議的,但也會時刻提防我的生意夥伴,丘吉爾說過國與國之間『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商場上也一樣。是不是當與您合作的利益小於與您對立的利益時,大勇的父親就背信棄義了?」
「你這個兄弟確實不是傻子。」何一林看了大勇一眼,又用手指點了點李墨生,「起初幾年還好,可當你父親的資金豐富了,他就變得越來越目中無人,他不僅和我一起擠別人,他也和別人一起擠我,還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要不是因為有你姑姑強力支持我,他一口吃掉我的心都有。」
「我操,那您還不和他翻臉?」大勇的口氣很生硬,大家都覺得奇怪,畢竟這只是他的姑父。
「先別說明著翻臉有沒有好處,我這幾年算是在還我欠他的。你們記住了,在商場上,『不擇手段』可能會換來暫時的利益,但決不是成功的代名詞,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講信譽。」何一林對大傢伙傳授著為商之道。
「是。」「是。」
「對了,小李,聽說你和這裡的上層關係很好?」何一林問道。
「還行吧,都是光子拉的線,呵呵。」李墨生謙虛的答道。「您有什麼事需要我去做嗎?」
何一林話到嘴邊,根據剛得到的信息,就沒說出來,只是淡淡的敷衍過去了,「沒有,就是隨便問問。」既然這個年輕人和王光是一夥的,他反而沒必要多說了。
李墨生也沒當回事兒,「姑父,我有件事兒想問您。」
「問吧。」
「大勇的父親都把您當成救命的稻草,按說在『福布斯』的前一百里不應該沒有您的名字啊?」大家對這個問題都很感興趣,紛紛的豎起了耳朵。
「哈哈哈,告訴你們也無妨,農興的資產分配我只佔百分之二十,我妹妹佔百分之五十五,我老婆佔百分之二十五,而她們倆都是美國籍,我可不想像富豪榜上的那些人那樣受人矚目。」何一林又給幾個小伙子上了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