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得十分詫異,這些衙差問都不問清楚,怎麼就信那胖子的話抓人?這時旁邊一個老百姓小聲說道:
「這胖子惹不得的,他有後台。」
原來如此。堂堂大酉的一國之都,天子腳下,居然還有這等明目張膽仗勢欺人的惡霸?
我不由得氣往上衝,一腳踏了出去:「誰要抓人?」
幾名衙差看著我:「你什麼人?」
「你管我什麼人,我問你,憑什麼亂抓人?」
「行兇打人就該抓!」
我一指旁邊那胖子:「要說行兇打人,這位可是打人家孤兒寡母在先,你們為什麼不抓?」
那婦人一聽,立刻哭道:「求官爺作主啊——」
衙差互相看了一眼,蠻不講理地說:「你說他打人就打人?我們可沒看到!倒是你們打人卻是我們親眼所見。」
這就是典型的官匪一家啊!
我氣得指著這幾個衙差道:「你們敢抓試試?」
他們看我衣著不過是比較隨意的便服,又不像是什麼有力氣的人,其中一個乾脆也指著我的鼻子道:「你再阻擋官爺我執行公務,我連你一塊……啊——」
後面這啊的一聲慘叫,是因為他的話還沒說完,那只指著我鼻尖的手就被子夜生生捏斷了。
原本一個小小的蘇木就很厲害,現在又冒出來一個出手就傷人的狠角色,幾個壓差見勢不對,扶著受傷的那人狼狽而去:「有種的在這等著!」
反正也無事,我一拗還就想看看這些人準備怎麼對付我:「好,大爺我就在這裡等著!」
那胖子見衙差都跑了,也嚇得躲到鋪子裡去了。過了一會兒他又偷偷探出頭來,見我居然真的沒走,便露出一個你待會死定了的表情。
圍觀的人們紛紛勸道;「這位小公子,我看你還是快點走吧。」
「是啊,他們待會帶人馬過來,吃虧的還是你。」
就連那被打的婦人也抽抽啼啼道:「公子爺,謝謝你仗義相助,可是你的人打了那官差,他們不會放過你的,你快走把!」
我乾脆抬腿往鋪子裡走去,那胖子以為我要來對付他,嚇得直往屋角躲,我也不理他,大模大樣地在當中坐下了:「爺我不信天底下沒有王法,今日還就是不走了!」
等了不多時,果然馬蹄聲得得,一隊十餘人的官兵朝這邊來了,圍觀的人們嚇得直往後縮,但好奇心使然,又想看看我到底怎麼收場,於是一個個便不肯散去,遠遠地看著。
官兵們到了鋪子面前,領頭的下了馬,剛才被打的幾個衙差也跟在他身後,對他指了指我,他點點頭,帶著人走了進來。
胖子一見他,立刻好像看到了親爹親娘般撲了過去:「劉校尉要替我作主啊!」
這個劉校尉一抬手,止住了胖子繼續說話:「寧爺放心!」
他陰沉沉地看著我:「剛才阻擾我屬下執行公務,並且打了人的就是你?」
「正是。」
到底是校尉,好歹也有有幾分見識,知道紫京是國都,人多官也多,此刻又見我不慌不忙,從容自若,他便有幾分疑心我是哪家達官貴人的公子,一時倒沒有作:「敢問這位公子是誰家府上」
我指了指子夜和蘇木:「我家三人全都在此了,想來你也是不認得的。」
他一看確實不認識,又見我語含諷刺,便沉下臉來:「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一揮手,就要讓眾人上來抓我們,我和子夜蘇木低聲說了幾句,讓他們不要動手,然後站起身來:「不勞你大駕,我自己會走。」
最初涉入此事不過是一時激憤,現在我冷靜下來,卻想以一個白丁的身份,看看大酉朝的官府到底是怎麼辦事的。
我們一行人就這樣被帶到了衙門。
先審的是寧胖子和寡婦的爭奪店舖案,胖子先出示了一張文書,說上面是寡婦丈夫生前所寫欠債抵鋪的字據。寡婦的大兒子便辯道:「請大老爺明鑒,我父親根本目不識丁,如何會寫字?」
胖子狡辯道:「這文書是他找人代寫,然後自己按了手印的。」
寡婦的大兒子立刻反駁道:「家父在生時你如何不出示此據?如今查無對證,怎知這就是家父的指印?」
胖子叫了兩個人證來:「他們當時都在場。」
「你這分明是誣陷,這兩人都是你的隨從,如何能夠作證?」
堂上的主審令丞明顯很不耐煩了:「好了,人證物證俱在,店舖歸寧家所有,此案就這麼定了!」
我在一旁看得直搖頭,這貪贓枉法得也太明顯了吧?
那令丞不顧寡婦的哭喊,讓人把他們母子三人趕了出去,然後急不可待地一指我們三人,重重拍下驚堂木:「帶上這行兇打人的三人!」
看來他是想好好的修理我們,大概平時敢和他作對的人不多吧。
子夜和蘇木冷眼看著眾人。這裡明顯不是講理的地方,他們自然不會讓我上去受審,此刻便要動武了。
正僵持著,突然有人急急進來傳報:「京兆尹大人來了!」
他的話還沒有落音,就見一名身穿皂色官服的人帶著幾名隨從,施施然走了進來。堂上的令丞一見,立刻奔下堂來跪倒:「下官見過京兆尹大人。」
哦,這人就是紫京的京兆尹?
只見他面目清瘦,年紀不大,也不過三十多歲,能坐到京兆尹這個位置,算是爬得比較快的了。
這位京兆尹卻並不理會腳下跪著的人,反而對我一拱手道:「下官黃何參見大人。」
京兆尹雖有實權,但論起品位卻不過正四品而已,所以見到我自然要行禮。只是不知道他是怎麼認出我的?
我疑惑地回禮道:「這位黃大人,我們見過面嗎?」
他淺笑道:「蘭大人第一日上朝時便驚動四座,所以在下自然是識得大人的,只不過大人可能就不認識在下了。」
我哦了一聲,恍然大悟,京兆尹作為紫京長官,自然也是要上朝的,那一日我突然出現讓眾人議論紛紛,他想來也注意到我了的。但就如他所說,我對他確實沒有什麼印象。
這時下面跪著的令丞,不敢置信地看著我們,身子不由得有些抖。
他今日正想抖抖威風,不想惹了好大一個雷,連他的頂頭上司都要在我面前自稱下官,他實在想不出我該是什麼官。
他在下面聲音顫:「下官該,該死,冒犯了這位蘭,蘭大人……」
黃河卻並不打擊他來巴結我,只輕描淡寫道:「今日之事下官全部看在眼裡,純屬誤會,還望蘭大人不要介意。」
我不由皺了皺眉。
他是什麼意思?既然他都看見了,為何現在才出來?
而且聽得出來,他很顯然想包庇他的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