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傷心的跑出來,不知道要往哪裡去,盲目的亂走,只想找一個無人的地方,誰也不想看見。
最後終於來到一片果園,樹上還沒有果實,園裡也沒有人看管,我一頭撲了進去,抱住一顆桃樹,哭得稀里嘩啦的。
身後有些動靜,我卻一點也覺察不到,只顧自己傷心,後來動靜實在太大,讓我不得不回頭看的時候,居然看到有好幾個人身後不遠處打得十分劇烈。
丫的你們打架也不另外找個地方,幹什麼非要跟我搶?人家在這裡傷心,你們就非得在這裡打架啊?
不過……有點不對。這些人中有一個身影奇快的,好像是子夜。他怎麼會在這裡?
再認真一看,原來是四個人對子夜一個,雖然子夜的武功很好,但明顯對方也不差,四對一,子夜漸漸處於下風。
要幫他嗎?我心裡拿不定主意。因為我並不想讓人知道我會使毒。正猶豫間,四人中的一個突然抽身朝我撲過來來了,我嚇了一跳,差點就把毒針筒掏出來了。不過沒等我掏出來,子夜已經飛身過來攔截住了他。
「噗」一聲,血光在子夜背後濺起,不顧三人的圍攻攔截另外一個人的結果就是他背後中了深深的一刀。子夜的身形明顯頓了一下,但仍然沒有退後。
「找死啊,快走!」他惡狠狠地朝我罵道。
沒錯,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打起來,但我在這裡顯然是他的累贅,於是我轉身就跑。
「想走?沒那麼容易!」聽到身後又有人追了上來,然後又是噗噗幾聲響,我忍不住回頭,看見對方有兩人掛了彩,而子夜也似乎傷得更重,身上好幾道血口子,身形也慢了些。
不,我不能就這麼走了。
他看見我回頭望:「滾!」
丫的你敢罵我?待會讓你知道姑奶奶的厲害!
我從懷裡掏出一條手帕,轉身,抖動著手帕朝打成一團的他們跑去:「子夜你的傷!我幫你包紮一下!」
子夜氣得咬牙切齒:「蠢貨!」
老娘我當作沒聽到,我忍!繼續做白癡樣往前撲過去,不過刀劍無情,我抖著手帕在他們周圍轉了一圈,也插不進腳,花癡樣亂嚷嚷:「你們不要打了,四個打一個好不要臉,快停下了啊!
子夜忍無可忍,正要又開口罵我,卻突然身子一僵,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其他四人大喜,可惜他們還沒來得及對望一眼,也相繼噗通噗通倒下了。
哼哼,這就是小看我的下場!老娘今天心情不好,用的可是至毒,去死吧你們!
我踢了他們幾腳,扶起子夜,他人已經昏迷了,背後的刀傷很深,汩汩地往外流血,撒上去的藥粉很快就給衝開了,我只好拿銀針出來,啪啪幾下,封斷紅穴,然後再封了他傷口周圍的幾處穴位,鮮血這才流得緩了,這是再撒上傷藥去,就止住血了。
包紮好傷口,才覺得有個問題不太對。按說他也中了我的毒,此刻他流出來的血應該變黑才對,為什麼還是鮮紅的呢?
把脈,查看他的舌象,都沒有中毒的跡象。我不信的走到另外幾個人身邊查看,沒錯啊,他們都帶著典型的中毒跡象,為什麼子夜卻完全沒有表現出來呢?難道他壓根沒中毒。
我用力掐他的人中,卻仍然昏迷,應該是中毒了才對。至於為什麼表象會是這樣,我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而且最麻煩的是我不敢給他解藥。
越是至毒的毒藥,它的解藥也往往帶著毒性,萬一子夜沒有中毒的話,服了解藥反而不妥。我還是先等等看,或許有些人的特殊體質會反應得慢些也未可知。
可是我不能一直在這裡等,此地出了人命,萬一有官府什麼的過來就麻煩了,到時候不知道要怎麼解釋。舉目四望,隱隱看到果園的那一頭好像有個木棚,我決定把子夜背過去。
不知道是這傢伙太沉,還是我的力氣太小,我把他放背上根本就站不起來。怎麼辦呢?
最後只好用樹枝捆成一個簡單的托架,把子夜放上去,然後拖著走,倒是慢慢地弄到木棚邊上了。這是個簡單的木棚,裡面床都沒有,只有些亂草,估計是園主收穫的時候用來暫時存放東西用的。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子夜放在一堆乾草上,自己累得坐在一旁直喘息。
眼看天色快黑了,子夜也沒有醒,我覺得很冷,就在他懷裡找打火石,他懷裡的東西還真多,半天找不到打火石,到找到一包牛油紙包著的烤肉丸,還有一些金屬類的小東西。
其中一樣東西很是引起了我的興趣,那是一個十分精緻的小小針筒,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十分眼熟,拿在手裡的感覺更加莫名熟悉,可是我明明沒有見過這個東西啊,翻來覆去看了幾遍,也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就放在了一邊。
繼續掏打火石,結果還是掏不到,只摸到一個硬紙片,拿出去一看,我的頭腦轟一聲炸了!
手僵在空中,一張小小的照片掉在了地上。
對,照片,這千真萬確就是一張照片!
照片,老天,照片啊,這個時代怎麼可能有照片?
我的手抖得不受控制,心跳得快蹦出來了。
顫抖著手把照片拿起來。這是一張很舊的黑白小照片,上面有兩個小男孩,樣子土土的,笑容確實歡快的。其中一個跟子夜很像。
原來他也是穿越人士麼?
這是不是說明我終於有了自己的同伴?那我要告訴他嗎?
不,理智告訴我,不能告訴他。他的身手,怎麼看都不是一個普通人,而且他告訴過我,他討厭的那個人和我長得很像,她也會用毒,還給他下過毒……而我是靈魂穿,也不知道自己以前長什麼樣子,萬一他要找的人就是我呢?
雖然我以為不會是我,因為我應該是醫生才對。可是既然我自己都說不清楚以前的事,我和她又長這麼像,也會使毒………他一定會懷疑的吧。
再說了,他現在是雷金的人,就算我們來自同一個時代,如今我們都回不去了,所以不得不認真考慮我們現在的處境。也許我們是敵非友。
總之,為了安全起見,我不能告訴他,起碼暫時不能。
手忙腳亂地把那些東西塞回他的懷中,生起火,坐在火堆邊開始呆。
今天生了太多的事。元野王要我嫁給雷金做側王妃,太子居然要我答應,子夜是穿越人……這麼多事讓我的頭緒一時半刻無法平靜下來。
就這樣也不知道呆呆地坐了多久,天氣早就黑了,都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一直躺著的子夜突然有了動靜,嘴裡出類似痛苦的呻吟。
我急忙過去探了探他的脈象,一觸手就現他渾身滾燙,脈搏促急,情況不對!該死的,我怎麼就把他的毒給忘記了呢?我應該隨時查看才是。
不過十分奇怪的是,他表現出來的狀況跟我的毒應該出現的狀況並不同,到底是什麼讓這種毒性在他這裡產生了變異呢?
我正尋思著要給他怎樣的解藥,他突然翻身起來,看著我,眼睛血紅:「是你,就是你,我要殺了你!」
他猛地撲過來,我嚇得連滾帶爬逃出幾米外,他像野獸一樣咆哮著追上來,這副樣子跟他上次作的狀況很像,難道他又作了嗎?
他明顯神智有些不清,瘋狂的追打著我,雖然蠻力十足,行動卻不及他平時快,這才讓我得以不停的躲避逃竄。性命雖然暫時無礙,但也夠狼狽的了。
在追打過程中,他腳下突然一拐,一下子摔倒了,半邊身子壓在了火堆上,我顧不得自己的安全,連忙去拉他,好不容易幫他拉起來,他就呼的一下緊緊掐住了我的喉嚨:「殺死你,我要殺死你!」
我拚命地踢打他:「放開我,你認錯人了!」
可是無論我怎麼努力都沒有用,他睜著一雙血紅的眼睛,耳朵裡什麼也聽不到,他的手掌越來越用力,我連話也說不出來了,最後在極度的窒息中,我終於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這回要死了,可真死得冤啊。
半夜的時候我還是醒了,不過子夜還在昏迷中,奇異的是,他體內已經沒有了中毒的症狀,這讓我十分詫異。
按理說這是不可能的事,可是它真切的生了。
算了,不管他了,脖子被他掐得好痛,往快熄掉的火堆上添了些柴火,就開始自己按摩脖頸。如果不及時的處理,明天說不定會腫起來呢,我可不想跟別人解釋今晚的事,算我自己倒霉好了。
按摩累了,夜很冷,心情很亂,怎麼也睡不著,又開始坐在火堆邊呆。
此刻的我已經相對冷靜下來了,開始認真思考這一連串的事。想了好久好久,終於有了自己的決斷。
無論如何,要我嫁給雷金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先這件事太過兒戲了,就因為一個誤會要我嫁人?我不是阿狗阿貓,我是一個人,不能接受這種兒戲的婚姻。
其次我暫時沒想過要嫁人,我現在的身體也還小,十五歲,正是青春的時候,我想要過自己的生活,不想早早嫁作人婦。
再說雷金有這麼多女人,又看不上我這副平板身材,嫁給他不是活守寡嗎?不說守寡,就是他真喜歡我也不行,我的靈魂來自二十一世紀,絕對無法忍受和別人分享丈夫這種事情。
我決定在婚宴之前逃走。
反正太子也不願意我跟著,那我就走好了,我就不信我非得跟著他不可,天下之大難道就沒有我的容身之地?
至於太子的態度,我想也沒必要太傷心。我看重他是因為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親近的人,但我卻不是他唯一親近的人。既然這樣,何必太執著,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我也還會有別的親近的人。
不過話雖這麼說,想到太子還是忍不住會傷心。
算了,不想他,這個沒良心的傢伙,當我看錯人。
天快亮的時候,子夜醒了,我看見他的眼眸已經恢復了正常的黑色,就知道不用害怕他又狂了,當然我也不打算告訴他昨晚的那一幕,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不過現在看著他感覺真的很不同。畢竟我們都是穿越過來的啊,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自己可以告訴他。
也許是為了掩飾自己的一些情緒,我假裝沒好氣的衝他說:「醒了?真是的,被你連累成這樣,以後要打架離我遠點!」
他顯然也沒有好臉色對我:「我也想遠點,可惜那些人是來殺你的。」
殺我的?這是不是說我怪錯好人了?
「那你怎麼會剛好出現在這裡?」
「我不是剛好,是奉命暗中保護你。」
是雷金派來的嗎?他還真看重我這個身材平板不性感也沒有男人喜歡的未來側王妃啊。
想到雷金就真的來氣了。
都是他害的,要不然太子也不會那樣對我,想到這裡,內心又一陣難過。無論找多少個堂皇的理由說服自己,讓自己不要那麼在乎太子,可是事實上還是做不到那麼灑脫。
子夜查看完了自己的傷勢,皺眉道:「以後沒事別跑這種沒人的地方來,不知道有人會偷襲你嗎。」
我把對雷金的氣都撒在他頭上:「我就喜歡這裡,你不喜歡就走,回去告訴雷金,我不要他保護,死了也不管他的事!」
子夜不說話了,估計懶得和我說話,開始在火堆上烤他的肉丸子。真佩服他,居然這麼愛吃烤肉丸,又不是什麼山珍海味。
都不說話了,我們兩個就這樣一直默默的坐著。
可是後來我聞到肉丸子那一股一股的香味,就有點沉不住氣了,肚子也不爭氣的叫起來,我昨天才吃了一頓飯呢。
子夜掃了我一眼:「想要?」
我移開望著烤肉丸的眼光,扭過頭去。哼,鬼才要你的!討厭雷金討厭他派的人,別以為一個烤肉丸就能誘惑到我!天很快就亮了,到時候我大把的東西吃!
可是對於肚子餓的人來說講骨氣真的很難,鼻子裡聞著那一陣陣誘人的香味,耳中聽著他吃得有滋有味,我的口水忍不住一股一股的往外冒,還不得不暗暗的嚥下肚去,胃也鬧得慌,越的顯得飢腸轆轆,這滋味真是不好受。
我這會才覺得自己剛才太不明智了,怎麼會拒絕他的肉丸子呢?給我一串吃吃也好啊。
可是剛才已經凶了他,還作出不要人家東西的樣子,這會怎麼好意思跟他說其實我很想吃?
正忍得腸子都快打結的時候,一股肉香突然熱烘烘的飛到了鼻子下,我急忙用手一抓,及時接到了一串烤得金黃誘人的肉丸子。
我有點意外,不知道是該吃還是不該吃,抬頭看了下子夜,現他的眼光放在火堆上,根本沒有看我,難道是怕我尷尬?不管了,趁他沒看我,我三兩口就把肉丸子下了肚。誰知我剛吃完就又飛了一串過來,難道他一直在看我吃?可是再看他,他還是沒有看我的樣子,我也就不客氣了,實在餓得狠了。
一連吃了好幾串,我終於不好意思繼續掩耳盜鈴了:「那個……嗯……謝謝。」
他沒有回答,大概是因為我之前態度不好,不想理我吧。
傷心也傷心完了,肚子也吃飽了,離天亮還有些時候,有點無聊,加上對子夜身份的好奇,我開始主動跟他說話:「喂,你老家是哪兒的啊?」
他看了我一眼,沒有出聲。
他雖然一直都不喜歡我,但我知道他只是面冷。所以我繼續厚著臉皮說:「不敢說啊?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終於開口了:「說了你也不會知道。」
不說,那就換個話題吧:「你今年多大了?」
「你問的問題總是那麼無聊。」
「是挺無聊,但是人家說聊天聊天,就是無聊了才聊的嘛。」
「……」
「不說算了。我肯定你在家裡犯了事才跑出來的,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你可是很落魄呢。」
「……」
「你是不是暗戀你表妹,所以傷心跑出來了?」
「……胡說!」
「你都三十了還沒有媳婦,肯定是因為暗戀誰!」
「我二十三!」
「二十三啊,那你都這麼大了還沒有心儀的姑娘?」
「沒有。」
「你是不是喜歡男人?」
「胡說八道!」
胡扯了這麼會,我覺得自己很有八卦的潛質:「不是就不是嘛,那麼凶幹什麼。你母親是不是不喜歡你,因為你太凶了?」
「我沒有母親。」
「啊?那父親呢?」
「也沒有。」
我有點吃驚:「你是孤兒?」
子夜的臉上終於流露出跟平時不一樣的表情:「不,我有一個哥哥。」
我好奇的問:「他呢?」
他的神情無比黯然,甚至還有些痛苦:「死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問……」
他眼裡閃過濃濃的恨意:「就是那個魔女,給我下了毒,還害死了我哥哥。」
他上次說過,就是跟我長得很像的那個人。我嚇出了一身汗,難怪,昨晚上他拚命掐我大概是神智不清時又把我錯看成了她吧:「喂,我可不是她啊,別這麼看我。」
「知道你不是,可是看到你這張臉就忍不住會討厭。」
我有點委屈:「長得像也不是我的錯…其實我現在也是孤兒了,我弟弟也死了,太子也不要我了……」
還沒嘟嚷完,子夜站起身來:「天亮了,走吧。」
什麼嘛,明明才一絲絲光線!
不過跟他說一會話,心情似乎好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