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清澈,春花點點,楊柳青翠。
初見的馬車驅使到寧城邊郊一處景致幽雅的河流旁,河流兩邊是一望無際的青蔥綠草,草叢中各色鮮艷春花點綴其中,清澈的河水涓涓而過,河的對岸有一片梅樹,梅花已殘,落了一地的碎瓣,卻不影響這裡的美麗,仍是靜謐非常。
初見讓馬車停在官道上,也不讓靈玉跟著,獨自一人走到河邊,找了一塊空地坐了下來,她有滿懷的心事無處可訴,本以來她能找齊瑾一解心中委屈,卻想不到原來齊瑾待她也是另有目的,在這個對她而言還算是陌生的世界,她突然覺得自己不知道該相信誰,好像不管哪一個人都有不能對他人言的秘密,她並不是想去侵犯別人的**,但她也不想當個被別人牽著走的稚子。
淳於雱為人如何,身上究竟有什麼樣的秘密?母親究竟在隱瞞她什麼?齊瑾為什麼要將她推給太子?難道只是因為想要為她好這麼簡單?將她推給太子,以她商賈之女的身份,她至多也不多是一個側妃,況且太子妃已經是齊瑾,她不努力保住自己的地位不努力保住太子對她的寵幸,為何還要另一個女子曲分享她的一切?即使這個女子是她的表妹,那也是一個女子不是嗎?
而太子……為何從一開始就對她充滿敵意?若太子對她當真有那麼一丁點的興趣,又怎會表現得對她這麼厭惡呢?而且,他似乎對齊瑾也並不十分喜愛,他們二人相處,隱隱有些針鋒相對,彼此怨恨的感覺。
哎……初見吐出一口氣,心中抑鬱卻沒有減少幾分,反倒更添悶氣。
靈玉遠遠地看著她的二姑娘,雖然隔了這麼遠,她也能感覺到二姑娘的不開心,今日去太子府之前,二姑娘就已經有些頹喪,沒想到從太子府出來之後,二姑娘卻更加煩悶,好像本來有著許多的心事,去了太子府之後,又添了更多的心事,把她壓得更加疲倦,更加透不多氣來了。
靈玉歎氣搖頭,不知該如何幫助二姑娘,她也不知道二姑娘在煩惱些什麼,剛才在亭中,她分明看見二姑娘笑意盎然似乎很開心的,怎知那太子來了之後,二姑娘臉色便沉了下去,她在亭外聽不清楚他們究竟在說什麼,但定是說了一些二姑娘不喜歡的話題吧。
突然身後傳來嗒嗒的馬步聲,靈玉訝異回頭,卻見來人與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將目光投向二姑娘的位置,靈玉怔了一下,對那人行了一禮,安靜看著他躍下馬背,步履平緩地走向二姑娘。
初見一直凝視著對岸在風中飄零的殘瓣,不知不覺有些模糊起來,她眼睛眨也不眨,只覺得臉頰有些冰涼,鼻子酸楚無比。
「若真是難受,不如痛哭一場,也比這樣無聲落淚來得痛快。」低沉醇厚的聲音在身側傳來,初見震了一下,轉頭看去,凝結在眼中的水珠因為轉動而滾落下來,滴在她白皙滑潤的手背上。
「齊礡……」他怎麼會在這裡?
齊礡伸手,輕輕為她拭去淚水,低聲道,「看你魂不守舍出了太子府,我不放心,便跟來了。」
初見微微側身避開齊礡溫熱的手,緊咬著唇瓣,淚眼晶瑩看著他,心裡憋屈越來越深。
齊礡黝黑的臉頰泛起一陣可疑的紅暈,收回手,「抱歉。」
初見雙手胡亂拭去淚水,對齊礡笑了一下,「謝謝。」
齊礡坐到她身邊,目光柔和地看著她,「想要說說嗎?」
初見直直望入他黑白分明的眼瞳中,這個救了她一次又一次,幫了她一次又一次的男子……能讓自己信任麼?
「若是不想說,何不走走,也可散心?」齊礡微微一笑,並不勉強她。
初見感激對他一笑,站了起來,卻突感眼前一黑,一陣的暈眩,她感到自己落入一個結實的臂彎,鼻息縈繞著陽剛清爽的味道,她閉眸,待血氣流通之後,才緩緩睜眼,抬起額,望入一雙擔憂的黑眸中。
心,突然被狠狠撞了一下。
「謝謝……」她雙手抵住他結實寬厚的胸膛,聲音細細地開口,臉頰一片酡紅。
齊礡幽微地歎了一聲,卻是沒有放開她,將她緊緊摟住,臉頰磨蹭著她的頭頂,聲音既心疼又無奈,「初見,以後……少去太子府,也不要過於接近太子,知道麼?」
初見聞言,彷彿全身最後一絲力氣都被抽走,她無力垂下雙手,任由齊礡擁在懷中,她的臉貼在他的胸口,聽著他強壯有力的心跳聲,她的眼淚不知覺湧出了眼眶。
她無聲咧嘴笑著,怎麼到了這個世界之後,她變得這麼脆弱,眼淚變得如此多了?
「齊礡……」她抽泣,聲音很輕很輕,「你說,太子真的會娶我嗎?」
齊礡身子一僵,低頭看著她,溫熱的氣息拂在她臉頰上,「你……你想嫁給太子嗎?當他的側妃?」
初見緊緊抓著齊礡的衣袖,全身不知因為氣憤還是因為太冷,竟微微顫抖著,語氣卻仍堅定,「若要我與他人共侍一夫,那我寧願終身不嫁。」
齊礡眼眸一閃,目光熠熠看著她,「那今日……」
「太子妃要將我許給太子之事,我也是今日才察覺,我雖不知太子妃此意為何,但卻是清楚太子是不會看上我的,我倒也不是十分擔心,只是……我傷心的是瑾姐姐的用意。」是她太累太疲倦了麼?她竟有些捨不得離開他溫暖的懷抱了。
「太子他……並不是對你完全不感興趣,你若真不想與他有任何糾纏,以後要切記遠離他。」齊礡想起今日在書房,他問太子是否對初見有意,太子笑容意味深長,教人看了頗為不舒服,回了一句若是太子妃當真希望他娶了初見為側妃,他也是樂意為之,他竟說他甚喜初見。
他和太子公事有許多年,太子是個什麼樣的為人他很清楚,他做事全憑喜惡,不折手段,他看上的獵物,從來沒有跳脫的,太子便是將初見當成了可有可無的獵物。
初見聽到齊礡的話,驚愕看向他,「你說什麼?」
「太子甚喜你,是他親口所說。」齊礡低眸著他柔聲道。
初見推開齊礡,怒聲叫道,「不可能,他很本是討厭我。」如果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有興趣,不會是那樣冰冷的眼神,她雖不經人事對愛情更是毫無經驗,但作為女人應有的直覺,想要得到一個人的時候,眼神不該是那樣的。
「他喜歡或討厭你,跟要納你為側妃並無關係,他便是這樣的人,你明白麼?」齊礡歎息,無奈看著初見。
初見唇瓣輕顫著,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齊礡劍眉輕攏,向她走近一步,「你放心,如今他並無納側妃之意。」他突然對自己的不善言詞不懂得安慰別人而感到煩躁,看到她害怕脆弱的眼神,他只覺得自己的心都皺成了一團。
「可是以後呢?如果太子妃還繼續示意他可將我納為妃呢?他是不是為了和太子妃鬥氣真的……真的……」一想到可能會生的事情,初見臉色變得死白。
「若是當真有那麼一天,在他為開口要納你為妾之時,我定求皇上賜婚,娶你。」齊礡說完,緊抿著薄如蟬翼的唇,目光炯亮有神,一點也不似在說假。
初見怔住,錯愕看著齊礡,心裡因為他的話突然猛跳起來,耳邊好像傳來全身血液滾滾流動的聲音,「你……你說什麼?」
「我絕不會讓你落入太子之手,相信我。」齊礡大步向前,摟住不斷搖頭後退的初見,再度將她緊攬在懷裡,很用力很用力,好像不用力抱住她,她就會碎掉就會消失似的。
「齊……齊礡,你不必為我如此。」初見哽咽著,滿心的感動和不知所措,好像有一種她一直躲避不敢面對的東西在他們之間醞釀著。
齊礡的臉埋在她的頸窩中,灼熱的呼吸鑽進她的衣領,一點一點侵入她的肌膚,「我不會讓太子傷害你的,絕對不會。」
耳邊是他低沉醇厚的聲音,震得她的耳廓泛起一陣漣漪,直蔓延到四肢,初見掙脫了一下,臉頰泛起一片紅霞,低聲道,「齊礡,謝謝你。」
齊礡稍微鬆開雙臂,目光灼熱地看著初見,呼吸有些急促。
初見平視著他的胸口,不敢抬頭看他,「齊礡,謝謝你,真的,每次我有危險,或者有事的時候,都是你在我身邊,都是你在幫我,你是我來到這裡之後幫我最多的人,你而讓我不知不覺想要依賴你,那日你問我,我們之間是否朋友,我……」初見抬起眼睫,看了他端肅剛毅的俊臉一眼,空氣好像變得稀薄起來,她感到一陣窒息,她實在……無法直視他毫不掩飾灼熱明亮的黑眸,那像兩泓深不見底的黑潭,似會把她吸進去,「你是我唯一能信任的朋友,齊礡……」
齊礡手一僵,慢慢離開她的腰,黑眸暗淡下來,「僅是朋友……」
「齊礡……」初見心一緊,有些無措看著他。
齊礡淡淡一笑,表情又是冷淡漠然,「既是朋友,理應互相幫助,你也不必再不停與我說謝謝。」
初見眼眶一熱,感激看著他,重重點頭。
這兩日心情有些低落,但願海地受難人們能堅強面對這次災難,但願他們一切都會好起來。
4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