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夫人目光凌厲射向初見,是從所未有的冷冽嚴肅,「你說什麼?」
初見眼神微閃,有些緊張,她知道母親或許不喜歡淳於雱,卻沒想過母親反應會這麼大,她清了清嗓子,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緊張,「母親,前幾日,我遇見了淳於雱。」
玉夫人黑瞳微微一縮,更顯得深幽莫測,「你在何處遇到他的?」
初見抿唇,怯怯看了玉夫人一眼,「在……在靜容齋附近。」
玉夫人蹙緊雙眉,目光探索看著初見,「從燕城回來之後,你一直與他聯繫?」
「沒有」初見急忙回答,隨即又沉默。
「初見,以後不要見他了。」玉夫人歎了口氣,放軟了聲音。
「為什麼?母親,淳於雱……他並不是壞人。」初見不明白,她自認有識人能力,母親這樣抗拒淳於雱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玉夫人站了起來,目光嚴厲看著初見,「你只見過他幾次?你瞭解他有多少?你知道他身後家庭如何?你憑哪一點覺得他不是壞人?」
初見啞口無言,她確實對淳於雱一無所知,當初在燕城,繽紛落英中與他相遇,在那個她對這個世界感到無措和恐慌迷惘的時候遇到了他,他清朗如月的笑容讓她不安的心瞬間平靜下來,所以她已經認定,只要和他一起,她就能找到她上輩子這輩子一直都缺乏的安全感。
想要瞭解淳於雱,可是他身周仿若被隔了一層濃濃的霧,她根本看不清楚,也不知如何去走近他,更別說如今玉夫人還處處阻止她和他相見,她根本沒法去瞭解他。
「你是在怨我阻止你?」玉夫人臉色微白,不敢置信看著初見,眼底有一抹受傷的神色。
「不,母親,初見不是這個意思。」初見猛地搖頭,「初見只是不明白,究竟淳於雱有什麼不好,母親……母親會如此厭惡他,母親您截了他給我的信,是不想我去見他,可是原因究竟是什麼?」
玉夫人胸口微微起伏,她轉過頭,「沒有原因,總之這個淳於雱你不許再見他。」
「母親」初見站了起來,拉著玉夫人的衣袖,「為什麼?」
「初見,母親都是為了你好。」玉夫人轉過身,雙手按著初見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著。
「可是我不懂,淳於雱究竟有什麼不好?」幾欲脫口而出的,她想告訴玉夫人,她喜歡淳於雱,可是她不能說,她若是說了,玉夫人一定會很生氣。
玉夫人歎了一聲,「你還小,以後你會明白的。」
「母親?」初見提高聲音,母親究竟在隱瞞什麼?
「我累了,以後莫要再提起他,初見,你要記住了,淳於雱不是你能接近的人。」玉夫人揮手,阻止初見繼續問下去。
初見勉強笑了一下,「母親,初見記住了,您先回去休息吧。」
玉夫人深深望了初見一眼,眼底仍有無言的擔心,她搖頭歎了一聲,才走出了攢眉園。
初見看著玉夫人纖弱的背影,心裡感到一陣酸楚刺疼,她不想讓玉夫人為她擔憂,不想玉夫人為她不開心,可是……她真的想知道究竟是為什麼,淳於雱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為什麼……玉夫人會如此抗拒會如此……害怕,對,就是害怕,玉夫人怕淳於雱!好像淳於雱是一個禍害,可是……這樣一個溫潤如水的男子,怎會是一個禍害呢?
真是想不明白,但她不會就此放棄,關於淳於雱的疑雲團團,她相信終有一天她會弄清楚的。
初見坐在軟榻上呆了一會兒,靈玉便輕步走了進來,看到初見怔怔望著窗口,她低聲換道,「二姑娘,二姑娘?」
初見震醒過來,看到是靈玉,虛弱笑了笑,「怎麼了?」
「二姑娘,太子妃來了帖子,要您明日到太子府陪她說話。」靈玉在初見耳邊低聲道。
初見眼眸一亮,「可明日我得到靜容齋上課,去跟秦先生說了嗎?」
「姑娘,您是忘記了吧,明日不必去靜容齋上課。」靈玉笑道。
初見這才記起,明日休息,不必到靜容齋上課,「那你去和母親說一聲,明日咱們去太子府。」
靈玉應了一聲,便出來內屋。
翌日,初見給玉夫人請安之後,便去了太子府。
這是初見二次來太子府,對這裡仍是感到陌生,她安靜地跟在那個暖因身後,在穿過前院的花園之後,經過七字廊,便到了上次來過的八角亭,齊瑾坐在亭中,伏案撫琴,琴聲悠揚,柔和,楸然空靈,宛如流水涓涓而過,和自己一比,水平就猶如幼兒園和大學教授。
齊瑾見到初見,逐漸緩了指尖的動作,琴音飄渺尾了音。
「瑾姐姐」初見走進亭中,曲膝給齊瑾行了一禮。
齊瑾抬起額,對著初見淺淺一笑,站了起來,坐到茶几旁邊,「過來坐吧。」
初見走到茶几旁坐了下來,眼睛掠了齊瑾一眼,心中微微訝異,只覺得齊瑾似乎比之前開朗了一些,眉目之間少了幾分的憂傷,雖然仍有抑鬱,如今看來卻是神采奕奕了一些。
「怎麼了?不就幾個月沒見,怎麼就生疏了許多?」齊瑾見初見有些拘謹,眉心一蹙,甚是不解。
初見微微一笑,「怎麼會呢,瑾姐姐。」
齊瑾歎了一聲,「看你臉色不若之前的好,身子也消瘦了不少,莫不是在為什麼事傷神?是因為家裡那兩個奴才的事?」齊瑾口中的奴才,指的自然是陳貞惠和玉雪苓。
「沒有,可能是昨夜沒有睡好吧。」初見知道這次忠王府會去玉家,是因為齊瑾,所以她也沒打算隱瞞家裡的事,「陳姨娘和玉雪苓二人已經不敢再放肆,瑾姐姐不必為我和母親擔心。」
「那就好。」齊瑾替初見斟茶,「在忠王府住了幾日,感覺如何?」
初見訕笑,「倒也沒什麼感覺,舅父舅母們都待我極好,外翁也很好。」
「我聽聞爺爺將干音送給了你?」齊瑾聲音清淡,隱約有一種憂鬱的氣息。
「千音?」初見楞了一下,不知道齊瑾說的是什麼。
「就是那具瑤琴,當初我跟爺爺求了好幾次,他都不捨得將難得一見的瑤琴給我,沒想到給了一次見面的你。」齊瑾輕笑,嗔了初見一眼。
啊!初見驚訝,有些不好意思,她琴藝一般到不能再一般了,哪裡配得上那樣好的琴,齊瑾雖沒明說,但也有這樣的意思吧,「我其實也不知道外翁怎麼會送瑤琴給我。」
齊瑾啜了一口茶,慢聲道,「姑母沒有告訴你麼?」
「什麼?」初見挑眉。
「千音是***嫁妝,價值連城,是難得的好琴,奶奶當年本事打算留給姑母的,誰知……給了你也是對的,看來爺爺是真的原諒姑母了。」齊瑾放下茶杯,目光略帶輕愁,看著亭外青翠的柳樹,似有所思。
初見撓了撓額頭,笑道,「我倒是沒想到這瑤琴還有這樣的意義,也許外翁想給的其實是母親呢。」
齊瑾聞言,笑了出來,「是啊,要是外翁知道你這琴藝去撫那瑤琴,許也是要氣壞了。」
初見臉頰泛起紅暈,「瑾姐姐,您這是在打擊我弱小心靈啊。」
齊瑾嗤嗤笑了起來,初見見到她難得的舒心明朗,沉鬱的心情也有些明媚了,她暫時忘卻昨日和玉夫人之間的不愉快,與齊瑾說起在忠王府時候的一些趣事,講到三舅父那兩個調皮的雙生兒的時候,兩人都有出清脆的笑聲,沒去注意亭外逐漸走進的人影。
「何事如此開懷?」低沉的聲音傳來,打斷了齊瑾和初見的笑聲。
暖因和靈玉猛地曲膝行禮,「殿下」
「起來吧。」太子一揮衣袖,人已大步走進了八角亭,跟在他身後的那名小廝站到了亭外,目不轉睛直視前方。
「殿下」齊瑾動作優美起身,聲音平淡地向太子行禮。
初見也跟著起身,曲膝行禮,心中卻暗自奇怪,怎麼齊瑾突然之間就變得冷若冰霜起來,可她雖看起來冷若冰霜,眉眼間還是有一股抑鬱之氣。
「太子妃今日心情似乎不錯。」太子低聲問道,人已坐到茶几旁,眼睛銳利掃了初見一眼。
「妾身今日與表妹說起那兩個外甥,忍俊不已,卻是心情不錯。」齊瑾很冷漠,聲音雖然溫柔,語氣卻是冷淡的,這種冷淡不應該在夫妻之間存在。
太子似不在意,好像已經習慣,目光一閃,望向初見,「原因是因為玉姑娘。」
初見揚起有些僵硬的笑容,她對這個太子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即使如今他聲音溫柔態度溫和,她還是覺得……不由自主有些害怕。
「殿下見過初見了麼?」齊瑾為不可察歎了一聲,目光在初見和太子之間探視。
「在望月山莊見過。」太子似笑非笑晲了齊瑾一眼。
齊瑾低垂眼睫,眸色有些輕愁的寂滅,「原來如此,表妹靈動輕俏,聰敏過人,是個難得的姑娘。」
太子笑意更深,也更冷,「如此說來,愛妃與玉姑娘真是非常相似。」
齊瑾回以柔柔一笑,「確實,臣妾與初見時表姐妹,又如何能不相似。」
太子眼角微揚,柔聲道,「是麼?看來本宮是要仔細瞭解一下玉姑娘才行了。」
初見聞言,心動一跳,怎麼她覺得這個太子和齊瑾的對話充滿了她聽不明白的玄機?她抬起頭,正好對上太子冰冷銳利的打量,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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