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皇上果然派人給了我一道手諭讓我可以進出天牢見祈星,我雙手緊握,站在天牢外猶豫著該不該進去,進去之後該如何面對他,又該與他說些什麼?卻正好碰見了朝這走來的南月,手中提著食盒,她目光帶怨的盯著我。
我的心中竟生起心虛,看著她不屑一顧的越過我,想進天牢,卻被看守的侍衛給攔住了。她拿出金燦燦的黃金想賄賂他們,只想進去見祈星一面,卻被侍衛給呵斥了幾聲,並不受錢財所動。看著她一臉失望還夾雜著著急的情緒,我終於還是提步朝她而去,將皇上給的手諭擺出,輕易的帶著南月走進了天牢。天牢內黑漆漆一片,僅有幾束火光將四周照亮,勉強可辨前方之路。
一直隨在南月身後,她更是連正眼都不看我一眼,只顧著往前走。我也不說話,跟隨著她的腳步而前行,突然她頓住了腳步,大喊一聲,「王爺!」
我躲在一旁不敢現身相見,我……無顏以對,只能細細聆聽著裡面的動靜,牢中之人沒有說話。
南月輕輕將手中提著的食盒放下,「王爺,南月來看您了,您吃些東西吧。」她將一盤盤的菜端了出來,從縫隙中將菜遞放進去。
依舊無人說話,南月倏然跪下,放聲哭了起來,「為什麼不解釋,您明明可以解釋的,那玉珮早就不在您身上了。」語氣中有著隱忍、激動、暗責……「是不是因為她?」她突然撇過頭,含淚凝望著我,濃烈的譴責意味昭然若揭。
我緩緩挪動著我的步伐,從一旁走至牢前,望著裡面的祈星,容顏憔悴,髻凌亂,目光深陷,唇齒蒼白著坐在天牢中的木床上,軟軟的倚kao著稻草堆。一向意氣風的祈星,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都是我害的!若不是我將那塊玉珮交給韓冥,他就不會如此百口莫辯,我低低的叫了一句,「祈星!」
他終於動了動身子,揚手凝望了我一眼,苦澀一笑,未語,後又低頭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吃點東西吧。」我蹲下,將一碗飯捧在手中,希望他能過來吃些,應該一整天未進食了吧。
南月一把奪過我手中的碗,將我推開,我毫無預兆的跌在地上,「不用你來假好心,你以為我不知道,嫁禍王爺的就是你,我親眼看見他將玉珮送給你!」一字一語,如尖刀般劃在我心上。
「南月!是我心甘情願的。」沙啞的一聲,將南月激動淒厲的聲音截斷,「若我解釋了……你將會與我一同被關進天牢。」他宛然輕歎,深吐一口涼氣,朝我走來。
「你不用內疚,就算沒有你,納蘭祈佑也會有更好的理由將我送進天牢!」他到此刻還在安撫我,要我不用內疚?他要我怎能不內疚?
「我去自,是我陷害你的……」我聲音漸漸變弱,一轉身欲朝牢外跑,胳膊卻被祈星狠狠箍緊住,我愣愣的望著他的舉動。
「我輸了,徹底輸了!」他突然仰天大笑,抓住我胳膊的手無力一鬆,「納蘭祈佑,真的是位曠世奇主,我納蘭祈星輸的心服口服!」口吻中竟有著欽佩之意,我莫名的望著他,想從他目光中找出他的真實意思。
「他比起我,也好不到哪去,依舊利用了你。」他的目光倏然一沉,笑望我,卻多了幾分輕鬆之色,「只可惜,我輸在沒有贏得你的心!」
我驟然一凜,目光炯炯的盯著他,「你在說什麼!」
「你以為他為什麼讓你來天牢中看望我?他明知我在朝廷的勢力已根深蒂固,要殺我根本不可能。今日他卻將你送到此處,他只為提醒我,只要我有求生之欲,你必是我的陪葬品。」他呵呵一笑,笑的淒涼,「他在與我賭,他贏了,我輸了。」
我的手倏然握住鐵牢之竿,手硬生生的疼痛,卻不想接受這個事實,「不可能,他怎麼可能利用我!」頭一回,我如此激動,我絕對不相信,祈佑為了殺祈星,連我都視為棋子。
「你太天真了,若我不死,死的就是納蘭祈佑。」他恨恨的捶了鐵竿一拳,我看見有血從他手背溢出,那鮮紅的血液刺激了我的思想,同時也接受了這個事實。
祈佑確實利用了我,但是,「就算如此,我還是要去自,如若皇上真的要殺我,我也甘願!」
「丫頭!」他猛的喚了出口,「就算我躲過了這一次,還會有無數次的危險在等著我。請不要讓我為難,我之所以絲毫不做解釋,只為了保你,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我不要你死!」我瘋狂的喊了幾句,聲音不斷在空寂的牢中迴盪,淚水早已氾濫如泉湧。嫁禍他之時,我怎麼沒有想到韓冥是受祈佑的主使,目的只為徹底剷除祈星!為什麼,我要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盲目不顧後果的犯下如此嚴重的錯誤。
他猛然將地上的盤子摔碎,清脆的響聲傳遍四周,驚了我。他摔盤子……要做什麼!
只見他蹲下身子,拾起一塊鋒利的碎片,如負重釋的笑道,「丫頭,你知道嗎,我是真的將你當作我的知己朋友……利用你我也是逼不得以。」他的手一動力,鋒利的碎片劃過他的手腕,血頃刻湧出,「現在若要用你的死,來換我的生……我絕對做不到!」
我只有那一刻的怔忪,倏然有個聲音比我更快尖叫,「不要啊……王爺!」這一聲尖叫換來我的回神,我大喊著朝外邊的侍衛道,「快來人啊……祈星,祈星自殺了……快來人啊!!」我的嘶啞著喊著,瘋狂的捶著鐵門,想將它拉開,可是卻紋絲不動。
幾個侍衛好一會兒來匆匆趕到,手忙腳亂的將門打開,我衝了進去,抱住已經跌在地上的他,血染紅了地面,染紅了我的裙擺,「快請御醫……快請……」
他反手緊握我的手,「丫頭,曾經對你的利用,我……真的很抱歉!」
「我早就不怪你了,你……你別說話了!」我撫過他一直血流不止的手腕,血如泉湧將我整個手心、手背全數染紅,格外駭目刺眼。
「那麼,我就……可以安心離開了!」他臉色蒼白,目光迷離。
我用力搖晃著他,「不可以……御醫馬上就到,你堅持……堅持住。」
他氣若游絲的哀歎一聲,「浮華名利真的……只是一場空,早該聽你的話,放棄了那個不屬於……我的位置,丫頭……答應我,不要被這個血腥的……後宮污染,能走多遠就走多遠。祈佑……不是你最終的歸宿,你屬於……屬於……」他的聲音漸漸變弱、變沉、變小……最終隱遁唇中,整個身體無力的鬆弛而下,反握住我的手已再無一絲氣力,軟軟的垂至染滿血跡的地面。
「王爺!」南月淒厲一聲嚎哭,淚水絕堤而落,用力磕了個頭,無力的撲在地上,放聲大哭。
我愣愣的望著眼眼的一切,已然無法言語,我沒有料到,此次我前來探望,竟是為他送終!這就是所謂的覆水難收嗎?我親手將一個,我真心視為朋友的知己,送上了絕路。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