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皇上確實沒有招我侍寢,我更是沒有聽到任何風聲,心中也暗生疑惑,卻也是一笑置之。只是偷偷準備了一些飯菜,再次前往碧遲宮看望那位神智有些許混亂的杜皇后,我並無他意,只是想從她口中多瞭解祈佑。
再踏進碧遲宮只覺一陣寒氣襲身,比起上次多了幾分陰森之感,手中的燈籠忽明忽暗,隨風搖曳。我不住的合了合身上的錦裘,仍抵不住寒氣,打了個哆嗦,小心的推開緊閉的門。
「吱——」刺耳的一聲輕響,我的手突然失去了力氣,食盒與燈籠頃刻間劃落,摔在地上,出更大的聲響。我瞪大了雙眼,望著眼前的一切,一聲尖叫聲劃破蒼涼冷寂的宮院,格外淒厲,最後四肢無力的癱坐在地上。
一柱香之內,碧遲宮已火光點點,侍衛們將空寂的冷宮裡三層外三層的圍了個水洩不通,當他們將吊死在房樑上的屍體卸下抬出時,我依舊癱坐在地上,呆滯的望著一例死氣蒼白的杜皇后,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皇上來到此處,我依舊無法言語,呆呆的凝視著他呆站在杜皇后的屍體前,良久。眼中藏著憂傷之色,他緊握雙拳,「怎麼死的!」短短四個字卻帶著危險無比的氣息和不帶感情的冷然。
「應該是上吊自殺。」一旁的侍衛戰戰兢兢的回了一句。
而正蹲在地上驗屍的仵座,突然大喊一聲,「娘娘是他殺,頸上的淤痕蔓延了一圈,如此清晰。定是兇手從她身後用白菱先將其勒死,再吊上梁。」
祈佑猛然將目光盯向我,隱帶森然,「你怎麼在這?」
「我……我來給娘娘……送飯。」聲音中有幾分顫抖,卻極力控制著。
「皇上,娘娘手中握著這個。」仵座怪叫一聲,由她手中取下一塊玉珮遞於祈佑,他接過一看,臉色即變。後將玉珮緊緊捏在手心,轉向眾侍衛,「去把晉南王給朕請來!」那個「請」字用的格外冷厲,背著光的臉忽明忽暗,隱約感覺,即將有一場大變。
祈佑上前扶起我,目光閃爍有異,盯著我良久,終是重重的吐了口氣,「受到驚嚇了?」
「皇上……您的……母后。」控制不住的眼眶一熱,淚水就此湧出,他立刻伸手接住我落下的幾滴淚,另一手則輕輕為我拭去淚痕。
「可見到有可疑之人出入此處?」他低聲問,卻夾雜著幾分沉鬱,猜不出喜怒。
我立刻搖頭,「我一推開門,就見娘娘已被吊在房梁之上。」
他輕輕握著我的手,良久都未在言語,直到祈星被幾位侍衛給「請」到此處,他依舊輕握我的手,溫暖之感油然而生,撫平了我被驚嚇的心。
「晉南王,一個時辰前,你在哪,在做什麼!」他淡漠平靜的問道。
「已然就寢!」他似乎也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格外凝重的回答。
「誰能證明!」祈佑步步緊逼。
他聲音啞然一緊,「沒有!」很僵硬的兩個字,似乎已經將事情往最1ou骨的一處帶領,我只覺祈佑的手一緊,有汗水滲出,傳至我的手心。
「這個玉珮可是你的。」他將緊握在手中的玉珮攤在手心讓他可以看仔細,上面清楚的刻了一個「晉」字。
祈星淡掃一眼玉珮,再望望我,最後凝視被攤放在地的杜皇后,很沉重的點了點頭,沒說任何一句話。
「來人,將這個弒殺我母后的逆賊給朕拿下。」握著我的手似乎更緊了,而我卻感覺不到疼痛,只是怔怔的望著被侍衛縛住雙手的他。
「皇上,容我再說一句話。」他在沉默許久後終是緩緩開口了,將目光放在我身上,臉上掛著笑,格外淒冷。「能與之結為莫逆知心之交,無關風月,乃我之幸,今亦不悔。」
我的手突然輕顫,唇角動了動,無聲的笑了,蘊涵著太多情緒,有苦澀、有釋然、有愧疚、有愉悅……終是隻字不語,凝視著他被侍衛押下去,直到隱入宮門外,我的視線卻依舊未收回。陷入了許久前的那段回憶……
「你與你的小妻子處得怎麼樣?」我一邊捕捉著四散的螢火蟲,一邊找著話題與他閒聊。
他呵呵一笑,有些憨傻,連我都控制不住隨他而笑,「到底怎麼樣拉?什麼時候打算生個娃兒?」
「我與她已分房睡了四年之久,你覺得處得怎麼樣?」他幽幽一聲宛歎,引得我手中的動作立刻停下,錯愕的盯著依舊未停下動作的他,驚叫一聲,「分房睡?」
「她睡主臥,我睡書房。」說的似乎理說應當,目光淨是笑謔,我立刻扯過他,「你怎麼可以這樣,她可是你妻子。」
他眼中閃過無奈之色,「別談她了,談談我們。」
奇怪的凝視著突然變了一種表情的他,後迴避著他的目光。「我們有什麼好談的。」
「我們不是朋友嗎?」他掰過我的身子,後從懷中取出一塊玉珮遞到我手中,「朋友總該有個信物吧,這個給你了。」
我盯著這塊刻了一個「晉」字的玉珮良久,「可是我沒有什麼東西給你啊。」
他也沉思了一會,再仰望天空的溶月一番,後朝我勾勾手指,示意我kao過去。我雖不解,卻還是kao了過去,只見他低頭附在我耳邊欲說些什麼,很久卻未聽到有聲音從他口中傳出。我正想詢問之即,只覺左頰傳來一陣溫熱之感,我全身僵硬,尷尬的望著他,腦中一片空白,他……竟然吻了我。
我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卻見他笑了起來,笑得格外輕狂,似乎現了一件很新鮮的事,「果然,吻你的感覺就是與吻其他女人的感覺不一樣。」
猛一回神,才瞭然,原來他在拿我尋開心,害我瞎緊張一番,「納蘭祈星,你找死呀!」
我靜靜的倚在皇上寢宮的朱門前,望著暗淡的溶月被些許烏雲遮去,腦海中浮過的皆是以往的回憶,不堪回。祈佑正在御書房與眾大人商量著如何處置祈星,而我則再次被他安置在養心殿,他要我等他回來,因為……他有話要對我說。
寢宮內空無一人,唯有門外一個公公守著,我聽著屋內燭火的嘶嘶吞吐聲,再次走神。皇上……會如何處置祈星?如今祈星的勢力在朝廷中已經有很大的影響力了,要殺他是斷然不可能的。那麼是削去番位奪去兵權,還是終身監禁永不復出?
我走至皇上的桌案前,指尖輕輕撥弄過燭火,溫熱的感覺傳至指尖,亓國在此時生如此大的事件,那麼昱、夏二國會抱著什麼態度呢?尤其是連城,他是乘火打劫?還是隔岸觀火?
「能與之結為莫逆知心之交,無關風月,乃我之幸,今亦不悔。」
祈星的話突然湧進我的腦海中,我不自覺的喃喃道,「今亦不悔……當你知道是我嫁禍於你之時,你還不悔嗎?」
一陣灼熱的疼痛傳遍食指,我立刻將手從紅燭上收回,生指尖已被燒紅,疼痛錐心。彷彿也刺激了我的意識,提步就衝出寢宮,我……要去御書房,我要救祈星。
才跑出寢宮幾步,就見長揚而來的靜夫人,我愣在原地,向她行禮。她似乎很驚訝我在此,怔忪了許久,「你怎麼在這!」
見她似乎沒有讓我起身的意思,我只能靜靜的跪著,任膝蓋的疼痛蔓延,「回夫人,是皇上要奴才在這等他。」
「皇上?」她喃喃自語一番,良久才說道,「你現在可以走了。」
「是皇上要奴才在這等他。」我又重複了一遍,聲音提高了許多,很有挑釁意味。
靜夫人臉色一變,「本宮的話你都不聽?好大的膽子。」她立刻朝左右兩位公公吩咐著,「給我掌嘴。」
「是!」一得到命令,他們就朝我而來,我一見不好,立刻從地上起身,連連後退幾步,「溫靜若,是皇上要我在這等他回來,你想違抗皇上的命令?」
她嬌媚一笑,蓮步朝我而來,單手輕輕撫過我這張臉,「身份卑賤的醜丫頭,也想蒙得聖寵,真是不自量力。」
我倏然一怔,瞧見前方有幾個人影朝這而來,莞爾一笑悄然收回目光,低附於她耳邊輕道,「你一個船家女,身份也高貴不到哪兒去呀。」
似乎說到她痛處,靜夫人狠狠揚手,給了我一巴掌,清脆的聲響,充斥著四周。我的臉撇向一側,有血腥之感傳入口中,右頰火辣辣的疼。
「溫靜若!」一聲怒吼由不遠處傳來,冷戾之聲不斷在四處迴響,她臉色一變,僵硬的轉身望著一臉盛怒的皇上。
「你也太放肆了吧!」皇上疾步而來,越過一臉楚楚可憐的靜夫人,走到我身邊,察看我臉上的傷,「你沒事吧?」
我淡笑著搖頭,「奴才沒事。」
「皇上我……」靜夫人突然扯住皇上的衣袂,細語柔聲著想解釋剛才的事,卻被他揮開,「朕不想再看到你,滾!」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