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公主,如何?」刻意壓低的聲音,似擔心會驚擾了林中起舞的女子。
「她是皇上您的公主?」輕輕轉身,淡淡的行了個禮,眼中閃出驚詫之色,更泛著熠熠之光。
「朕唯一的公主,馥雅。」說起自己的女兒,他的眸光中盡顯寵溺之色,笑容始終徘徊在嘴角,可見他有多麼疼愛這個公主。
「那麼皇上,我們談筆公平交易吧。」他的餘光拉遠,向梅林間依舊飄然起舞的女子望去,「卞夏二國結下邦盟,滅亓之日,就是馥雅公主為我夫人之日。」
那時他知道,這是一種很唐突的要求,結盟若要和親,向來是公主嫁於皇上為妃嬪,而他卻只是個丞相。但是,他真的控制不住心中那蠢蠢欲動的情,所以自作主張的定下了這門親事。回到昱國,他只將此事告知了皇上一人,就連他的母親也未通知。畢竟他去夏國談的是國事,若對人講起和親之事,天下人又會如何看待?
「皇上,蘭嬪求見。」白福的聲音隔著緊閉的朱門在外響起,打斷了他的回憶。他將手中的奏折放下,清了清喉嚨道,「讓她進來。」
厚重的朱木門被推看,只見蘭嬪笑盈盈的托著銀盤而來,一身雍容的金黃長杉裙,顯得她格外嫵媚高貴。八月初的日頭實在毒辣,才走了一小段路我已經熱的滿頭大汗,汗水由背後溢出浸透了衣裳。一手用絲袖擦拭額頭上的汗珠,另一手小心翼翼的托著銀盤,生怕碗裡邊的湯汁會灑了出來。
待走到連城身邊,將其放下,「皇上,這是臣妾親手為您做的冰鎮鴨梨燕窩粥,有降火散熱的功效,夏日炎炎,您還這麼努力批閱著奏章,飲上一口定然能除去身心疲憊。」
連城本不願接下,現在的他確實沒什麼胃口吃這些,但是一想到蘭嬪的腹中懷有他的孩子,便體諒她的苦心,伸手接過,「蘭兒真是有心了。」
當他將第一口送如口中時,冰涼爽朗的感覺在口中翻攪,最後滑入乾燥的喉嚨,直達火熱的胃裡。原本那燥熱的感覺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涼舒爽。
「怎麼樣?皇上……」蘭嬪期待的望著連城,希望他能給一句讚賞,或者一句關懷。看著連城緩緩啟口之時,卻有另一個急促的聲音傳來,「連大人,您不能進去……」
連曦風塵僕僕的由夏國趕回來,急著當面將事情稟報於大哥,卻被白福這個狗奴才擋在外面。他也不理會他的阻攔,逕自而朝裡御書房內走去,「大哥……」聲音啞然止住,淡漠的看著蘭嬪,也不說話。
「既然皇上與連大人有事商談,那臣妾先行退下。」蘭嬪勾起清雅之笑,將桌上的空碗收回盤內,蓮步而離去。在白福關上朱門那一刻,裡邊傳來一句,「大哥,我已經與夏國結盟,亓國要對付我們怕是沒那麼容易……」
蘭嬪的兩靨之下依舊掛著淡笑,但是目光卻閃爍不定,眉頭緊瑣,若有所思的離開了御書房。
而御書房內,連城的臉色很難看,「你沒有將馥雅帶回來?」
「大哥,我在和你說有關昱國生死存亡之事,你竟然還問那個女人?她不回來了,她帶著你的孩子投入納蘭祈佑的懷抱了,你還信誓旦旦的說她一定會回來。」連曦有些惱火的看著他自小就尊敬的大哥,他什麼都好,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這段感情。他就不明白了,他身為帝王,要多少女人沒有,為何苦苦執著於一個馥雅?就因為始終得不到她的心,所以他就更加想要征服嗎?
「不,一定是祈佑不讓她回來。」連城自若的笑了笑,他瞭解馥雅,既然她做過承諾,就不會違背。
連曦有些無奈的看著他的笑容,更肯定了當時將馥雅送到他身邊是個錯誤的決定,大錯特錯的決定!她的到來,讓大哥沉溺於愛情的風花雪夜,她的到來,化解了大哥一直欲對亓夏二國的報復之心,她的到來,讓大哥將使用的注意全投放在她身上。曾經一直不知道紅顏禍水的危害,如此他是真正的見識到了,美人計,確實夠狠!
「大哥,我們現在要討論的不是辰妃,而是亓國。此次我們與祈殞的計劃被納蘭祈佑看破,那麼他隨時有可能攻打昱國,我們應該做好完全準備迎戰。」
「為何不先制人,殺他個措手不及?」連城平復了一下心境,由椅上起身,朝連曦走去。
連曦一驚,忙道,「大哥,我們要以靜制動啊。若亓國先行出兵,卻無理由,在民心一點上就是一個重大的弱點,所以我們只能等。」
他的手輕輕拍搭在連曦的肩膀之上,「這一戰是不可避免的。祈佑扣壓住馥雅,只為引我前去。」
「大哥你既然知道,為何還要……」
「馥雅是我的妻子,她懷有我的孩子……你要知道,他們二人對我多麼重要。我說過,沒人能將她從我身邊奪走,即使賠上整個江山。」連城的聲音如此堅定,連曦卻木然了,傻傻的站在原地望著他,許久不能言語。
他真的要為了個女人將自己的江山拿出去拼?雖然有夏國的助陣,他們未必會輸,但是……現在的他們只求自保,根本不能硬拚呀。若真硬拚,那將是兩敗俱傷,血流成河。與亓國的衝突來的太過突然,百姓、軍隊都未準備好,貿然出兵是將之大忌!
「如果……皇上真的已經決定了,那臣……遵旨便是。」連曦一字一句地道,狠狠咬著牙將話說完,拂袖離去。
連城頹然的撐上桌案,自嘲的笑了笑,連曦說的話他又怎會不懂呢?確實,他不配做個皇帝,他沒有納蘭祈佑一樣的無情與野心。他只適合做個丞相,這個位置本不該屬於自己的……可自己卻硬要奪了過來。奪過來之後,卻又無力守護這個位置,是多麼可悲之事。
連曦,他有將之謀略,更具備了帝王應有的冷血,所以,他比自己更適合坐這個位置。
他提起筆,抽出一張雪白的紙,緩緩在上面寫下了幾行字,最後將筆置好,取出玉璽,很用力的在上面蓋下了一個方形璽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