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後,曦每日都能光明正大的來到昭陽宮為我診脈,若說上回嫁禍靈水依是為了報復也不盡然,更大的目的是為了給曦一個進入昭陽宮的借口。在昱國除了連城,我根本是孤掌難鳴,想做任何事都是有心無力。正好,我的病這回是幫了一個大忙。苦澀一笑,從何時起,我竟然連自己的病都要利用了。
我與曦靜靜坐在漢白玉雕琢而成的小桌前,熏爐上香煙縈繞,瀰漫著我們。四周安靜到只剩下外邊的風聲與我們之間的呼吸聲,感覺不夠真實。輕撫著曦為我親自調配的「冷香冰花茶」,他說這茶可以洗滌我體內潛藏不去的毒。
曦將一封信遞給我,「這是我的手下乘夜溜進連胤府中偷到的。」
我接過,將信封內的信取出,望著上邊墨黑的字問道,「這些字是連胤的筆跡?」
「從他書房內偷來的。」他隨意將手置在桌案上,「你知道自己的身子很差嗎?」
我笑了笑,「知道。」
他異常疑惑,「為何你的體內會有這麼多種毒?很多人對你用毒?」
我迴避著他這個問題,正色道,「不要問了。我現在關心的只是如何除去連胤與靈水依,如今連胤要殺的人已經不止我一個人了,還有連城。」
「你怕嗎?」曦突然問道。
我驀然抬頭凝視著他,「怕什麼?」
「殺太后。」
我的手突然輕顫一下,連日來與連城的共處,我竟然差點將此事忘了。殺……連城的娘?我真的要殺她……
「怎麼?你怕了?」他的唇邊掛了詭異的笑。
僵硬著搖了搖頭,「現在說殺太后的事未免尚早,先滅亓、夏之後才是我殺太后之時。」
他揮了揮自己的衣袖,走到窗邊,仰頭望著碧藍的天空,庭下叢翠欲流,樓檻凌風。他的聲音伴隨著臨夏之風徐徐傳來,「我想,你該學點防身的武功,一來保全自己,二來有更大的把握刺殺太后。」
風也吹打在我身上,亂了額前的流蘇,手緊緊握拳,最後再鬆開。
他又說,「亓國那邊有些動靜了,祈殞秘密聯合了許多支持他的官員,他們都同意等待時機用力祈殞為帝。」
我略微有些奇怪的問道,「他用什麼方法官員支持他?」
「若說納蘭祈佑手斷高明,那麼納蘭憲雲就是神機妙算了。」他依舊佇立在窗邊,有些字被風吞噬,但是我依舊能聽懂他這句話的意思,靜靜的等待他的下文。
「納蘭憲雲早就猜到納蘭祈佑不會心甘情願讓出皇位給祈殞,在有生之年秘密召見祈殞,曾給了他一箋遺詔,」傳位於皇五子納蘭祈殞「。」他頓了頓,「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呀,都是機關算盡。也許這就是身在帝王之家的無奈,父子之間都要如此堤防算計,故而有詩云:最是無情帝王家。」
遺詔!我心中暗驚,隨即又平復下來,這種事確實像納蘭憲雲所為。那祈佑是否知道遺詔的存在呢?或許他早就知道,所以遲遲未動手對付祈殞,只為顧慮他一怒之下將遺詔之事說出?
曦後退幾步,終於回身望著我,「連胤的字,你就好好臨摹吧,不要露出破綻。」
仰頭望著他那千年不變冰封的俊顏,我很自信的點頭,「臨摹這事難不到我,給我三日時間,一定臨摹出九分神似的字。」
他點點頭,信步就朝外走去,卻在欲邁出門檻時頓住了步伐,回指著被我把玩在手心的茶,「別忘記,把它喝了。」
我輕聲一笑,打趣道,「我知道了,婆婆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