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個一大早,他就帶著我起程而前往金陵。記得昨夜他帶我去前瞰洞庭,背枕金鶚,遙對君山的岳陽樓賞景。站在樓上我南望湖南四水,北眈萬里長江。終是真實的體會到范仲淹先生《岳陽樓記》中「登斯樓也,則有心曠神怡,寵辱偕忘,把酒臨風,其喜洋洋者矣。」之境界。
閉著眼睛,我彷彿置身於天地之間,忘卻一切的憂愁,然而再次睜開眼簾,又回到這個無處不充滿血腥爭鬥的現實。
他將我打扮的很醜,但是我依舊很擔心,他這樣風風火火的起程,難免會引起路人的側目,他就不怕引起官兵的注視而將我身份揭?不過,一路上有他們保護著,我也安心了許多,再也不用過那些躲躲藏藏的日子。
我們途經一個小村莊,見天色漸晚,方圓幾十里也無落腳的客棧,便落腳於此處。裡邊的村民都很熱情的邀招待著我們住下。
男丁撒網打漁,女子洗衣織布,小孩嬉戲玩鬧,老者靜坐閒聊……一切都是如此的安詳寧和。
隨著村民朝他們為我們準備的小屋而去,一個小男孩突然撞上了夕,然後跌坐在地上,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瞅著他。
淡姬眉頭一皺,語氣有寫慍火,「誰家的小孩!」
我連忙將跌坐在地的小男孩,為他拍拍身上的泥土,「小孩子頑皮,你這麼凶做什麼!」
淡姬一聲輕哼,不答話。我滿臉笑容的撫上他的頭,「你叫什麼名字?」很可愛的孩子,可惜,我永遠不能再擁有孩子了。
「我叫隨風。」他朗朗清脆之聲如泉水清鳴,如此乾淨。
「隨風……」又是一個清脆如空谷百靈的聲音由遠處傳來,我遙遙而望,一名紫衣女子朝這奔來,臉色滿是焦急,待到她走近,我徹底怔住了!
她,不正是太子妃蘇姚嗎?竟然這麼巧,會在此處遇見了他們?
聽聞太子被廢之後,他們皆被逐出皇宮,沒想到他們竟在此處過著平凡的日子。
「小孩子不懂事,公子可別介意。」蘇姚由我手中接過隨風,摟在懷中,神色淨是普通婦人應有的平凡之氣,與曾經才貌出眾,氣質高雅的蘇姚完全是兩個樣。
夕沒有說話,直接越過她而離開,我未追隨而上,只是不由地輕撫上隨風的嫩頰,「這是夫人你的孩子?」
蘇姚笑著點頭,凝望隨風的目光是所有母親疼愛自己孩子的關懷疼惜。她真的很幸福呢,或許脫離了皇宮他們更可以過的如此幸福甜蜜吧,這是我一直想追求的日子,可是沒有人能給我,就連成為一個母親的權利都要被人所剝奪。
「在這,過的很安逸吧。」我突然問道,換來蘇姚一愣,隨後了然輕笑,「是呀!」
後來我隨著蘇姚到他的屋內小坐,見到了一身粗衣麻布的納蘭祈皓,他手提幾條活蹦亂條的草魚回來,整個一平民樣,真的很難將他與太子二字聯繫在一起。
我在他那吃過晚飯便匆匆離去,我不敢在繼續呆下去,他們之間的夫妻恩愛,還有那個孩子,一家三口齊樂融融,我是既羨慕又妒忌。
「不是所有人都如太子您想像中那般貪慕虛榮,如太子乃我心之所愛,就算陪之共度糟糠之日又如何。」
這句話是蘇姚曾對太子說的,如今她真的做到了,陪太子患難與共,從一名千金大小姐轉變為一名吃苦耐勞的村婦陪太子共度糟糠之日。這份情才是我最感動最敬佩的!
而我,同樣能如蘇姚那般,陪祈佑生死與共。可是,沒有人給我這個機會。
我愛上祈佑,從來沒有因為他的身份!若將身份與愛情相提並論的話,那豈不是太過悲哀了嗎?可是他卻拿我們之間的愛情與權利並論了。這份愛情既然已變質,那當初的誓言我又何須遵守?
眼睛有些酸澀,我用力將淚逼了回去,仰望空中的溶溶明月,心中一片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