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堡主,官兵……官兵包圍了我們整個堡……」
此言一出、堂內群雄登時一片嘩然。
「什麼?!」胡絕之拍案而起,虎目圓睜,喝道:「哪裡的官兵?主將是誰?
堡丁飛快道:「來的都是洛陽府的駐軍,由洛陽知府大人朱渾親自帶的兵。」
群雄楞了一下,然後有人哈哈狂笑:「那狗官來得正好!我們還沒去找他麻煩,他倒自己巴巴的來送死,敢情話膩味了!哈哈……待我們去將朱渾狗官狗頭取來,獻給胡大哥下酒!給絡給……」
話音未落,贏得一大片叫好聲,不少人站起來大聲附合。在坐大多是江湖上亡命之徒,天不怕地不怕,什麼都敢做,起初一聽說胡家小姐被人擄是之事,他們就要去洛陽殺狗官報仇雪恨,後來聽胡夫人勸阻,才好不容易忍住了,這時得知那狗官竟敢帶兵找上門來,那就怪不得了,非砍下他的狗頭下酒不可。
胡絕之端起身前一大碗酒,仰脖一口氣喝乾,舉袖一抹嘴,呵著酒氣高呼:「兄弟們、與我一同去殺了狗官,再來喝個痛快!」群雄轟然響應。
他們正精神抖樓要出堂,蕭若心細,見赦訊的堡丁面色有異,便出言問道:「來了多少官兵?」一語直指問題的關鍵所在。
「官兵不計其數。」堡丁仍然汗如雨下。
胡絕之聽著一呆、一時楞是沒反應過來,奇道:「什麼叫不計其數?」
堡丁道:「我們也不知道來了多少官兵、反正漫山遍野都是。多得數也數不清。看那陣勢,估計洛陽知府把洛陽全部駐軍都拉來了!」
群雄一聽傻了眼,你看我、我看你的。不約而同禁聲,大堂裡這回是真正的安靜了下來。
「怎麼可能?!」胡絕之臉色變了一變,「你看清楚了沒有?」
這堡丁戰戰兢兢頓道:「小人看……看清楚了、不但小人,堡牆上所有弟兄也都看清楚了。人人都說官兵至少有兩三萬人,大堂裡鴉雀無聲,人人倒抽一口冷氣。
一陣異樣的死寂。
「官兵再多也不怕,我們干他***!」有人舉起武器厲聲大呼。
這回只得到零星一兩聲響應,大多數人還是理智的。小股官兵他們絲毫不懼。盡可衝進去大殺一番,至不濟也能全身而退,而碰上兩三萬人的大規矩軍隊,硬碰硬無異於找死,縱然擁有蓋世武功也別想話著回來。一旦被困在裡面,累也話話累死了。
胡夫人淡淡道:「朱狗官懂得先下手為強,倒是個狠辣人物。」
「眾位兄弟隨我前去看看。「胡絕之說著,手提寶刀寄先走出大堂,群雄轟然跟隨在後、蕭若帶著三女也在其中。
前行途中,鐵寒玉靠近蕭若。道:「你說這是怎麼一回事?
蕭若沉吟一回、道:「假如我沒記錯地話。本朝律法、地方州府官吏只有練兵之權。而無調兵之權,五十人以上調派,都必須請示朝廷,獲得兵部批誰,否則就無權調兵。那姓朱的居然擅自率領全部駐軍出城,罪同謀逆,已夠上死罪了!」
鐵寒玉點頭道:「朱渾狗官孤注一擲了!昨晚事情生後,他不像尋常庸官一樣不把胡堡主大婦的話當一回事,也不只派捕快來胡家堡抓人,而是果斷她盡起洛陽駐軍圍攻胡家堡,先制人,一舉致敵以死地,好狠!」
蕭若心念電轉,接道:「待攻破胡家堡,將胡堡主大婦及一幹好友部屬通通除掉,朱狗官的小命也就保住了。然後再給胡家堡熒一個聚眾謀反之類的罪名,主動上書朝廷請罪、已經有了既成批事實,朝廷還真不好治他擅自調兵之罪,若朝廷裡有人幫他說話、沒準兒反而認為他剿賊堵功,雖然先斬後奏,但也理應嘉獎……」
「好一著以攻為守!如此果斷狠辣而且大氣魄的計謀、很難想像自出那昏饋怯弱的朱渾之手……」
兩人轉視一眼,一時間心有靈犀,都從彼此眼中看見了對方的想法,「何不平!
沒過多久,眾人來到東面堡牆上,扶牆眺望,只見堡外官兵密密麻麻,人山人海,謾山遍野都是,旗旗獵獵招展,盔甲映日生輝。將整個胡家堡圍得鐵桶也似地,裡三層外三層,滴水不漏。總人數不下三萬人。
古都洛陽是漢人心目中的東都、乃天下少有的重要城池,居民多達百萬以上,深得朝廷重視,即便在和平時期,洛陽正規駐軍也長期保有一萬三千人的規模,另有役兵廂軍三萬多人,由一名洛陽將軍統領全軍。洛陽知府與洛陽將軍一管內政、一管兵將,互不屬佬。
蕭若看堡外官兵服色,知府朱渾不但把洛陽正規駐軍全部帶來,還將一部分精壯廂軍也一併調來圍堡,才有三萬餘人的規模。其中,東面官兵人數最多,應是主攻方向。
蕭若目力極佳,望望遠見知府朱渾在東面陣勢中央,周圍由無數精兵團團保護著,他坐在一輛豪華地戰車上,雙手緊緊握著車攔桿,面色白,雖極力維持鎮定,神色間卻隱隱透著驚懼惶遮。
倒是不遠處何不平騎在一匹駿馬上,精神抖摟,一掃多日來的頹廢氣息,不停下達命令指揮全軍,他面色沉靜,指揮若定,甚至有種難以言輸的亢吞,與朱渾恰成鮮明對比。三萬餘訓練不佳的地方兵,在他強有力的指揮下,竟爾井井有條,絲毫不亂。軍容不可小兢。
蕭芳情知所料不差,以懦弱膽怯的朱渾其人,還沒那個膽子捶自調兵出城。畢竟這是掉腦袋地事,而且也不可能如此當機立斷,昨晚生地事,今天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兵圍胡家堡,進行一場把自己身家性命都押上去的豪賭。十有**就是何不平搾撒慫恿所致。
除洛陽駐軍與廂軍外。人群中另有數百名捕快,也聽從何不平命令。看情形,朱渾將所有能動用地力量全用了上。
此外,張員外與陳縣今哥倆也站在朱渾戰車旁。陳縣今帶著一群盂縣官差,張員外帶著一群自家打手,都躍躍欲試。
何不平手一揮,一隊弓箭手上前,在他命令下折掉箭鱗。綁上信箋,「嗖嗖」聲裡,亂箭射入堡內。
信策上寫的是胡絕之通敵賣國地罪狀,說他暗中勾結契丹鞋子,裡應外合圖謀華朝江山……現個洛陽知府獲得確鑿罪證,故領兵前來平逆。又說朱知府只誅逆,從者不論。放下武器投降者,一律無罪。
若有打開堡門或擒拿胡絕之的人,朱知府將上奏朝廷。重重有賞……云云。
何不平顯然小瞧了江湖人的義氣,看到信箋地堡丁無不跳腳大罵,有的立刻把信策上交胡絕之,有的乾脆將信箋扔在地上,吐幾口口水,然後用腳使勁踩。
何不平見攻心戰術不管用,便派一隊大嗓門的士兵齊聲大喊:「胡逆胡絕之聽著,你已被包圍,插翅難飛了。識相地,打開堡門投降,朱大人開恩,可以免你一死!」
胡絕之直氣得渾身抖,他是何等心高氣傲之人,愛女被擄,他就恨不得生淡朱渾的肉、生喝他的血,一看見堡外仇人,眼都紅了,而對方一會兒唆使手下背叛他,一會兒又放狂言要他開門投降,他簡直快氣炸了,仰天一聲長嘯,「狗官,拿命來!」言罷,持刀衝到堡牆邊,就要縱身躍下。
人影一晃處,蕭若擋在他身前,道:「堡主你冷靜點!等衝下去不但殺不了狗官,反而白白賠上你一條性命。狗官的那師爺是個詭計多端的人物,說不定正是有意在激你!」心道這人功藝雖高,卻是一副火爆脾氣,受不得激,成不了什麼大事。
胡絕之雙目赤紅,怒喝道:「雖千軍萬馬,我胡某又有何懼,你們在這裡給我掠陣,待我將狗官級取來,我們再盡情痛飲!」
「胡堡主固然刀法絕世,有萬夫不擋之勇,然而,孤身殺入敵方大部隊陣中絕非智者所為。百萬軍中取敵上將級從來只是誇張地說法,楚霸王項羽總英雄蓋世吧,他要是能在十幾萬漢軍中取劉邦級,也用不著自創烏江了。」
蕭若不緊不慢蠅繩道來,語氣異常平援,希望能使對方冷前一點。
「堡主請看,」他伸手指著堡外官兵大部隊當中的朱渾,「朱狗官其人膽小如鼠,安排了無數精兵在周圍保護,堡主要殺到他身前絕非易事。
而且再看他戰車正前方的官兵,不少人手中拿的不是刀槍,而是鐵鏈勾之類的武器,顯然狗官師爺何不平已防到了堡主這招,多半他還有什麼別的佈置。堡主如孤身衝陣,決計有去無回!」
胡絕之被怒火沖昏了頭腦,什麼也聽不進去,執意要去,「再多的官兵我也不怕!當年數百人的山寨、我也單槍匹馬闖過,照樣一人一刀將敵人一一殺盡……哈哈給,官兵再多,在胡某眼裡也視如無物!」
蕭若連連搖頭,「那不一樣,兩軍戰場跟幫派火拚不一樣地。到時候,厚實的軍陣一層層壓將過來,武藝再高也難以任意施展、時間一長,就會被苑死在陣內……」
好說歹說,胡絕之只是不聽,其餘群雄也吩吩出言規勸,然而更不起作用。
「好、絕之,你去吧!」胡夫人忽然開口道,說出地話卻今眾人驚訝不已。
胡絕之喜道:「還是夫人最瞭解我。夫人放心、為夫多少大風大浪都闖過來了,就不信會在官兵手裡翻船!我去去就回、一會兒就二把狗官的人頭提來見你。」
胡夫人點頭道:「如此甚好。絕之你過來下,我再交待你一件事。」
胡絕之滿臉柔情,喜滋滋,走到夫人面都。湊耳到她口畔、凝神傾聽。他堂堂一方武林大豪,一到夫人面前卻變得柔順無比。」
胡堡主難夫人百依百順。把夫人的話當聖旨拜待,堡內所有人早就見怪不怪了。
胡夫人紅艷誘人她櫻唇微微歙動,胡絕之聽不太清,更努力去傾聽……
驀然,胡夫人並指如戈。嗤的一下輕響,點中了他地「黑憩穴」。指法精微,又疾又准,胡絕之沒有一絲一毫防備。頓時眼前一黑,昏迷了過去。
胡絕之魁梧的身軀就要軟倒,胡夫人一把扶住,吩咐兩個堡丁道:「扶堡主回房裡休息。「兩堡丁恭聲應是,一左一右扶著堡主是了。
這番變故眾人始料禾及。楞了一楞,便震天價叫起好來,除了胡夫人,再沒有人阻止得住脾藝火爆的堡主。
這時,堡外何不平派官兵大呼:「爾等聽好了!限你們一個時辰之內開堡投降,否則,時辰一到。我軍便大舉攻堡,屆時。胡家堡上上下下俱以造反罪論處,株連九族。一個不留!」重複了多遍,便傳令圍堡官兵就地坐下休息,另有一部分人拚命趕製雲樣。
洛陽駐軍固然為數眾多,但主要用於防守,軍營裡各式各樣地守城器械應有盡有,攻城器械卻沒多少,而且年深日久下來,腐蝕得很嚴重,連還能使用的雲樣都找不出幾具。胡家堡小而堅固,非有攻城器械不能攻堡,只有臨時打造一些,至少須要一個時辰。
堡牆上胡夫人道:「眾位兄弟請隨我回聚義堂商議對策。」
群雄轟然應是,一窩蜂跟著胡夫人走下堡牆,堡牆上只留堡丁守衛。
胡夫人見蕭若等人沒審跟來,他兀自斜靠在堡牆上沉思,也不知想些什麼,她柔聲道:「黃兄弟……」
蕭若抬頭,道:「夫人且請先行一步,小可還有點事,隨後就去聚義堂。」
「那好,黃兄弟你要小心。」胡夫人輕聲說道,見寶貝女兒也想留下,一拉她衣服,輕斥道:「楞著幹什麼?還不跟娘是!
胡靜菡委屈的哦了聲,回頭飛快瞟了眼,跟在娘親身後是了。只剩了蕭若與鐵寒玉等三女。
胡家堡整個動員了起來,除二百多名堡丁外,堡內居民中的成年男子也拿起武器、自的上堡牆防守,這些人也有三百多人,老弱婦孺則幫助運送物資。胡家堡居民全部姓胡,跟胡絕之屬於同一個宗族,所有人都有血緣關係,凝聚力異常強大。
先前那報訊的堡丁一下也沒閒著,跑來跑去到處傳信,頭上的汗就沒幹過。這一回,他自空曠的街道跑過之時,無意中瞥見西側一家民居門口黃色衣角一閃,堡丁都穿土黃色的勁裝,他立刻意識到那是一個堡丁,就不知現下堡內人人都忙著備戰,那堡丁偷偷溜進宅子裡幹什麼?
「難道是有人貪生怕死、所以鞋人不注意找個她方躲起來?真他媽是個孬種!「他忿忿地想,大步走上前去,要將那貪生怕死地霜種核出來。
他來到這民宅門前,聽得房間內裡進傳出低聲交談之聲,「看來貪生怕死,之人還不止一個!「他怒沖衝進了房間,大步走向裡進廂房、在裡外進相隔的過道處停步,貼在牆壁後朝裡面株視,現房間裡竟有四個身著土黃色勁裝的堡丁、鬼鬼祟祟的,也不知幹什麼。
傳訊堡丁正欲衝進去大罵他們之際、四人交談的話鐵他驚按不已。一個黃衣堡丁道:「咱們好不容易混進來胡家堡、哪曉得碰上官兵大舉圍堡,這麼巧地事都能碰上,嘿……那洛陽知府也不知吃錯了什麼藥?」
另一個不男不女的聲音笑道:「其實也沒什麼,胡家堡的人與官兵對捏更好,咱們哥幾個正好渾水模魚,有有!」
又有一個女子清細的嗓音道:「不管怎麼說、胡家堡的人要是全給官兵殺絕了、咱們在教主他老人家面前只怕不太好交待。最好降伏胡絕之夫婦,其餘的人死光也……死光了……」
傳訊堡丁突然間驚覺裡面四人面孔十分陌生、以韻從未見過……
他驀覺腦後被人吹了口風,身後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怪笑道:「你聽了多久了?」
他驚駭欲絕,猛地轉過身來,見眼前是一個又矮又胖話像圓球似的怪人,他張嘴大呼:「有……」後面「奸細」二字還沒來得及吐出口,語音葛然而止,一口氣喘不上來,然後整個視野都在迅拔高,不知怎地離圓球怪人越來越遠,似乎飛了起來……
他猛然看見地上原本站立的地方,僵立著一具無頭屍體,屍體頭顱自頸脖而斷,斷口平整無比,鮮血狂噴出來,好似一場血雨。血霧之中一柄孤形飛刀婉蜒回轉,在虛空中劃過幾道絢爛地孤線軌跡,飛回了裡進四人中的一人手中,那人正仰頭略帶譏嘲地望著他……
他兩眼一黑,就此再無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