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是……你是華朝皇……皇帝?!」
蕭若莞爾一笑,「你不是害怕朕青面鐐牙三隻眼睛七條胳膊嗎?現下放心了吧!
「天哪!你你、你真是華朝皇帝……怎麼會呢?該不會,該不會弄人家的吧?」耶律紅纓一手梧著櫻唇,腦子裡一片混亂,夢囈般的自語。
「如假包挨!「蕭若忽而衝她神秘的眨眨眼,怪笑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竟敢冒充朕的新寵,膽子倒不小,該當何罪呀?」
耶律紅纓登時面紅過耳。眾目瞪瞪之下。直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鄭著嘴兒小聲囁嚅道:「人家。人家又不是故意的。當時人家要逃命啊,才……才不得不冒充一下下嘛。」
「還止一下下?你前腳剛一脫離險境、後腳就琢磨著冒充朕的新寵去招搖捶騙、敢情被你找到了家致富的門路哈!」蕭若啼笑皆非。
「誰要,誰要你的新寵這麼好冒充呢,一說那些官兵就真信了,好好騙喔!哎呀……」耶律紅纓突然間想起一事,嬌呼一聲,指著他道:「當時你也在場,該不是你在背地裡搞的鬼吧?」
蕭若哈哈大笑,她這時才終於想通,真是敗給這樂天派少女了。
「怪不得呢、你這人真壞!」耶律紅纓悶悶說道、一副受了欺負地可愛表情。扭扭妮妮道:「頂多,頂多人家以後不冒充你的新寵也就是了。
蕭若眼種怪怪的望著她,眉梢眼角都是笑意。道:「你以後是不再冒充朕的新寵了、不過不是不可以冒充。而是沒必要冒充……嘿嘿……
耶律紅纓聞言一楞。軸細琢磨這句話的意思。芳心怦怦亂跳,不敢再看他。低著螓玩弄衣角。從未有過的奇妙情捧在胸臆間擴散開來。說不清道不明,箇中滋味誰能分辨。
蕭若遊目四顧。清澈如水的目光在周圍契丹人面上一一掃過,揚聲道:「爾等可是真心棄暗投明歸順我朝?」
呆若木雞的一眾契丹人這才如夢初醒,紛紛扔下武器,朝他撲通撲通跪倒。忙不迭大聲叫道:「懇清皇上恩誰我們投降、我們生生死死永感大德,以後必奮勇殺敵,以報效皇上恩典!」
他們每個人無不驚喜莫名,原本還提心吊膽,不知華朝皇帝誰不誰他們投降。前路生死難料。萬萬想不到。率領他們打敗追兵的黃公子就是華朝皇帝。這一來不啻喜從天降、所有顧慮一掃而空。他們簡直不敢接受眼前地事實。有的人拚命用手指掐自己的胳膊,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怪不得昨日黃公子敢保證他們投降後的安全。搞了半天,原來他竟是華朝皇帝本人。
「既然如此。朕既往不咎。情許你們歸順。蕭吾微微頷,忽然面色一沉、道:「既歸朕麾下,便得將過去身份徹底忘卻,朕日後把你們當一般將士對待,有功必賞,有罪必罰!……朕醜話說在前頭,如若你們當中有何人膽敢與契丹人秘密聯繫、定斬不饒!」最後一句聲色俱厲。
眾契丹人冷汗涔涔而下、頭也不敢抬,連道「不敢!」
頓了一頓,蕭若面色緩和下來,道:「都起來吧,只要你們從此洗心革面效忠天朝,朕不會虧待你們的。
自哈摩哲以下的契丹人高呼「謝主隆恩」,這才相繼起身、在一旁垂頭肅立、大氣也不敢喘。
蕭若展顏一笑、柔聲道:「朕不會忘記這兩日與你們並肩作戰的經歷。你們是最好的勇士、無愧於草原戰士之名。
眾契丹人聽得熱血上湧,想起日案與「黃公子」並肩抵抗追兵的情形。緊繃的精神頓時一鬆,只覺能投入大仁大義地黃公子麾下,並不是一件什麼可怕的事。
陡後,哈摩哲讓人把傷兵也盡數抬出屋,拜見新主。
五花大綁的韓穿也被士兵帶了出來。昨日,為防他再不分青紅皂白的跟「黃公子「拚命,哈摩哲早已命人將他牢牢捆綁住、扔在一間民房裡。也不要他參加戰鬥。
這時,韓穿得知「黃公子」竟然是華朝皇啼,先是瘋似的大叫大嚷。說什麼也不信,後來整個人都呆掉了、兩眼直,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
蕭若親自為他鬆綁,道:「你父親乃是傷重而死,與朕無關。你自己許靜下來好好想想,若是今尊還有救,那這麼多忠於他的手下為什麼不幫他把肺部那支奪命箭拔出來?今尊臨終都將你托付與朕,你已然回不了大草原了、以後便跟著朕吧!唉……」
韓穿雙目失神,依舊傻呆呆的坐著,也不知聽到沒有。
此地不宜久留,蕭若一聲今下,全軍上馬,新歸附契丹人也各自騎上戰場遺留的馬匹。號角聲響。馬蹄聲大作,全軍簇擁著皇帝。經朝大營方向馳去。
此番三萬椰林軍傾巢而出,軍容鼎威,戰力十分強大,路上碰見地小股契丹騎兵如何敢主動桃釁,遠遠的便望風逃避。御林軍有護駕重擔在身。也不主動動進攻。雖一路上時不時遭遇契丹小股騎兵,但出奇地未暴任何戰鬥。
哈摩哲迅適應了新的角色,在御林軍大小將官面前十分謙恭,謹小慎微。韓穿雙臂祟緊抱著韓冥冰許地屍身,只是默默的流淚,在馬背上兀自失魂落魄地,一句話也不說。
只有小公主耶律紅纓情緒不壞,在馬背上左顧右盼。咯咯咯地嬌笑不住。時不時打馬靠過來問蕭若:「你真是華朝皇帝?」
蕭若不厭其煩的說是。
「真的?」雖然事實已擺在小公主一面前,她還是不大接受得了,「你們該不會是戲班子的吧?
蕭若回她一個老大的白眼,指了指周圍萬馬奔騰的景象,「有這麼龐大的戲班子嗎?
耶律紅纓歪著小腦袋,認真想了想,胳笑道:「那可沒誰兒、你們中原人有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在你們身上出現什麼怪事都不希奇,咯咯!」
蕭若肚裡暗笑。估計對於原始落後的遊牧民族來說,天朝稍微有點技術含量她事物,他們都不容易理解得了、就算一棟再平常不過的磚瓦房。在他們眼裡都是偉大地建築一一因為他們自己造不出來、更別說奇跡般的萬里長城了。故而他們總以為有關中原人的事物乎想像,不可以常理度之,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都有可能出現。
蕭若便大模大樣咳嗽兩聲,一本正經道:「你猜對了。我們這些人就是個大戲班子。你干萬不要告訴別人!
逗得耶律紅纓咯咯咯直笑,「騙人!咯咯……你這人真會騙人!人家才不相信呢!」明明是她自己提出的怪念頭,等到蕭若承認了。她卻又不信了。可見她根本就沒當真有那種想法,只不過說的好玩。
沒過多久,耶律紅纓又靠過來。重複之前的對話……再過一會又來說一遍,樂在其中。直到蕭若實在不耐煩,把她轟到一邊。才終於靜下來。」
入夜之前回到大營,營內數萬官兵出營恭迎聖駕。山呼萬歲之聲地動山搖,場面浩大之極。皇帝失蹤兩日。終於無總歸來。所有將士俱都鬆了口氣。
時至此刻,歸順契丹人最後一絲疑惑也煙誘雲散。死心塌地追隨昨日的黃公子今日的華朝天子。
蕭若命他們換掉契丹裝束,編入禁軍騎兵營,倘銀待遇與尋常騎兵營將士完全相同。任命原契丹萬夫長哈摩哲為偏將,品級正五品。
哈摩哲原本是契丹佬領萬人隊地大將、此刻當一個小小的偏將,卻沒有絲毫怨言。感激涕零的率手下叩謝皇恩。他們投降過來,只要能保住性命。就已經謝天謝地了、這個局面比他們想像中的好了不知多少。
耶律紅纓等了一會兒。見皇帝始終沒提到自己、便悶悶地道:「還有人家呢?」
「你?」蕭若用一種她看不懂的眼神打量她,唇邊笑容怪怪的,「哈哈,等會帶你去見一個人一一朕的另一個女奴喔!
「你怎麼還有別的女奴?真討厭!」耶律紅纓氣鼓鼓道。語氣竟是從未有過的幽怨,她自己也不大明白怎麼回事,反正一聽說皇帝還有其他女奴,她胸口就氣悶得緊,鼻頭也酸酸地。
蕭若對御林軍的出現略感意外,回營後才弄清緣故。原來,秦義與南昱統率地十幾萬主力大軍正兼程趕來,他們得知皇帝所率四五萬人正在與契丹人的主力難峙,惟恐寡不戰眾,便命今三萬行動迅地御林軍先趕來增援,已於昨日抵達大營。劉破虜獲得皇帝行蹤後,便親率全部御林軍前去迎駕,比率步兵度快得多,這也是他們趕到的時間比蕭若預料還早的原因。
蕭若瞧了瞧抱著亡父屍身的韓穿,讓他隨自己來。不多時,來到一間營房外,蕭若讓衛兵守在門口,領著韓穿走了進去。
營房內正中央擺放著個精鋼打造的大鐵籠子,裡面關的是個今人望而生畏的巨人、正是崑崙奴。
蕭若擺擺手,鐵籠子周圍的守衛士兵一齊退了出去。
崑崙奴聽得周圍響動,睜開銅鈴般的巨目,抬頭打眼望去,猛然看見韓穿懷中抱的韓冥,呆了一呆,旋即驚喜得跳了起來,吼道:「主人!主人你怎麼來了?崑崙奴的傷不打緊、我還能戰鬥!我一定會把華朝皇帝的腦袋提來獻給主人……」
崑崙奴說到後來,突然現情形似乎不太對勁,韓冥躺在韓穿懷裡一動也不動,渾身偶硬。面色呈灰黑色,別說沒看一絲血色,甚至連絲毫生氣也無。而韓穿聽得他她呼喚。心中大慟,兩熱淚延面頰無聲滑落。
崑崙奴呼聲漸低,縱是遲鈍如他、也有一種不祥的感覺,「主人,主人你怎麼了?
韓穿合淚道:「父王,他去逝了!嗚嗚嗚嗚……「說完。號啕大哭不已。
此言一出,直如一個睛天霹霉當頭劈下。震得崑崙奴腦子裡一片空白。「不會的!不會的!主人是不會死的!主人您醒醒啊,崑崙奴在這裡。您醒醒啊,主人。主人……
蕭若長長歎了口氣,把韓冥臨終時的情形說了一遍,末了,道:「崑崙奴,你以後就跟著朕吧。這也是你主人的遺願!
「不會的!主人是不會死的!主人你睜開眼睛說句話啊!主人……」崑崙奴掄起鐵缽大地拳頭,瘋了一般拚命捶打鐵籠,恍恍恍作響。他縱然天生神力。血肉之軀終究不能與鋼鐵相比,直打得拳頭上鮮血亂濺、他卻感覺不到疼痛似的不住擊打、想要破籠而出。
蕭若看著心生側隱,便拿鑰匙打開了籠門,崑崙奴立即衝了出來。搶過韓冥屍身兩手小心翼翼打橫捧著。嘶聲痛哭。
「你主人臨終案、有一句話要朕轉告於你。「說到這裡。湊近崑崙奴耳邊、說出一句話來。
這句話由一些奇怪地音節組成。不屬於任何一種已知的語言、蕭若也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只不韓冥當時說的鄭重、他便強行記在心裡。
崑崙奴聽得怔了怔,隨即樓住韓冥屍身嘶聲痛哭,滿面熱淚,「主人不要離開我!主人不要離開我!主人你醒醒,醒醒啊!嗚嗚嗚……」有如野獸悲泣,相鵑啼血、其聲淒厲,今人聞之娜然。
不多時,他淚水中赫然出現紅色,由淚變血,觸目驚心。他卻兀自悲泣不已。痛不欲生。
蕭若心中釀、不願這時再逼他、便退出了營房。
身後腳步聲響、韓穿也跟了出來。蕭若轉過身,道:「你現在相信朕不是你的殺父仇人了?
韓穿身軀一震,突然間翻身跪倒於地,衝他拚命磕頭,額頭觸地,咚咚直響,個個貨真價實。
蕭若何等精乖之人。眼珠一轉。道:「你什麼意思?
韓穿道:「皇上,我求您答應我一件事、我願一輩子為您做牛做馬!
「哦,那你先說說看,若是合情合理的,朕倒可以考慮一下。」蕭若隱隱猜到了他的要求,但不動聲色。
韓穿抬頭,咬牙切齒道:「求皇上一定要殺了蕭如晦老賊與耶律罕牙小賊,為我父王報仇!」他猛然張嘴咬破右手中指,舉起右臂,以鮮血淋漓的中指直指蒼穹,「我韓穿在此當著長生天血誓:父仇得報之日,韓穿這條命就是皇上的了!」他很清楚憑他自己的力量絕無可能為父報仇,只有借助皇帝地力量,才有希望。
皇帝不回答,低頭與他近距離四目對視,韓穿緊張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
終於,蕭若緩緩點了個頭,「朕答應你。
「謝皇上,謝皇上……」韓穿不覺喜極而泣
蕭若正想說什麼,忽見耶律紅纓在不遠處牆壁後縮頭縮腦,他有些好笑。喝道:「哪個女奴躲在那裡,還不給朕出來!
就見耶律紅纓笑嘻嘻走了出來,來到蕭若面案,親熱的攬住蕭若左臂。撒嬌搖了兩下,嗔道:「你不是說要帶人家去看你的另一個女奴嗎?「全然沒把他看作皇帝,彷彿他還是那個「黃公子」。直把皇帝身後的侍從看得合不攏嘴。
眾目腆略之下。蕭若不好慣得她沒上沒下。斷然一把甩開她的手,正容道:「站開些。少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看樣子朕要派幾個宮女教教你宮庭禮節才行。
耶律紅纓跺跺腳,嘟著嘴兒挪開了兩小步。
蕭若回頭朝韓穿道:「你去吧,希望你勤練武氣,有朝一日能手刃殺父仇人。」
韓穿又磕了個頭。獲獲而退,自始自終沒看耶律紅纓一眼。
打了韓穿,蕭若沖耶律紅纓抬抬手,「你隨朕來。不是想看朕的另一個女奴嗎?」
耶律紅纓回嗔作喜。蹦蹦跳跳跟在他身後,一路上嘰嘰喳喳的。活像只剛放出籠的百靈鳥兒。「你那女奴長地漂亮嗎?跟人家比怎麼樣?」她對自己的容貌很有信心,在塞外時。與姐姐耶律青嵐並稱大草原上地兩朵金花,美名無人不知。
蕭若背地裡暗樂。笑道:「她也是個大美人。跟你可以說是各擅勝場……想。你們兩人長的還有些相似。哈哈!」
這個回答今耶律紅纓芳心一陣不快,又追問:「那她年紀多大了?
「其實比你也大不了幾歲。」蕭若笑道。
耶律紅纓仍然不死心,「那她出身一定很低賤了!是了,是了,她一個女奴能有什麼出身,多半是最最下賤地奴隸之女!跟人家比、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沒法兒比!」對這點、她的信心更為強大。
蕭若好笑地瞟了她一眼,呵呵笑道:「至於她的出身麼,那可非同小可,估計比她高貴的只有朕的姐妹了。跟你相比……嘿嘿,那是差多。半斤對八兩。」
耶律紅纓眼眶一紅,已經有點氣急敗壞了,道:「那比武功呢!人家一個可以打十個!
「武功人家也不弱,大概跟你差不多吧!」
耶律紅纓終於「哇」的一下子,哭了出來、「胡說八道!怎麼可育都一樣嘛,你騙人家,你艇負人家!」
蕭若想了想,道:「不過你們也有一樣十分不同。」
「什麼地方不同?」耶律紅纓的哭聲說停就停。
蕭若道:「你們的性格相差好大,非常非常的不同。
耶律紅纓聽了,芳心酸楚並未扭轉,性格不同而已。對她來說似乎算不上什麼優勢。
說話之間。已經到了關押耶律青嵐的營房。蕭若正欲帶她進去,心念一轉,讓她們兩姐妹在這種場合下相見。自己在一旁看笑話,似乎有失人君風度。便道:「反正你急欲一見的女奴就在裡面,你自己進去看好了。有問題再找朕。」
說完,甩甩大袖。轉身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