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若見勝局已定,便不再關注場中、他右手悄悄抽出一支黃金箭,左手射日神弓抬起,飛快搭箭開弓、瞄淮遠處敵軍陣中端坐車上那泥塑一般的島津秀九……
擒賊先擒王,此人一死,敵軍勢必大敗。
原本兩軍陣勢相距頗遠,遠在一般弓箭射程之外,然而他強猛絕倫的神弓金箭卻不在此限。不少華朝將士注意到了皇帝在馬上開弓,無不屏氣凝神的看著。
遠處敵軍陣中,島津秀九仍舊端坐如故,渾身上下紋絲不動,靜如豆古磐石,渾不知危險將至,面部青銅色鬼面具在烈日照射閃爍著詭異懾人的光芒。
蕭若靈台一片空明,默運玄功,內力瞬息間提聚到極至,緩緩閉上左眼,目光自黃金箭身延伸開去,漫過空間徑直定格在島津秀九的胸口……
全身精、氣、神一瞬問凝聚至前所未有的顛峰,蕭若暴喝一聲,弓弦響處,箭去如流星,但見一道目力幾難看見的金光閃電般飛向島津秀九。
華朝將士瞧得目眩神迷,他們中不少人曾不只一次目睹皇帝神箭之威,具有無以倫比的信心,一見黃金箭射將出去、自然而然就想到那鬼面倭人血濺當場的模樣。
誰也不曾想到,黃金箭挾著無邊勁力襲至鬼面倭人身前之際,所有將士只覺眼前一花,鬼面倭人的身形不知怎地變成一團詭異的虛影,同時手臂間一篷青光霍地炸了開來……
「叮」的一聲尖銳刺耳地脆響,電射而至的金光硬生生給磕飛了!
眾人凝神望去。只見鬼面倭人卓立車中,腳下不丁不八,兩手合握一柄倭刀,刀身澄澈,有若一泓秋水,還兀自在微微震動,整個人呈舉刀下劈之勢,就這麼一劈,將追魂奪魄的黃金箭硬是給劈飛了。他由極靜粹至暴起一擊,事先絕無半分徵兆。在場數萬人誰也沒看清他是怎麼動的,突兀詭異。
島津秀九左手鬆開,右手持刀平舉,刀尖遙遙指定華朝陣勢中的皇帝,低沉的喝了聲:「八嘎呀路!」
兩陣相距不近,中間又有一群人在浴血廝殺。可蕭若對這一聲「八嘎呀路」聽得清清楚楚,彷彿就在耳邊說出一般。更怪異的是,這一句話嗓音低沉嘶啞,聽在耳朵裡有種難以形容的彆扭詭譎,使人連說話之人是老是少、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
「皇上這一下島津老匹夫只是運氣好,再射他一箭,他未必還能擋得住。」一旁的李元苛慫恿皇帝再射。
蕭若微微搖頭。反手將神弓與箭壺扔給兩名太監捧著,他既然一擊不中,就不願再射,心下暗讚島津秀九的確是個好對手……不過不管這倭人如何英雄了得,只要他踏上了中土,就不能讓他活著回去。
此時,兩陣中央地小規模廝殺也已結束,人數多達三倍的扶桑高麗人反而大敗虧輸,剩下的三四十人糧狽逃回陣中;這邊六十八個江湖亡命折損也不小。不敢追擊,抬著傷者凱旋歸陣,華朝將士歡聲雷功。
原本六十八人,戰死十七人,重傷二十四人。其餘的也都人人身上掛綵,可見廝殺何等激烈,不過活著的人倒是直呼痛快,精神十分亢奮。回到皇帝身前一齊跪倒,然後抬頭眼巴巴望著白馬背上的皇帝。
蕭若掃視他們一番,和顏悅色道:「你們干地漂亮!以少勝多,打出了我軍威,為天朝所有人出了一口心頭惡氣,朕看敵人逃回去的只是少數,你們平均算起來,每人不止殺了三個敵人。朕這就赦你們無罪,你們去罷!」
「謝皇上恩典!謝皇上恩典!」這些江湖亡命喜極,大聲謝恩,而後站起身來,彼處望望,卻不立刻就走,站在最前面的一個虯髯猛漢沖皇命一抱拳,洪道:「皇上,東詳蠻夷入侵中土,凡我天朝子民無不痛恨,我們自願追隨皇上,再殺他們那些狗娘養的!哈哈,老子剛才已殺了個夠本,死也不虧了!」
此言一出,利余的仁湖亡命紛紛附合。他們雖然行止不端,茶鴦不馴,可也終究是熱血男兒,絕不能眼睜睜看著異族踐踏中土大好河山。
蕭若心中一喜,微笑道:「既然你們有這麼番心意,朕就准你們所奏。不過必須聽從軍令行事,若自行擅作主張,軍法從事!」說到後來,語氣森然,不怒自威。
「使得,使得!」江湖亡命們亂轟轟道。
說話之間,驀聞敵軍那方鼓角聲大作,旌旗搖動,二萬多扶桑高麗人齊聲吶喊,全軍前進,如潮水般緩緩逼近過來。
「全軍準備戰鬥!聽朕號令。」蕭若高呼。
華朝數萬將士齊聲大喊,聲浪沖天,膽色為之一壯,他們早巳嚴陣以待,就等敵人進攻。
密密麻麻的敵軍援緩逼近,殺聲震天,地面都在隱隱顫抖。
九百步,八百步,七百步,六百步……當扶桑高麗人逼近到四五百步之時,島津秀九拿起手邊軍扇,正欲下令全軍衝鋒,蕭若先一步斷喝:「開炮,」
陣前所有大炮幾乎同時點燃引線,頃刻之間,七十門大炮一齊轟鳴,聲如驚雷,彷彿天崩地裂,炮彈拖著一道道黑煙以排山倒海之勢飛向敵人。
敵軍密集的陣勢頓時被炮火砸得稀里嘩啦的,慘叫聲大作、死傷狼籍,更可怕的是對敵人心靈地衝擊,這些扶桑高麗人同樣不知道世上還有大炮這種武器,也如昨日那群扶桑浪人一樣搞不清楚狀況,驚恐萬狀,倉皇不知所措,他們前進的步伐停了下來,陷入一片混亂。不少意志不堅的士兵掉頭就往回逃命。
車中島津秀九揮刀橫掃。刀光閃得幾閃,路過他戰車旁邊的逃兵便有一大片倒在血泊之中,異常乾淨利落。
島津秀九用他古怪的嗓音厲聲喊出幾句倭語,所有倭人呆了呆也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哇呀哇呀大吼著衝殺過來,跟瘋了似地。
「噯喲,不好!東洋倭人都是一根筋,瘋狂而偏執。極容易被煽動。一旦紅了眼,連自己地命都可以不要。純粹就是一群瘋子!」李元苛說道。
受扶桑人激勵,左側高麗人也逐漸穩住陣腳。在白老將及各級將官督促下,也重新殺奔過來。
潮水般地敵人衝到三百步之內,蕭若手臂一揮:「努手放箭!」
「嗖嗖嗖「弩箭楓射而出,護國弩強勁的穿透力道,絕非敵軍尋常士兵身上簡陋的薄甲所能抵擋,嗤嗤貫穿身體聲亂響,鮮紅的血液四濺飛舞,扶桑高麗人一排排倒在華朝大陣之前,可他們半點不曾退縮,仍然前赴後繼衝來。
這個時代炮彈填裝十分緩慢。先走往炮管中倒火藥,同時安放引線,然後用根長鐵棍伸進去搗實火藥,為加強殺傷力,還要加一勺子鐵砂鋼片。最後才是安放炮彈……其整個週期之繁瑣,敵人衝到面前之前還只能再一炮。
七十門火炮填裝完畢,轟隆隆再度一輪齊射,硝煙滾滾中,七十枚炮彈射入疾衝而至地人群中,炮彈雖不會爆炸,對敵人造成的殺傷也不容小視。
這一輪齊射後,炮手巳來不及再次填裝射一炮,便一齊舍下大炮,轉身退到步兵之後。他們的任務巳經完成了。
此時,悍不畏死的敵軍已衝至一兩百步之間,隨著皇帝一聲令下,排列於弩手背後的萬名弓箭手一齊引弓拉弦,弓箭抬高,遙指敵軍上方,「嗖嗖嗖」萬箭齊,亂矢穿空,遮天蔽日地箭矢沿著一道道弧度不大的拋物線落到敵軍頭頂,衝鋒中的敵軍頓時死傷狼藉。
這五百步至陣前地距離,敵軍一路衝來,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屍體鋪滿了曠野,鮮血把地面都染成了紅色。冒著強弩箭雨衝到陣前的,十個人中頂多只有兩三個。
敵軍來到近前,前排弩手們停止射擊,兩手捧著護國弩掉頭跑到陣後,弓箭手旁的重盔步兵上前擋住敵人,與倖存的敵人展開近身肉搏,與此同時,弓箭手仍然繼續仰射,射殺後面源源不斷衝至的敵人,兩翼騎兵也相繼動攻勢……一場血腥大戰就此全面展開。
戰鼓隆隆,刀光劍影,矢如雨集,血肉橫飛,戰況異常慘烈,直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扶桑人手中倭刀相當鋒利,他們小頭雖矮小,廝殺起來卻跟玩命似的,鬥志十足驚人,組織性紀律性不如華朝軍隊,打起來卻反而稍佔上風;高麗人的戰鬥力也自不弱,與華朝將士殺得難解難分。
饒是敵軍人數只有華朝大軍的一半,衝鋒時又死傷慘重,還一直廝殺到日頭西斜,方始漸漸佔到上風,兩翼騎兵呈圍圍之勢壓向敵人。
高麗人見戰局不妙,士氣一陣動搖,白老將立時傳令鳴金收兵,高麗人全部脫離戰鬥,如潮水般退去。
高麗人一退,扶桑人勢必不可能獨力支撐,也不得不下令退兵,留下一小部分人斷後,大部分人向來處逃跑。
斷後敵人在華朝大軍強力打擊下,很快就被殺得落花流水,蕭若急忙傳令全體騎兵大舉追殺敵軍,暗忖:敵人全是步兵,以我方強大的騎兵實力,不難在敵人逃回城池之前,將他們殲滅於途中。要麼大戰,要戰就得一劍封喉,不能給敵人喘息地機會!
霎時之間,萬馬奔騰,萬蹄隆隆如春雷悶響,兩萬多騎兵向敵人猛追而去。
眼看就要追及逃跑的扶桑人身後,驀然,地上泥土乍然破開,土中幾十道黑衣人影竄至半空,騎士們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見半空中忍者鏢亂飛,衝在最前面的十幾名騎士中鏢墜馬,騎兵攻勢為之一頓。
「不好!是東洋扶桑人的忍者!不能追殺敵人了。」趙建元失驚大呼。
蕭若暗自冷笑,心想忍者又怎樣,忍者是打不死的麼?正欲命令全軍一擁而上,把那些什麼鬼忍者砍成肉醬……
突然,蕭若左臂沒來由的一顫,一縷冰流自腕間脈門湧入,冰流至陰聖寒,無形有質,一瞬間流遍全身經脈,行經之處奇寒徹骨,整個人便如同置身於冰窟之中,血液也欲為之凝固,他眼前一黑,神志頓失,身軀自馬背上摔了下來。
昏迷前隱隱約約聽得周圍一陣驚慌聲,「皇上!皇上!您怎麼了?」
「不好了!皇上暈過去了……」
「護駕!護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