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易安被帶下去後,蕭若的目光轉到一旁李岳等四人身上。原本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四位王侯,如今傲氣盡失,一個二個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面如死灰,身上衣甲多處破裂,渾身是血跡,道不盡的狼狽萬狀。
高北鴻一見皇帝打眼望來,精神頭為之一振,忙不迭道:「皇上明鑒,罪臣與他們不同、罪臣是自己投降的,不是被俘虜的。」
蕭若瞟了他一眼,淡淡道:「投降……哼!朕率兵駐紮城外十餘日,每日派人在城外喊話,勸你們投降,你早幹什麼去了?等今天被朕逼到絕境才降又有何用?」
高北鴻啞口無言,嘴裡吶吶的說不出話來,他身旁的甘之宿大聲道:「昏君,要殺要剮儘管來!老子要是皺一皺眉頭,就是婊子養的,那麼多廢話幹什麼?給你爺來個痛快!「他已經豁出去了。
高北鴻靈機一動,指著甘之謖道:「是他,是他挾持了我,我原本壓根兒就不願謀逆作亂,都是他們這群反賊逼我的。皇上開恩哪!罪臣真的是無辜的呀……」
甘之謖對高北鴻極為不恥,不過此時他不但沒有反駁,反而胸膛一挺,昂然道:「不錯!是我挾持的高北鴻,作亂之事實與他無關,要殺要剮衝我來!昏君你殺害了我爹,父仇不共戴天,我恨不得生吞你的肉,生喝你的血……如今落到你手裡,成王敗寇,沒什麼好說的,你要是個真英雄,就給我個痛快!」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他反正豁出去了。左右不過是個死字。
蕭若微微搖頭,道:「你們兩個不用唱雙簧了,是是非非朕心裡自然有數。高北鴻適才下令部屬投降,雖然為時已晚,倒也好歹避免了更大規模的流血,朕會記住你這一功的……但也別指望能因此免罪。待返京之後,由精熟本朝律令的刑部官員論罪。」
說完,不再理會他們兩人,背負雙手緩緩走到石忠面前。深深凝視著他。彷彿要看到他靈魂深處。
曾經顯赫無比的東海王石忠羞愧交加,不敢抬頭,長歎一聲道:「老臣無話可說、只求死。」
蕭若點點頭,繼續緩步而行,來到李岳面前。似笑非笑道:「舅舅近來可好?」
李岳張了張嘴。似乎想出言求饒,終於說不出口,老臉泛紅,又悔又慚,幾乎無地自容。
蕭若面沉似水,自顧自回到堂上主位、朗朗說道:「你們這些禍國殃民地混帳,看看你們都幹了什麼?!你們為了自己一己之私,聚眾謀逆作亂。抗拒王師圍剿,多少將士百姓因你們而死於非命?兵禍之下,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這還不算,你們還棄守長城。率邊防軍回內地爭位,置國家大事於不顧,險些釀成大禍。不殺你們、天理難容!「他越說越怒、抓起驚堂木在桌上重重一拍,喝道:「來人哪,把他們押下去,嚴加看守,返京後按國家律典治罪。本朝史官將會記錄下這場叛亂,你們準備遺臭萬年好了!」
衛兵們轟然應是,把這些曾經權傾朝野的階下囚押了下去。
他們前腳退出去,趙牧父子後腳便相攜前來請罪。蕭若面色稍和,溫言寬慰一番,讓他們下去好生歇息,軍營之事就不用他們操心了,宋王一族所屬的兵馬他自會派人統領。
趙牧情知經過此番叛亂,皇帝必會奪自己兵權,不可能讓宋王一族照舊保有私家兵,趙牧眼下只求免禍,不敢有絲毫抗爭,當下唯唯諾諾,依言告退。
隨後、下面將領來報、叛軍自四王三侯以下,各主要將領非死即擒,並無一人逃脫,目前仍在大搜內城,繼續搜尋叛軍殘餘。
蕭若龍顏大悅,忽然想起一人,問李岳身旁的那老頭殷百里抓到沒有?
眾將領面面相覷,一時沒人作聲。
蕭若一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沒有,他心間油然生出一陣不安,要走叫殷百里那等高手逃掉了,恐物後患不小,吩咐他們加緊搜索內城、並派出數隊騎兵搜尋方圓百里,務必不能讓那老頭逃脫。眾將領恭聲應是,自去依令佈置。
蕭若又處理一些軍中事、然後命人寫安民告示,多抄寫幾份去城中四處張貼,以安定城內民心。並派遣傳訊兵飛騎回京報捷,同時傳詔天下州縣。
自此,歷時一個多月的豪門大閥叛亂宣告平定、普天同慶,萬民歡騰。
落暮前後,皇太后與皇后的鳳輿鸞駕在衛兵內侍擁簇下,緩緩進入城中,直驅內城。
太后來到衙門大堂,與皇帝見過禮,劈頭就問:「皇兒,你舅舅在哪兒?他沒事吧?」
蕭若頓時頭大,怕的就是這種事,只得道:「舅舅還好,只受了點皮外傷,兒臣派人將他嚴加看押,待返京後依國法定罪。「他有意無意的牢牢扣住「國法「二字,好讓太后沒有話說。
太后語氣一窒,原本想好地話一時都派不上用場,紅唇禽動,數度欲言又止。
蕭若背地裡暗笑,表面上恭恭敬敬道:「母后有話但請直言,兒臣聆聽母后教誨。」
太后幽幽歎了口氣,道:「皇兒,母后一個婦道人家、原本不該干預國事,可是……可是唐王他不是外人,他是你親舅舅啊!」
「母后說地是。「蕭若隨口敷衍,肚裡暗罵:「什麼鬼舅鼻?他造反時可曾念及骨肉親情?!」
太后又道:「你鼻舅也是一時糊塗……唉,他多少年來為朝廷盡心盡力,鞠躬盡瘁,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走?」
「母后說的是。「蕭若依舊不動如山,肚裡繼續暗罵:「什麼狗屁功勞!這些個王公貴族只知爭權奪利,明爭暗鬥,把朝廷搞得烏煙瘴氣,搖搖欲墜,還談功勞,罪過倒有一大堆。」
太后見皇帝始終一副不痛不癢,無動於衷的模樣,心知沒有效果,只得索性挑開了明說:「皇兒你能不能網開一面,饒過你舅舅這一遭……」
話未說完,蕭若肅容接口道:「兒臣請母后恕罪,有道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舅舅犯下這等大逆不道之罪,理該由朝中百官按本朝律法論罪,兒臣也沒有辦法。」
他一手推了個乾乾淨淨,太后聽了,僵立當場,啞口無言。
蕭若微笑道:「兒臣讓人收拾出了一片精緻宅第,請母后前去安歇,兒臣稍停就去向母后請安。」
太后無奈何,要是把兒子逼得太急,激出了他的逆反心理,反而會弄巧成拙。好歹也知道李岳沒那麼快被處決,來日方長,不必急於一時,日後等兒子氣消了,再慢慢求情不遲。太后一念及此,便領著一群太監宮女出堂離去。
太后走後,風華艷代的皇后在四個侍女攙扶下、蓮步輕移,慢吞吞走將過來,一派大腹便便的孕婦姿態。
一見皇后如此可愛地模樣,蕭若心情立時轉佳,樂呵呵迎了上去,拉著皇后兩隻柔若無骨地玉手,打趣笑道:「哈哈,皇后這樣子朕看著怪彆扭的,才兩個月的身孕,就這般走路了,要等到**個月時,那豈不是不用站起身了?」
此言一出,皇后身後隨行的韓妃等五女無不掩嘴低笑。
皇后此時心情大好、宋王一族及時倒戈歸正,將功折罪,使其罪過大為減輕,她懸著的一顆心就此放下。她嬌美如菱花的唇角含著盈盈笑意,美眸流盼,道不盡的明媚絕世。聽了皇帝這話,一隻玉手輕輕摩挲小腹,臉上愛憐之色橫溢,含羞道:「臣妾謝皇上恩寵,不知該如何報答。這個寶寶是天家骨血,是皇上第一個孩子,臣妾不敢不小心翼翼。」
蕭若親自扶著皇后坐下,皇后親熱拉著鐵寒玉的手,道:「玉妹妹,多謝你救了家父性命,姐姐不知該如何謝你……請受姐姐一禮。」說著,便要站起來下拜。
鐵寒玉慌得連忙制止住,瞟了皇帝一眼,脆聲笑道:「皇后姐姐,你謝錯人了,要是沒有皇上神乎其神的箭法,妹妹縱有通天地本事也救不回趙伯父。姐姐還是謝皇上的正經,咯咯!」
皇后與蕭若四目相,玉頰飛紅,低笑道:「臣妾對皇上的恩情,已經是這輩子都謝不完了,也不在乎多這一件。「說完,羞不可抑,深深垂下螓。
蕭若耳聞美若天仙的皇后含羞軟語,心下猛地一蕩。
溫存談笑一會兒,賢慧的皇后知道眼下局面初定,諸事紛繁,不願過於打擾皇帝,便起身告辭。
蕭若讓鐵寒玉領皇后去後院剛收拾好地一片清靜的宅第安歇,皇后緩緩離去之際,朝韓妃等五女道:「你們五個留下來,好生侍侯皇上。」
韓妃五女欣然應是,一個二個雀躍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