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被俘虜的水寇大喜過望,厲聲高呼:「三當家的,救我們……」
頓時,對面駛來的賊船上一陣喧嘩騷動,人影綽綽,船紅衣麗人出一聲嬌叱,數十名青布勁裝青布包頭的水寇彎弓搭箭,遙遙指定蕭若眾人的大船。
此時六個俘虜已被身後挾制的侍衛打暈過去,蕭若一聲令下,船上眾大內侍衛紛紛拔刀凝神戒備,團團護在皇帝身旁,另有一些人揀起排幫幫眾遺落在船上的幾具弓箭,也自搭箭上弦,準備還擊。剩下的韓妃等五女與太監宮女們退入船艙之中。
對面賊船行駛度緩了下來,「吱吱」聲中,船板上數十名水寇們拉滿弓,箭鏃上纏著幾圈浸了油的黑絨布,旁邊水寇幫忙點上火,霎時之間,只見數十點火光遙遙指著大船,只待一聲令下,火箭便一齊射將過去。
眾大內侍衛遠遠望見火箭,不禁人人倒抽一口冷氣,心膽俱寒。誰都知道火箭在水戰中威力無以倫比,木製船隻一旦被大量火箭引燃,焚燬只是時間問題,甚難撲滅。大內侍衛們人人武藝不俗,並不畏懼一般弓箭,但身處大船之上,卻對火箭束手無策。
兩方人馬正自劍拔弩張之際,倏聞一聲朗朗大喝:「取弓來!」蕭若揚聲喝道。
兩個太監捧著「射日神弓」自船艙飛跑出來,恭恭敬敬把寶弓與箭支遞給皇帝。
蕭若左手持弓,右手自箭壺中抽出一支箭——此箭與尋常箭支全然不同,蕭若自從得到此弓,喜不自勝,思忖一般木製羽箭在神弓上吃不住力,便命工部高明工匠特意以黃金輔以玄鐵打造了二十支金箭,金箭箭身呈一色澄黃,入手沉甸甸的極有份量,箭鋒犀利無匹,足以穿金洞石。
當下,他屏氣凝神,將黃金箭搭上弓弦,氣貫雙臂,緩緩拉開射日神弓,遙遙指向對面賊船,暴喝一聲:「看你們的主桅!」弓響如霹靂,箭去似流星,直奔賊船主桅桅桿。
賊船上眾水寇紛紛抬眼望去,只見一道目力幾難分辨的金光一閃而過,伴隨「噗」的一聲輕響,足有碗口粗細的主桅桅桿,中央竟被一箭硬生生射穿了一個小洞,碎木屑飛舞開來……
好快的一箭!好霸道的一箭!
大船上眾侍衛歡聲雷動,賊船眾水寇也看得目瞪口呆,只覺一縷寒意從腳下直升上來,這一箭要不是射向桅桿,而射向船頭眾人的話,非一箭貫穿數人不可!怎不令他們打心底裡寒。
「下一箭,射向拿弓箭指著我們的人!」只聽得對面大船上那個清朗的嗓音說道。引弓待的水寇們登時一陣騷動,不約而同垂下弓箭,鬆開弓弦,誰也不敢再用火箭瞄準對方大船,以免引得雷霆一箭射來,枉送了性命。侍衛們又是一片歡呼。
此時,雙方船隻漸漸靠近。蕭若凝目望去,藉著對方賊船上的火把光亮,只見船俏立的麗人身著大紅綢緞,生的美妍艷麗,她櫻唇含笑,媚眼橫視,衣衫抹胸甚低,露出胸前一片白生生的雪白肌膚,緊身羅衣襯托出纖腰豐臀,身材美極,撩人遐思,望之不過三十許年華,風韻如火,就像一枚熟透的大紅蘋果,道不盡的風情萬種,冶艷嬌媚。
他們在打量對方的同時,對方也在端詳他們。賊船上一個大頭目走到紅衣麗人身旁,輕聲道:「三娘,對方好像是官兵……看樣子,又不像是來圍剿咱們的。」水寇們看見大內侍衛們一色統一的服飾,只道是哪路官兵。
紅衣麗人略一思忖,玉臂輕輕一揮,讓水寇們放下弓箭。她嫣然一笑,嬌聲道:「敢問是哪位將軍大駕光臨鄱陽湖?怎不著人先打聲招呼,奴家也好早早率人恭迎大駕!」嗓音嗲而又膩,蕩人心神。
這邊廂,鐵寒玉秀眉一皺,朝皇帝低聲道:「皇上,這女人江湖人稱『俏寡婦』駱三娘,乃是鄱陽湖水寇領阮飛龍手下三當家的,是有名的貌美如花,心如蛇蠍,據傳與阮飛龍有一腿。阮飛龍此人也非同小可,綽號『濁浪騰蛟』,與排幫幫主何見潮齊名,並稱江南水道兩大高手。」
蕭若聽了心裡有數。大內侍衛人數不過數百,職責僅是守護宮禁,幾乎從不在江湖上走動,看來水寇們不認得大內侍衛的服飾,只以為是某路官兵來到,很自然以為自己是個領兵將軍。他心頭一動,眼下情勢未明,不宜暴露身份,不如將錯就錯。
他便高聲笑道:「這位美麗的姐姐猜錯了,本公子不是什麼將軍,就一個游手好閒的公子哥而已。近日帶些個家人隨從駕船沿江遊玩,不料船夫們給本公子喝罵了一頓,便一齊跑掉了,害得我們這些不懂水性的人隨波飄蕩,無意中闖入了貴幫地盤,恕罪恕罪!」他這話中假裡有真,暗中藏套,不知不覺間把對方引入歧途。
俏寡婦駱三娘聽了,越認定那人群中的少年是某個朝中顯貴的公子,要不然,身邊怎會有那麼多官兵護衛?總算可以肯定對方並不是來圍剿自己的官兵,她不由鬆了口氣,臉上笑容更甜,沐浴在晚風裡斜掠了掠鬢,美目顧盼,媚態橫生,格格嬌笑道:「好弟弟嘴巴真甜,姐姐名叫駱三娘,敢問好弟弟你如何稱呼?那六個狗東西不知怎生開罪你了?告訴姐姐,姐姐一定重重責罰他們,給弟弟你出氣。」
這邊船上鐵寒玉及韓妃等五女,見駱三娘言行輕佻,竟當眾跟皇帝姐姐弟弟的親暱亂叫起來,芳心一陣不舒服,暗罵狐狸精真不知羞恥!
蕭若笑道:「姐姐你真好!小弟姓黃。這六位大哥其實也沒怎麼衝撞小弟,是小弟任性胡鬧,派手下將他們擒拿住,想讓他們幫小弟操船,並無他意。」說到這裡,便命令侍衛們拿冷水把六個俘虜潑醒,大大方方放他們回去。
對面賊船上眾水寇轟然大喜,他們根本就不敢得罪官府,見對方主動放人,那自然再好也沒有了,敵意瞬間被打消得乾乾淨淨,人人一身輕鬆。尋常官府派兵圍剿時,他們打退官兵也就罷了,一般不會窮追猛打,趕盡殺絕,因為一旦將朝廷激怒,不惜一切代價調重兵來圍剿時,吃虧的還是他們自己。他們無力與朝廷抗衡,只求官兵不來攻便好,一般既不會也不敢主動找官府麻煩。
駱三娘笑靨如花,朝蕭若盈盈屈膝,襝衽為禮,笑道:「好弟弟大人不記小人過,真乃當世俊傑,姐姐我承情了,不知該怎生回報……」言及此處,微微一頓,續道:「遠來即是客,弟弟你既然大駕光臨鄱陽湖,姐姐忝為東道主,不做個東道說不過去,敢請弟弟一行人移駕敝寨,姐姐略備一份水酒陋食為弟弟接風洗塵。並且我們阮大當家的也是熱情好客之人,見了弟弟這等文武雙全的俊雅人物,定然高興。待明日,弟弟若不嫌姐姐貌醜,姐姐親自陪你遊玩這數百里鄱陽湖,飽覽湖光山色。弟弟意下如何?」
一言即出,對面賊船上眾水寇也轟然應和鼓噪。
對方邀請之意表露無遺,趙德鵬壓低聲音問道:「皇上,我們去是不去?」
「去,當然去,要不去豈不被他們小瞧?」蕭若斷然答道。他心中有數,水寇們若能結交上官府要人,對他們有百益而無一害,既然碰上這麼好攀交情的機會,他們自然不會錯過,倒不至於對己方心懷歹念。還有一個原因,便是若沒有他們幫忙,自己這方人怎麼出鄱陽湖,還個是件難事。
蕭若哈哈一陣朗笑,道:「姐姐言重了,姐姐是天妃仙子一般人物,小弟能結識姐姐,實是三生有幸。恭敬不如從命,如此,我們叨擾了。」
「呸,油嘴滑舌!調笑起姐姐來了。」駱三娘聽了,紅著臉輕啐一口,言雖嗔之,實則喜之。
當下,對面賊船上拋過來數條粗麻繩,牢牢繫在大船之上,以便拖拽著前行。駱三娘慇勤請蕭若上他們船上去,蕭若也不推辭,他此刻身著皇帝便服,怕走到水寇們面前被識破身份,便讓太監捧來一身尋常銀白色儒服,套在衣服外面遮掩。然後他提氣縱身,施展輕功凌空躍到對方船板上。
兩船人不約而同大聲喝彩,水寇們萬萬想不到這麼個文質彬彬的少年人,竟身懷如此武藝,無比欽佩之餘,又暗暗慶幸不已,還好適才沒有放箭,否則早被這少年神箭射穿了。
駱三娘媚眼橫視,巧笑嫣然,對他著意奉承巴結,言笑無忌。
蕭若更不是省油的燈,他對美麗女子從來是不會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何況這美少婦身段兒惹火,風韻極為撩人,更有一種後宮后妃們所欠缺的成熟女人味,百媚千嬌,風情萬種,讓他大有新奇之感,與她一路打情罵俏,樂在其中。
後面船上六女見皇帝與那風騷女人勾勾搭搭,不清不楚,自不免打翻了醋罈子,芳心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