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件晚飯糗事過後,蘇舒還是領悟了一點東西。t3雖然是宣家的少奶奶,可是除了知道他們互相之間爭奪家產以外,她對這些人一點也不瞭解。不瞭解他們喜歡什麼,不瞭解他們討厭什麼,不知道他們的過去,不清楚他們的傷痛。誰沒有受傷的時候呢?可是每個人都只記得自己的傷口,也許正因為如此,人與人之間才會如此冷漠,宣家的兄弟之間才會如此疏離,以至於到了自相殘殺的地步!
她一步步走來,只想挽救宣家,不讓它走到一個家破人亡的結局。可是,就算成功了,難道他們三兄弟就能和好如初麼?不,成功了,宣家還是一樣會散!他們的心已經不在一起,名義上的家人罷了。
那還能挽救麼?蘇舒皺起了眉,她想起宣瀟說的,宣東流一直都不喜歡宣玨,難道他早就知道宣玨的本性?又或者宣玨曾經做過什麼不好的事情,讓他對這個兒子有了防備。但是他沒有放棄他,他甚至讓宣玨掌管了大部分的生意。這說明了什麼呢?蘇舒抬起頭看著湛藍的天空。
秋天的天高而遼闊,包容萬象。它包容雲的飄渺,包容雨的肆意,包容風的狂妄,一個人最珍貴的品質也是包容。她想,宣東流最希望的,莫過於就是一家和睦吧?所以他包容一切,可是天不從人願,他似乎還是做錯了一些選擇。
是看太低估宣玨的狠毒麼?
他們之間曾經到底生了什麼事?
「少奶奶,你喝茶。」蘇舒的思緒被耳邊輕柔的聲音拉了回來,她此刻正坐在廚房的後院裡,而端茶的是一個叫茹雨的丫環,也就是上次打爛謝琴音盤子的那個人。她十分感激蘇舒的大度,因此看到她乾坐著,便鼓起勇氣給她獻茶。
「謝謝少奶奶您沒有追究奴婢的過錯。」她說著就要跪下來。
蘇舒最見不得人下跪,趕緊攔住她,笑道,「你又不是故意的,人誰能無過。下次小心點,用過的盤子確實有點滑呢。」
茹雨用力的點點頭,「茹雨一定銘記在心,不會再犯錯誤了。」
蘇舒仔細看看她,這丫環長得蠻水靈的,瓜子臉,大眼睛,人很精神。她問道,「茹雨,你來宣家有多久了?」
「兩年。」茹雨回道。
也才比她長半年。看來是問不出什麼地。她那疊翠樓裡也儘是些小年輕。她想過要問柳宏柳管家宣府地那些成年舊事。可是他一副諱莫如深地樣子。打死也不開口。要不就屬莫田興最清楚了。可惜他到現在都沒有醒過來。
至於宣瀟。就更加誇張。他除了知道他們地飲食習慣之外。問他什麼他都不瞭解。想想也是。他那十幾年來都把自己與宣家其他人隔絕開來。他又怎會花心思去瞭解他們呢?書簡有時候八卦了一點。他還會嫌棄他呢。
看蘇舒一臉愁苦無奈地表情。茹雨低聲問道。「少奶奶是不是想問些什麼事?瑞嫂走地時候。可是偷偷吩咐了一些人。專門跟少奶奶你過不去呢。」
可不是麼。上次那個大漢給她地菜單。分明就是害她。既然王玉凝不吃河豚。馮仙貞不吃豬肝。那他還把那些菜擺在裡面。還故意說有些菜做不出來。引誘著她去挑那些犯錯地菜式。蘇舒哼了一聲。「我會小心堤防他們地。只不過……唉!」她搖搖頭。「我來宣府也才一年多。實在有很多不瞭解他們地地方啊。」對著這個小丫頭。她忍不住了點牢騷。
蘇舒那麼可親。一點沒有看低下人地樣子。茹雨忍不住笑了。眨眨眼睛道。「少奶奶。奴婢地爹曾經在宣府做過下人。他可是待了幾十年呢。去年才離開宣府出去做買賣了。所以少奶奶要知道什麼事。可以問奴婢。爹喝酒地時候。閒著也會跟我講講宣家地事情。」
「哦?」蘇舒眼睛一亮,為了驗證茹雨是不是說謊,她問道,「那你知道我相公的娘親是怎麼死的?」
「這個……」茹雨低下頭,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說。
蘇舒追問道,「你照實說,我不會怪你的。」茹雨顯而易見也是一個單純的人,不然她應該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可是蘇舒卻在鼓勵她說不應該說的話。
態度是陰險的,目的是好的。
「聽我爹說,是被刺死的。」茹雨四處看了看,輕聲說道,「還是被她的丫環小梅刺死的。」
呃,看來她的爹爹果然是個八卦又大嘴巴的人,不過正好,蘇舒現在就需要那樣的人。他可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而茹雨就是他的代替者。蘇舒一瞬間做了一個決定,她
雨領回疊翠樓,做她的貼身丫環。那麼,她想問什]問了,也不怕隔牆有耳。
少奶奶要領一個燒火丫頭回去做貼身丫環,這應該是很容易的事情,然而,蘇舒卻遇到了阻力。因為茹雨雖然是賣給宣家的,但是她賣的對象是二夫人王玉凝,而她的父親當年就是因為打爛王玉凝的一個瓷器,然後賠不起才把茹雨當做抵押送進宣府的。王玉凝也不給那丫頭日子好過,讓她在廚房干雜活。
因此蘇舒如果想要那麼做的話,就必須去問過她的二娘王玉凝。
「二娘為什麼會不吃河豚?」蘇舒奇怪的問道。
「因為她剛嫁進宣府的時候,就因為吃河豚中毒過一次,差點送命。這之後,她就不敢看到河豚了。」茹雨如是回答。
有這樣的人真好,簡直就是宣家的百科書。蘇舒在心裡大笑,她伸手拍拍茹雨的肩膀,承諾道,「你等著,我這就去找二娘,讓你做我的丫環。」
「但是我們家還欠二夫人好多錢呢,我爹之所以出去做買賣,就是想早點把我贖出去。」茹雨低攪著自己的手指,「可是我覺得我們一輩子都還不起了,整整二百兩呢。我什麼都不買也只能存六兩銀子。我爹又愛喝酒……唉!」她吐出一口氣,臉皺成了苦瓜。
「沒事的,包在我身上。」蘇舒嘿嘿一笑。
王玉凝的蘭風閣她只去過一次,這唯一的一次就讓她留下了十分惡劣的印象。王玉凝為了瓷器虐打下人,但是也是那一天,蘇舒第一次見到了宣玨。他幫她解決了問題,後來又把凝兒救到了自己的幻歌樓,她一直都以為他是一個完美的男人。然而,他讓她徹底失望了,也讓她寒心。名利在他心中真的那麼重要麼?重要到要犧牲所有的親情?
「蘇舒?」王玉凝對這個客人的到來有點驚訝,她拂拂衣袖,「坐,卷兒看茶。」
「二娘,我今天來是有件事要你幫忙。」蘇舒乾脆直接說出來,不兜圈子。
「哦?」王玉凝挑挑眉,「什麼事?」
「我想要廚房的茹雨做貼身丫環。」蘇舒笑道,「我跟她一見如故,十分喜歡她,不知道二娘能否把她給我,蘇舒感激不盡。至於他們家欠你的銀子,我可以替他們還。」這世上,銀子能解決的事情就絕對不是難事。二百兩對於別人是一輩子的負擔,而對於有錢人,則是一頓飯的價錢。
她說的合情合理,態度又謙恭,王玉凝喝了一口茶,緩緩道,「你為什麼單要茹雨不可?這丫頭我沒看出來有什麼過人之處。」
那是因為她有個大嘴巴的父親啊,蘇舒暗地笑道,明著正色道,「人跟人講的是緣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這般喜歡她。二娘,你……」她的話還沒說完,門外突然響起一陣激烈的哭喊聲,有個女子拚命的叫喚道,「二夫人,二夫人,快救奴婢的性命!」
門被撞得匡當直響,一個女子連滾帶爬的跑進來。
她衣衫凌亂,右手的袖子被撕成一條條的,頭更是亂七八糟的披散著,像個瘋婆子。但是蘇舒還是很快就認出了她,她是宣彬夫婦的貼身丫環,翠屏。
「怎麼回事!」王玉凝喝道,「翠屏,你怎麼成這個樣子了?」
「二夫人,救命呀!」翠屏抬起頭,臉上五個手指印十分清晰,看來她被人狠狠賞了耳光,嘴角都打出血來了。
「你這死賤人,不要臉的,看我今天不剝了你的皮!」隨著門外又一陣瘋狂的怒罵聲,馮仙貞手裡拿著一把剪刀就衝進來,對著翠屏一陣揮舞,「別以為逃到這裡來了,我就會放過你!你這小賤人,你今天死定了!」
「仙貞!你給我放下剪刀!」王玉凝大聲喝道,一個像瘋子,一個更像瘋子中的瘋子,成何體統!兩個女人還打打殺殺鬧到她的院子裡來了,不像話,真不像話!馮仙貞還是她親自挑選的媳婦,今天真是丟盡她的臉!
「婆婆,她勾引我相公,勾引你兒子,我能不打她麼?」馮仙貞還是執著的沒有放下剪刀,「我現在就給她破相,看她還怎麼去勾引男人!」
「不要,不要啊!」翠屏爬到王玉凝的腳邊,抱著她雙腿哭喊道,「我勾引大少爺是不對,但是我現在有他的骨肉了。大少奶奶,二夫人,就算你們想打死我,也要等我把他生下來呀……」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呆住了,尤其是馮仙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