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日子似乎一直都很平靜,沒有人來找蘇舒的麻煩,就連瑞嫂也沒有再欺負魚兒,廚房端來的菜不算奢侈,但也稱得上豐富了。蘇舒吞出嘴裡的一根魚刺,看著那白白的鯽魚湯,問道,「紅妝,二娘她們什麼時候回來,你打聽到沒?」
「聽說還要好久呢。」紅妝撇撇嘴,「比起三夫人來,二夫人一點都不像是吃齋念佛的。現在倒好,顛倒過來了。」
蘇舒白她一眼,「沒大沒小,要是給她們聽到了,不撕了你的嘴。」
「在少奶奶面前我才敢說嘛,在外面,我嘴巴緊得很,放心吧少奶奶。」紅妝眨眨眼睛,要一旁的魚兒收拾碗筷。
蘇舒走到門口,外面天色陰沉,似乎要有一場暴雨下下來。天氣十分的悶熱,有好多蜻蜓再做低空飛行。紅妝陪在她身邊,兩人在院子裡散步。
「紅妝,我不在的時候,你見過謝小姐沒。」這句話很早很早就應該問出口,因為謝雨華是和宣瀟一起失蹤的。然而,她一直沒有問,為什麼謝雨華會和宣瀟一起不見。她是不想問,還是不敢問,她自己也不知道。一方面她是信任宣瀟的,而另一方面,她也知道謝雨華是喜歡宣瀟的。
現在這個時刻,他們倆是在一起麼?她低下頭,幽幽歎了一口氣。
紅妝自然明白她地心思。她笑著道,「少奶奶。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時候,少爺就像魂都丟了,天天都念著你呢,哪還有空去理謝小姐啊。所以。我當然也沒看見謝小姐。還有啊,少奶奶你寫了家信回來,少爺別提多開心了,掰著手指頭數日子
掰著手指頭數日子?蘇舒苦笑,那他早該知道她已經回宣府了啊,他會回來看她麼?哪怕托人送個信也好。
「少爺現在是嫌疑犯。哪敢回來啊,少奶奶你就不要怪他了。」紅妝眨著大眼睛,手指著天空說道,「我可以對天誓,少爺絕對是想著少奶奶你地,他只是沒有辦法回來,一定是這樣的!」
蘇舒點點她鼻子。「你啊,盡撿著我喜歡聽的話說。」
紅妝鼓起嘴。「冤枉啊少奶奶。我說地可都是實話。不信你可以問書簡啊。或者其他丫環。這疊翠樓誰不知道少爺地心自從少奶奶你走了。就跟著走了。不然……」
「不然?」蘇舒皺起眉。「不然什麼?」
「沒什麼不然……」紅妝揪著胸前一綹頭。正愁沒辦法岔開話題。誰料院門外來了一個人。她趕緊叫道。「少奶奶。看。姚小姐來了。我去沏茶去。」逃也似地溜走。
蘇舒搖搖頭。紅妝她剛才到底想說什麼呢?罷了。稍後再慢慢審她。她抬眼看著姚清新。回來地時候她也曾想去見她地。不過聽說她去了外地。沒想到今天自動找來了。她微微一笑。「外邊要下雨。來我房間說話。」
紅妝不一會就沏了茶上來。端了兩盤水果。
姚清新叉起一塊雪梨。嘴裡道。「渴死我了。才趕回來地。都沒回霓虹樓一趟就先來看你了。看我對你多好。」
蘇舒看她一臉的汗,拿出塊絲巾遞給她,笑道,「你趕這麼急幹什麼?我又不是在明城呆幾天就走,你要來看我,有的是時間。」
「時間是有,不過我有件事急著告訴你。」
「什麼事?」看她神情凝重,蘇舒也不由得緊張起來,站起來把門關上,坐到姚清新身邊。
「你二哥宣玨和雪崖有勾結。」
「勾結?」蘇舒問道,「他們兩個?是生意方面勾結麼?一個有藍家地部分產業,一個現在代表宣家。有關聯應該也是正常的吧?兩個人野心都那麼大,有可能想聯合起來壟斷明城的經濟呢。」
姚清新伸出右手食指搖了搖,瞇眼笑道,「蘇舒,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他們不止生意勾結,背後還藏著極大的陰謀。你公公宣老爺子的死,我相信你也覺得突然,這中間肯定生了什麼事。他有可能現了什麼,也許宣玨就……嘿嘿……」她叉起一塊蘋果放進嘴裡,嚇唬道,「蘇舒,你要小心啊,現在你相公都不在身邊,要不你去我那裡住?」
蘇舒被她的話嚇了一跳,雖然宣東流的死是有些突然,可是把這個與宣玨聯繫在一起是不是太誇張了點呢?他與梁冰地事脫不了干係,但是宣東流畢竟是他親爹啊!難道他也忍心下手?
「他們到底有什麼陰謀?」蘇舒抓住姚清新的手臂用力搖著,「別吃了,你先告訴我嘛,一會讓你吃個夠。」
「我還不清楚雪崖的意圖,至於你們家二少爺嘛,跟五城節度使戴守秋關係匪淺,看來用宣家的錢資助了他不少。」姚清新雙手抱胸,挑眉道,「戴守秋這個人狼子野心,在外面招兵買馬,也只有皇帝相信他,我想用不多久,等到時機成熟,他很有可能會謀奪皇權。宣玨依附他,自是想將來事成,宣家可以榮華富貴享之不盡,運氣好地話,從此登上仕途也不一定。可是,世間事實在難以預測,若是失敗,宣家就會家破人亡!你想想,若是宣老爺知道宣玨要這麼做,他會如何?」
蘇舒張口結舌,沒料到去明西一趟,家裡會生這麼多事情,宣玨竟然還與謀反扯上關係!倘若姚清新說的是真地,那麼,所有的事情都有了一個合理地解釋。她站起來,在房裡走了一圈,轉過頭說道,「先不說宣玨的事情,你剛才說雪崖也與戴守秋有關係?」
「是。」姚清新看到蘇舒臉上地表情,怔了怔道,「你知道些什麼嗎?」
「是啊,我去明西不是白去的。」蘇舒眨眨眼睛,「你知道麼,雪崖的本名不是叫雪崖,而是叫時明浩,而且,十年前時家被滅門一事正是戴守秋做的。所以你說雪崖和宣玨勾結,我就想不通了,宣玨是為名利在賭,可戴守秋是雪崖不同戴天的仇人,他怎麼可能會跟戴守秋有這種關係呢?」
姚清新又開始吃水果,不鹹不淡的說道,「你有多瞭解他?這個人心思複雜的可以,誰知道他在想什麼呢。」
「也是。」蘇舒摸摸下巴,低頭沉思,「不過他這種人一定是有仇必報的,我不信他不會對付戴守秋。不過,又可能是利用完他再對付他?」唉,算了,先不管雪崖的事情,宣家現在面臨著重大關口,她要如何做呢?又不是由她來管理宣家的,決定權在宣玨手裡,他想怎麼做別人都無法干涉。更何況,他不是輕易露出馬腳的人,很難找到他的弱點。她緊縮眉頭,心情灰暗無比。
姚清新拍拍她肩頭,安慰道,「還有我呢,你既然身為宣家的人,宣家的前途又關係到你,我自然不會坐視不理。聽著,蘇舒,不管生什麼事,你都還有我這個依靠,明白麼?」
看著她閃爍著真誠的雙眼,蘇舒眼眶一紅,嘟著嘴道,「好好的,說這些深情的話,你想弄哭我呀?」
姚清新哈哈一笑,「哭吧哭吧,不是罪……我讓你依靠讓你靠……」
蘇舒噗嗤笑起來,揉揉眼睛,神秘兮兮的湊近姚清新的耳邊,「我告訴你,我又現了一個穿越者哦。」
「什麼?誰,是誰?」姚清新眼睛放光,好像又現一個新大6。
「是宣瀟的娘親左晚晴,可惜她早就去世了。」蘇舒歎了一口氣,「我這次去明西不止是查石家的事情,還去查了左家。她雖然同為穿越者,不過跟我們不同,她似乎一開始就有預感會提早死去,所以寫了日記,還留下遺書。」
「難道是有能力的?能預知未來?」姚清新很有感慨的說道,「以前不信神佛,可是穿越之後才明白,這世界有太多未知的東西,也是非常理所能解釋的。所以,她就算知道自己會早死,我也覺得沒什麼大不了了。」
蘇舒默然半晌,正要說什麼,外面忽然一道閃電亮起來,接著是無休止的雷聲,轟隆隆的響徹了整個天地。
暴雨落下來,狂風跟著從窗口吹進來,帶來清涼,一掃整個七月的悶熱。
蘇舒站起來,慢慢走到窗口,任雨飄進來,弄濕了她薄薄的衣衫。
此時此刻,雷雨狂風,宣瀟在哪裡呢?他是否也同她一樣,在窗前想起她?若是往常下雨打雷,他會大方的把她攬在懷裡,然後說,「打雷了,娘子怕不怕啊?不要怕,有相公在呢。」他從來不管她的白眼相向或者不滿,只是一味的抱緊她,享受那滿天雷聲中的互相依偎。
想念潮水般湧來,她鼻尖酸,仰起頭深深呼吸,把眼淚生生逼了回去。她不想讓自己哭,她知道這一哭,又會更加軟弱。她有爹爹的保護,有姚清新這個朋友支持,有舅舅的疼愛,她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她要等宣瀟回來,她要挽救宣家,她要和他幸福的生活下去,她要擊敗阻擋在這條路上的一切敵人!
「你剛才說,可以幫我的是吧?姚大小姐?」她回過頭,沖姚清新一笑,如明月般光亮,「那是不是什麼事都可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