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蘇舒與蘇韓青返回明城的途中,明城的那些人,與她有關的,與她無關的,也正在悄悄的變化著。等她回來的那一天,看到的也許就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霓虹樓的院子裡,大槐樹樹冠遮天,姚清新身著七彩霓裳,裸露著香肩,正愜意的靠在胡榻上。今日微風習習,是七月裡難得一個涼爽天,她面前正有兩個美少年,一人吹笛,一人撫琴,她閉著眼睛聆聽,感歎時光的飛逝。
杜欣站在一旁,這時候遞上一塊切好的蘋果,輕聲道,「小姐,馬良還在外面等呢,你這曲子要聽到啥時候?」
姚清新也不睜開眼睛,讓杜欣把蘋果塞進她嘴裡,慢慢品嚐。
「小姐,馬良是不應該衝動打那個混蛋,但他也是為了幫你出氣嘛。何況他已經知道錯了,這次保證帶來好消息給你,你就原諒他一次吧。」馬良有次跟蹤雪崖的時候打了他,其實姚清新的親信哪個不想揍雪崖的?只是姚清新向來不喜歡武力服人,他們也只有忍著罷了。可是那天雪崖偏偏出口侮辱姚清新,馬良一時忍不住,就做了衝動的事。杜欣作為他的摯友,自然是要幫他向姚清新求情的。
「衝動?」姚清新睜開眼睛,不屑的哼道,「你當真以為他是衝動?若不是雪崖現了他的行蹤,出口激將,他會衝動麼?這豬腦袋,只是中了別人的計罷了!杜欣,你可不要學他,武功白學了,四肢達,頭腦簡單!」
「是是是,小姐你也知道他頭腦簡單,那何苦還懲罰他?」馬良從小就跟在姚清新身邊,兩人可以說得上是一起長大的。要說誰對姚清新的感情最深,那自然是馬良。如今姚清新十幾天都不見他。他的心裡當然難受至極。難受了就要拉杜欣喝酒,天天喝到爛醉,饒是杜欣酒量不錯,也實在奉陪不了他了。現在為他求情,也是幫自己脫離「酒海」。
姚清新斜睨他一眼,好笑道,「看你這幾天精神不濟,看來也被他折騰到了。好吧。讓他進來,若沒有帶來有價值的消息。我下一個月都不理他。」
杜欣聽她鬆口,忙讓兩個美少年退下,喊著馬良進來院子。
相比於杜欣的濃眉大眼,北方漢子的容貌。馬良則是個典型的南方男子,長得也不高大,中等身材,長眉細目,有點溫婉。兩人容貌相對,性格也是南轅北轍。杜欣謹慎內斂,馬良則衝動好動。
「小姐……」一見姚清新,馬良就衝上去。可是到她面前的時候。又停下了腳步,惴惴不安。「小姐。你原諒我了吧?那次是我衝動……」
「算了。記得吃一塹長一智就行。下次再犯。那跟蹤人地任務就交由別人去做了。」姚清新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你明明就是衝動地人嘛。怎麼會喜歡做跟蹤別人地狗仔隊呢?哼。幸好你還會易容。不然再跟蹤雪崖可就難了。」
「是。小姐教訓地對。」馬良乖乖地回道。
姚清新換了個姿勢坐好。「說吧。有什麼最新消息?」
「據觀察。雪崖最近跟宣家地二公子宣玨走得很近。」
姚清新淡淡說道。「那有什麼?藍家和宣家是姻親。他們有可能在商談兩家合作地事情。畢竟雪崖現在掌管了藍家地部分產業。」
「不是地。小姐……」馬良露出得意地神色。壓低聲音道。「上次不是還懷疑雪崖和戴守秋有關聯麼?我查戴守秋地時候。現原來宣玨也與他有來往。而且。這宣家二公子突然做起馬匹地買賣來。小姐(本書轉載。你也知道。我們大黎朝向來都缺馬匹。因此朝廷對於馬匹買賣是看管地很緊地。也不知道這宣家二公子用了什麼辦法。居然能開辦好幾個馬場。後來我就繼續追查。現他地馬場不止明城郊外有。還包括棲湖。廣平。攀山。幽州四個城鎮。而戴守秋是五城節度使。小姐。你知道我想說地是什麼了吧?」
姚清新秀眉一擰,神色嚴肅起來,她站起身走了幾步,沉聲道,「戴守秋不止在朝廷結黨營私,私下更是招兵買馬。可惜元相國屢屢奏告皇上,哼,那個昏庸的傢伙偏偏不聽。」她瞇起眼睛,戴守秋將來擺明了是要謀反的,宣玨雪崖與他來往,難道是想一朝天子一朝臣,榮華富貴,封侯拜相?
杜欣和馬良見她直接喊皇帝為昏庸的傢伙,無奈的互看一眼,不過好在他們早就習慣了,誰讓這個小姐向來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呢。
「小姐,你地意思是說,宣玨和雪崖也許也會參與戴守秋地謀反計劃?」杜欣皺眉道,「戴守秋握有重兵,而當今皇上昏庸無能,兩方若真對戰,我覺得戴守秋勝利的希望比較大。也怪不得這兩人會把將來壓在他身上。」
姚清新哼了一聲,眼神犀利,「他們誰輸誰贏,我不管。對於老百姓來說,只要有得吃有得穿,這天下誰當皇帝都是一樣地!只是宣玨若真是與戴守秋勾結謀反,這萬一失敗可是要株連九族的!」她關心地是蘇舒,萬一宣家真的牽扯進去,蘇舒也難逃干係!可惜她現在又不在明城,也無法通知她。
姚清新沉吟片刻,吩咐馬良道,「你給我好好查一查宣玨,一定要有確實地證據,證明他真的有份參與。畢竟他本身是商人,經營馬匹生意,也許是洞察先機,到時候高價買與戴守秋,就算是平價,也是賺的。」
「是,小姐,那雪崖那邊怎麼處理?」
「雪崖……」姚清新雙眸一瞇,臉上露出複雜的表情。這種表情馬良和杜欣很熟悉,那是一種棋逢對手的躍躍欲試,是欲把對手征服的興奮。「雪崖果真是難得一見的人才!嘿嘿,宣玨如此精明,尚且被你們現把柄,可雪崖,跟蹤他那麼久,還是一無所獲。就連與戴守秋的結交,也是我們猜測的,根本毫無證據可言。這個人,真是罕見的難以對付。現在想想,就算他與戴守秋真的有交往,也未必就是想把賭注壓在他身上。他謀求的,或許是其他目的,我們須得更加謹慎。」
「杜欣,明天我要進宮,給我準備一份厚禮。」她現在是個特封的郡主,又深得太后的喜歡,所以進宮並不是難事。
「小姐,你進宮見誰?」杜欣忙問道。
「自然是見太后。」她嘴角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是啊,見太后,雖然皇帝昏庸無能,可是黎國在他手裡,已經安穩渡過了二十三年。這是因為什麼呢?自然是因為他的母親林太后的存在,若不是她,恐怕這個大黎朝早就改朝換代了。現在戴守秋,司馬昭之心,姚清新不信林太后一點也沒有收到風聲,可是如此風平浪靜,難道是暴風雨的前夕麼?
宣府裡,同樣是暴雨風之前的平靜,宣瀟最後還是拒絕了宣東流要把宣家交給他的提議,因為他覺得自己還不夠能力承擔整個宣家。這在平時看來,其實是個很好的一面,說明他有責任心,有自知之明。可是在這非常時期,宣瀟的拒絕等於使宣東流的計劃付之一炬,他只能氣這個兒子不爭氣,倘若是宣彬和宣玨,不管是假意拒絕還是猴急的姿態,總歸都是會接受的。
「你就別氣了,看看,剛才又吐了一口血。」莫田興很為這個老友心疼,忙給他端來水,一邊勸道,「瀟兒不接受也是正常的,一來他娘子不在身邊,他的心思不能全放在宣家的生意上。二來,他確實還不夠經驗,比起宣玨,他自然是認為宣玨更加合適了。所以不能怪他。」
「那怪誰?」宣東流翻翻眼睛,拿起水喝了一口。
「怪你,還能怪誰!」莫田興搬來張椅子坐他對面,「你不告訴他宣家到底生了什麼事,也不告訴他宣玨到底哪裡犯了錯誤,一來就要他承擔整個宣家,難道不是你的錯?你對這個兒子不夠坦誠,他又怎麼能要求他全力付出呢?須知,他如果願意接受這個提議,需要面對多麼大的困難!」他知道無法幫宣東流勸服自己的徒弟,於是只好來勸宣東流,對宣瀟合盤托出。
「合盤托出?」宣東流歎了一口氣,臉上皺紋更加深刻,「宣玨,唉……這個兒子本是經商的奇才,可惜走錯了方向。他一開始就走錯了,我本以為可以拉他回來,甚至不惜……」說道這裡,他閉起眼睛,表情極其痛苦。
莫田興以為他的病又作,趕緊從他懷裡掏出救心丸往他嘴裡塞。
「莫兄,我對不起你啊!」誰料宣東流又睜開眼睛,莫名其妙的說出這一句話。
此話一出,莫田興愣住了,「宣老弟,你這是什麼意思?莫不是生病糊塗了?你有什麼事好對不起我的?」
宣東流看著他,一語不,半晌頹然的往後靠去,喃喃道,「我不止對不起你,也對不起瀟兒,還對不起好些人。」
莫田興心裡一沉,他知道宣東流從不說這種玩笑話,可是他們情同兄弟,他會有什麼對不起他的呢?而且,還對不起好多人?可是看他如此痛苦自責,他又不忍心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