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本該洞房花燭夜的蘇舒卻獨守空房的消息又傳遍了避暑山莊。反正什麼版本都有,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沖喜沒沖成,三少爺還是被送到神秘的地方去治療了。然後,蘇舒又變成了被同情被可憐的對象,是啊,年紀輕輕就有可能守活寡,任誰都會可憐一下吧?
「蘇舒,你不用擔心,聽說住在日月山的是個神醫,瀟兒他一定沒事的。」早餐的時候,謝琴音柔聲安慰蘇舒,她說著往王玉凝看了一眼。
蘇舒笑了笑,「謝謝三娘,我沒有事。」
她是沒有事,可是謝琴音說的話卻惹毛了王玉凝,日月山?她怎麼就不知道宣瀟是被送到日月山去治療了?這老頭子,果然什麼事情都告訴謝琴音,她今天說這番話可是向她示威!哼,好啊,趁著宣瀟不死不活,這女人終於忍不住了。
王玉凝用絲巾擦擦嘴,歎了一口氣道,「哎呀,既然是個神醫,瀟兒就算醒了也多待些時候,完全養好了再回來。反正家裡有宣玨,三妹啊,你養了個好兒子。你看看,真是挑大樑的大才,瀟兒的婚事他都忙得沒空參加,急匆匆的回明城。真是苦了他啦,老爺,我現在總算明白了,以後一定跟三妹學習,讓彬兒也好好學習學習。」
謝琴音淡淡一笑,臉上絲毫沒有不自在,只說道,「老爺你也知道,玨兒怎麼會不想參加他三弟的婚禮,他一向最疼的就是瀟兒了。只是明城傳來書信。六王爺要接見他,他怎能不去?」
「好啦,玉凝,玨兒回明城我一早就知道原因。吃飯吃飯,食不言寢不語……,。你們啊,總是打破規矩。」宣東流對兩位夫人地唇槍舌劍也敬而遠之。
一頓飯吃完,蘇舒憋的半死,雖然她以前住在宣家,可是吃飯全都是在自己院子進行的,現在總算是深刻感受到了大家族的氣氛。想到自己居然成了宣府的三少奶奶,她地頭皮又是一陣麻。好在宣東流答應她照原有的方式生活,總算也是鬆了口氣。
院子裡下人在忙碌著。把原本蘇舒所在的那個院子的東西全搬進這裡,小綠面色不善的在整理衣物。書簡現在和她住在一個地方,她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不過也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生了什麼事。
「做少奶奶的感覺如何啊?」雪崖笑嘻嘻的跟著紅妝走進來,看見蘇舒,調侃地說道。
「不錯啊,至少能指使指使人。你,給我掃地去!」蘇舒沒好氣的白他一眼,分配工作給他。
雪崖也不著惱,果真拿把掃帚認真的掃起地來。他就這點最值得佩服。好像逆來順受似的,從不激動從不抱怨,你也無從知道他真正的情緒。
好一幅美少年掃地圖啊!蘇舒百無聊賴的靠在籐椅上,乾脆就看著雪崖勞作。他今天一襲淡紫衣衫。簡單清爽,掃地本是粗活,可他一動,卻覺出優雅來。那輕輕一推,塵土飛揚,再微微一收,塵埃落地,說不出的動人。
唉。姚清新肯定早就「吃」過他了吧?這樣的少年,很難不讓人動心啊。更何況,是那只女色狼!
「雪崖,我做三少奶奶,你貌似一點也不驚訝?」其他人驚不驚訝她不想管,她只想聽聽雪崖的想法……,,。
「誰說我不驚訝?」雪崖抬起頭來。眼眸裡似有淺淺的光。春水般流轉。「我當然驚訝。」
蘇舒愣住,「你會驚訝?那就是說。你並不瞭解我為什麼會做這個決定?」
「我瞭解,所以我更驚訝。你明知道是個套,自己卻還要往裡面鑽,我能不驚訝麼?」雪崖放下掃帚,索性走到蘇舒身邊,「宣瀟現在生死不明,說句不好聽地,一旦送命,你愧疚一輩子,大概這個宣家媳婦就當定了。宣府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你也清楚,你不是一直都想離開這裡麼?現在倒好,套牢了想走也走不掉了。」
「他不會死的。」蘇舒不愉的打斷他。
雪崖微微一笑,「蘇舒,你知道你和姚小姐最大地區別在哪裡?」
蘇舒皺眉道,「我和她的區別多了去了。」
「不,你只是太容易接受現狀。你有你的聰慧,可惜太容易滿足,太容易妥協,有些小事情卻又容易固執,只能說,你的精力放錯了地方。如果你像姚小姐那樣,想必也會有番成就的。」
蘇舒笑起來,她聽得出雪崖這些話是真心的。
「原來我也是有潛力的啊。」她挑挑眉,「好,承你提點,我以後一定注意,將來有成就的時候必定不會忘記你。」
雪崖伸手從她上拿走一片花瓣,但笑不語。站
「過段時間便是木溪成熟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王凌嚴那裡看看。」
「好。」雪崖微點頭。
蘇舒也不再說話,她忽然想起蘇韓青,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來葛楊呢?
而蘇韓青此刻正坐在藍家的大廳裡,昨天收到來自葛楊的飛鴿傳信,經過一夜的掙扎和考慮,他覺得蘇舒的身世瞞得了一時也瞞不了一輩子,更何況藍堯成咬的那麼緊,早晚有一天,他們終將會見面。既然如此,他不如提前見他一見,也許可以說服藍堯成不要與蘇舒相認也說不定。
「蘇公子,老爺請。」過了許久,終於有人來招呼他,並把他領到了書房。
蘇韓青走進去,看見藍堯成正坐在案前,他地身板挺地直直地。透著一股子威儀。是啊,他現在是藍家地當家人,再也不似從前了。
藍堯成靜靜的看著他,彷彿是想看清他臉上的每一個毛孔,正當蘇韓青受不了要說話的時候。藍堯成用低沉地聲音說道,「韓青,八年了,沒想到這次是你主動來找我。」他依舊是那麼清俊,看來八年的時光對蘇韓青來說,並沒有帶來太多的改變。可是自己卻已經老了,非是白蒼蒼,而是心有千孔!
「你來找我。想必是和蘇舒有關。」
「沒錯,我也不想賣關子,我來這裡是希望你不要與蘇舒相認。」
藍堯成嘿嘿笑了幾聲,面色已經像結了冰,「我感謝你照顧蘇舒這麼多年,也感謝你給了我妹妹最後一段快樂的日子。可是你要知道,蘇舒真正的親人是我,你不是她親生爹爹,現在你在這裡,憑什麼提這種荒唐的要求?」
「玉兒臨死前。要我答應她,不要讓蘇舒回藍家,只願她快樂的過平凡生活。我既然承諾過她,就一定不會食言。你是她哥哥。難道連她最後的心願也不打算成全麼?」蘇韓青深深吸了一口氣,仿若看見藍玉兒那雙美麗地眼慢慢閉上,她的嘴角帶著笑容,因為她相信他可以做到。
藍堯成緊緊咬了咬牙,腮幫子一突一突的,來壓抑心裡翻湧而上的苦痛。他眼神陰沉,沉聲道,「那時候我不是當家人。蘇舒跟著我自然不會快樂。可現在不同了,你讓她回來,她要什麼我就給她什麼,她會過的無比幸福,我會幫她找個好夫君,嫁個好人家。玉兒……玉兒她也一定可以瞭解我這種心情的。」
「是麼?」蘇韓青譏諷的一笑。「藍兄你不用再自欺欺人。藍家就算是你當家又怎樣?你可不要忘記了,當年玉兒她受過怎樣的懲罰!就算蘇舒能回來。她依然是個私生女,你能幫她找到親生父親,給她一個光明正大的名分麼?如果不能,你憑什麼覺得蘇舒可以在藍家安然無恙?」他說著眼眸一寒,「昨日我收到消息,蘇舒遇刺,藍兄你不如猜一猜,這會是誰幹的!」
「什麼,蘇舒遇刺?」藍堯成嘴唇一抖,「她,她怎麼樣了?」
「還算運氣不錯,逃過一劫。」蘇韓青瞇起眼睛,「你們藍家家業龐大,宗族又多,敢問藍兄,你是否真覺得你可以掌控一切?」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好,就當你可以掌握一切,可近年來,你生意越做越大,惹來地仇敵想必也不少。難道你也能保證絕對不會牽連到蘇舒?」
藍堯成瞪著蘇韓青,兩人互相看著,誰也不退讓。這小子,八年未見,嘴巴倒是越來越厲害,藍堯成哼了一聲,「你說再多也沒有用,蘇舒是我的外甥,你怎麼知道她不願意認我這個舅舅?嘴巴說得再好聽,你也只是自私!說什麼是因為承諾,你給過蘇舒選擇的權利麼?不要用玉兒當初的遺言來做借口。此一時彼一時,我相信玉兒再世,她一定會明白我。所以,蘇舒我非爭不可!」
「韓青,你如果對你和蘇舒之間地感情有信心,那好,讓蘇舒自己來選,看她要我這個舅舅,還是你這個名義上的爹爹!」
蘇韓青洒然一笑,「是否蘇舒選我,你此後就再不糾纏?」
「是。」藍堯成回答的斬釘截鐵。
「好,一言為定。」
蘇韓青離開藍家的時候,天空下起大雨,悶熱的天氣得到緩解,涼絲絲的雨落到臉上,身上,一會會就濕透了。他仰起頭,定定站了一會,蘇舒是否會選他呢?和如此藍家相比,和真正的血緣親情想比,蘇舒可否會選他?
他心裡有點酸有點澀,想起這八年來兩人相依為命,想起蘇舒從一個小丫頭長成了如今這般漂亮的少女,想起他們之間地點點滴滴,快樂困窘甚至爭執。一旦蘇舒真的要從他生命裡離開。他是否可以不傷悲不難過呢?
蘇舒,你會選爹爹的吧?他悠悠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