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瀟雖然是個十五歲的少年,可個子已經十分高,足足比蘇舒高了一個半頭。他現在立在她面前,壓迫的感覺令她透不過氣來。該說什麼?總要說些什麼吧?蘇舒盯著宣瀟那雙凌厲的眼眸,她知道此刻如果不找些理由出來,那等待她的絕對是會被恥笑的下場。
兩個人離得十分近,宣瀟烏黑的頭披散著,精美的五官在夜色裡散出不可抗拒的魅力。蘇舒的臉微微漲紅,心跳如擂鼓,一半是為找理由,一半是為他的俊美容顏。
不能再這樣僵持下去!尤其是以這樣的距離,她閃身躲開宣瀟半包圍的姿態,轉到床的另一邊。
宣瀟撿起那本書,當先開口,「辛苦找到的,不要了?」
竟然沒有說她偷書?蘇舒愣了愣,搖頭道,「誰要。」
宣瀟慢條斯理的把書放回箱子,回過頭看著蘇舒道,「既然不是要書,那你來我房裡做什麼?」
蘇舒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回答有多愚蠢,好好的台階她不下,現在尷尬的問題擺在她面前,她該如何回答?而斜靠在牆上的少年,面無表情的等著她給一個理由。蘇舒進退不得,抬眼瞥見大開的門,竟然生出逃跑的念頭。
一走了之,任他怎麼想也不關她的事!可是轉念一想,她的目的是那本書,如果這次看不到的話,以後怕很難再有機會。於是她揚聲說道,「我就是來找書的,剛才那本,拿來。」頤指氣使,高高在上。
對她態度的轉換,宣瀟有些訝然,他偏頭道,「憑什麼給你?」
「憑什麼?」蘇舒抬起下巴,「憑你住在我家白吃白住,憑這房間本來就是我的。所以,拿一本書來抵還也不過分吧?」
宣瀟看她一會,忽然點點頭,把那本書往她拋來,嘴裡道,「不過分,拿去就是。」
蘇舒接住書,沒想到來的那麼容易,她有些疑惑的離開了宣瀟的房間。她沒注意到的是,門外一個身影也隨之遁去。
原來蘇韓清現蘇舒潛入宣瀟的房間,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出於保護加好奇的目的他才隱在門外。卻不料宣瀟現他的蹤跡,本想繼續逗著蘇舒玩的心立刻消失殆盡,所以才爽快的把書借了出去。
所以,蘇韓清是在不經意間幫了蘇舒一個大忙。
拿到書之後,她立刻挑燈夜看,原來另外一種魚是海魚,名叫赤瑰,它除了背上一條淡黃色的痕跡外,其他特徵是跟銀龍魚一般無二的。而且,那條淡黃色的線極其短且細小,一般人是很難注意到的。
既然世上有這麼相似的兩種魚,別人為什麼都不知道呢?她心懷不解,但是,既然已經知道這個事情,她怎麼也得去找楊二嫂求證一下才是。
第二日,藉著繡花的事情,她跑去楊二嫂家,東拉西扯之後,終於耐不住問起這個銀龍魚的事情。楊二嫂大驚,忙問蘇舒怎會知道。在得知來龍去脈之後,她反倒釋然,笑著說道,「也是個機緣,我在萬餘鎮正好碰到一個台州的商人,他說有銀龍魚的魚種,因為急著籌錢,所以賤賣。我便買幾尾試著養一養而已,其實也不見得就能養活的。」
幾尾麼?蘇舒想起池塘裡密密麻麻的銀龍魚,心想楊二嫂何必還在隱瞞,她又不羨慕她大財,只是在擔心她被騙而已。
「楊二嫂,你知不知道一種叫赤瑰的海魚?」蘇舒直接問道。
「赤瑰?沒聽說過。」楊二嫂想了想說道。
「這種魚跟銀龍魚幾乎長的一摸一樣。」蘇舒看了一眼楊二嫂,繼續說道,「只是背部有道黃線,必須細看才能看到。楊二嫂,你的魚……」
「蘇小姑娘,你是從哪聽說的?」楊二嫂臉色一板,打斷她,「我活這麼大年紀,還從沒有聽說過有這種魚。再說,銀龍魚的摸樣我可不會認錯。」
「我也是從書上看到的。」蘇舒見楊二嫂神色不愉,皺了皺眉,她也是好心,可並不想破壞別人的心情啊。遲疑了會,她站起來說道,「楊二嫂,既然你認定沒有看錯,就當去給我重新欣賞一下銀龍魚,好不好?」
她說的極其委婉,楊二嫂雖然心裡不高興,可是她對於蘇舒還是很喜歡的,於是便不再拒絕,領著蘇舒往她家魚塘走去。結果證實,那魚背部確實有道黃線,可是到底是不是真的赤瑰,楊二嫂並沒有十分的相信。
她的心七上八下的,當初買銀龍魚也並不是不謹慎,可是那魚種特殊,根本不可能產生有冒牌的想法,而且買之前,也有熟識的見證人,到時候就算有問題,本錢依然拿得回來。這樣一本萬利的生意她實在沒有理由拒絕。
楊二嫂沉思半晌,蘇姑娘在她眼裡絕對不是一個無事生非的人,而銀龍魚背上的黃線,她以前確實也沒有注意到,難道真的是上了當不成?這些魚種可是花掉她一家子大半的積蓄啊,實在不能出錯。
思來想去,她決定去見一次見證人。
見證人是萬餘鎮一個擁有很高名望的老鄉紳,可惜她終是去晚了一步。就在蘇舒來找她的那天夜晚,老鄉紳用一個根繩子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自殺了。
自殺的原因很令人費解,聽說他留下一份書信,說他做了對不起別人的事情,但是並沒有細說詳情。然而,人的好奇心總是很強烈的,一來二去,很快街上就留傳了多個版本。有說老鄉紳是與人偷情被當場抓到,因而自殺的,也有說他是因為患了怪病,受不得折磨而自殺的云云。
其中一個版本引起了楊二嫂的注意,是說他是騙人錢財。因為老鄉紳唯一的一個兒子犯重罪被關進監牢,前不久卻提前放出來,這個事情著實令人生疑,像他那種罪,疏通官員少不得需要大量的錢財。他們家底並不殷實,這錢到底從何而來?
於是,楊二嫂有所頓悟,精明如她,很快就做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