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涼的古道,四人駕馬快前進,入眼的滿是殘垣斷壁,枯籐老樹,一片荒蕪,毫無生氣可言。
這四人便是正在趕回家園的楚天野等人。
楚天野揮手指向遠處高聳入雲、連綿不絕的山脈,說道:「這就是崑崙山了,待翻過這座山,我們便可以回家了。」
秦銘劍看來心情大好,肆意的喊將出來,沒有一絲回聲,皆因周圍空蕩蕩一片。
拓拔刀依舊是那副冰冷的臉色,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變化。
戚無忌抬眼望向遠處的群山,高聳入雲,山頂之鋤覆蓋皚皚白雪,那是終年不化的百年積雪,巨大的冰川若隱若現,這是人類永遠無法征服的地方,越是地方越是值得人去尊重。戚無忌問道:「我們要翻過這些山嗎?」
楚天野笑言道:「翻山?這山可是有兩萬多丈高,山頂處全是積雪冰川,寸步難行,要比南方的橫斷山脈更難征服。如果真需要翻越這座山,我的那五千兄弟豈不要死傷過半。」
見戚無忌露出疑惑之色,楚天野解釋道:「在外人看來,天山與崑崙山兩大山脈割斷了去往西北的路線,但要知道有句話非常正確,那就是『天無絕人之路』。天在關一扇門的同時,必然會為你打開另一扇窗子。哎,銘劍,你什麼意思?」
秦銘劍聳聳肩,剛才臉奇怪的表情已經消失不見,說道:「我哪有什麼。剛才面部肌肉有些緊,活動了一下。」
楚天野白了他一眼,接著向戚無忌說道:「生機中暗藏殺機,絕路時又會有生門出現,我們自然是有密道的,呆會無忌便會知道了。」
驀然一轉,光線大盛,恍如隔世一般。
戚無忌抬手遮蓋強烈的陽光,由於在叢林之中經過漫長的路途,已經有些適應那裡的陰暗潮濕,如今陽光此事強盛,反而有些不太適應。
他們今天天剛微露出曙光,便開始趕路,到此時,他們已經一停不停的連續趕路有將近三個時辰,但每個人的臉均沒有一點倦意,反而那種興奮激動的表情完全沒有掩飾的顯露出來,讓身為外人的戚無忌都被感染。
四人縱馬離開密道,在山坡前一字排開,閉眼,感受著無比親切的陽光。
如果不親自感受,很難理解這一山之隔,會有如此明顯的變化。在山東之時,冷氣颼颼,太陽懶散無力,而到了山西之後,太陽彷彿煥青春似的,要將所有的光芒散出來。陽光灑滿週身,有種暖暖的感覺。
楚天野與拓拔刀等人相互看了看,美個人都掩蓋不了內心的喜悅,忽然三人齊聲喊道:「我們回來了。」
「我們回來了。」這是遊子對家的呼喚。
回音不斷在周圍迴響,一旁的戚無忌眼睛忽然有些濕潤,他不知道為什麼,我覺的內心有一種情感再不斷向外湧著。家,這就是家的感覺嗎?
四匹馬在毫無顧忌的狂奔,楚天野等人的笑聲在天際間不斷迴盪。
蔚藍的天空中忽然出現一個黑點,不斷移動,越來越近,戚無忌不由得有些緊張。那黑點不斷擴大,最後終於可以看清楚,是一展翅高飛的雄鷹。這個雄鷹極其壯健,即使尚在空中盤旋,亦可以看出那美麗的線條,且這鷹週身均為黑色,沒有一絲攙雜異色,更是顯的讓人感覺異樣。
傳來了陣陣鷹鳴,聲音極具穿透力。
楚天野勒馬站住,看向空中,那鷹在他們頭頂空十丈許的地方不斷盤旋,像是極為熟悉似的。楚天野將右手手臂伸出,一臉喜色。那雄鷹又盤旋幾周,忽然一個俯衝,其度之快,當可用迅如閃電來形容。
那鷹穩穩的落在楚天野伸出的右臂之,近身來看,那鷹的一雙眼睛極為鋒利,不停觀察著遠方,像是在巡邏一般。楚天野將臉在它的絨毛蹭了蹭,接著點下鷹頭,說道:「半年多不見,想我了嗎?」
那鷹竟像是精通人語,低下頭,輕啄楚天野的額頭。楚天野向後躲去,說道:「你以為還是小時候,你的嘴現在這麼堅硬,大過年的,別又把我的額頭啄破了。」
那鷹果然聽話,依言站直,威武有力,像是個將軍一般。
楚天野振臂揚,那雄鷹順勢升起,楚天野說道:「回家告訴他們,我們回家了。」
那鷹先是在眾人頭頂盤旋幾周,有些戀戀不捨,隨即向西方飛去,很快再次變成一個黑點。眾人均是抬頭望著不斷遠去的雄鷹。
待那雄鷹消失之後,楚天野轉過頭,對戚無忌說道:「怎麼樣?」
戚無忌搖頭說道:「我不知道,我感覺這只鷹不是尋常的黑鷹。」
楚天野笑言道:「何止是不尋常的鷹,無忌可知道,我們耗費了多少只雄鷹才訓練出這一隻?」
一旁的秦銘劍接口說道:「訓練這樣的鷹極其麻煩,不僅要能做出各種鷹舞,以昭示敵軍的各種情況,還不能使其喪失本性。訓練之術,普天之下也只有寥寥數人掌握,即使是草原的各霸主,有兩隻也是不錯了。」
戚無忌愕然問道:「聽銘劍這麼說,這只鷹能夠判斷敵人的情況?」
楚天野點頭說道:「這本是草原極其隱秘的密術,但吳叔叔卻掌握一些信息,因此花費數年的時間,終於探究出訓練的秘訣。經過無數次的試驗,到現在為止,也只有這只鷹可以正確掌握各種訊息。鷹的壽命是很長的,大約能活七十歲,但只有前三十歲算作真正的鷹。這只鷹現在只有四歲,它至少有二十年的時間為我效力,這將是我一筆巨大的財富。」
戚無忌愕然道:「我以前不知一隻鷹的壽命竟有如此之長。」
秦銘劍解釋道:「一般來說,過了三十歲的鷹嘴巴都是彎得幾乎無法啄食,雙翅變得沉重不便利。這時,它們都面臨這樣的選擇,要麼坐視待斃,要麼飛到深山築巢作息,用已老的嘴巴沒時無日的啄擊石頭讓老嘴脫去,然後用蛻變的嘴去啄掉雙翅的羽毛,完成了這一個艱難過程,它可以再活四十歲。後者的選擇是非常艱難的。痛苦是難以想像,這種精神實為可貴!」
楚天野感歎道:「那是一段極其艱苦的歲月,你要做出幾乎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決定:是等待死亡,還是涅磐重生。這是一個痛苦更新的過程,但是待新的羽毛長出後,鷹又可以翱翔於廣闊的天空,續走它的生命旅程。」
戚無忌看向那只鷹消失的方向,忽然有種感觸油然而生。
楚天野喃喃道:「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動物況且如此,作為人我們又該如何?」
戚無忌忽然問道:「這只鷹叫做什麼名字?」
楚天野:「黑雲。」
「黑雲,好名字。」
縱馬狂奔,又經過大約半個多時辰的馳騁,黑雲再次出現在眾人的空,不斷的盤旋。楚天野靠近戚無忌,問道:「你知道它現在的鷹舞表達的意思嗎?」
戚無忌仔細的觀望,依然沒有一絲頭緒。
楚天野說道:「它剛才跳了兩種鷹舞,一種是為吳叔叔他們看的,是向他們告知我們的方位與距離,第二種是跳給我們的,是在說已經有人出來迎接我們。」
戚無忌問道:「它表達這麼多的含義?」
秦銘劍笑言道:「戚兄等著,待我們在戰場之時,才能真正體會到它帶給我們的作用。」
前放道路一轉,一個村莊隱隱出現在視線之內,即使尚在數里外,亦能感到這個村莊大的規模,簡直像一座城池。
越來越近,村莊在戚無忌眼裡也開始變的清楚,在村莊的周圍均是一片油綠的莊稼,閃閃光,顯然是一片盎然生機,但戚無忌卻如何也不知道這種植物是什麼,為何會在寒冬之中依然毫無枯萎之意。
這村莊的規模絕對不比中原的一座小城小,統一規格的房屋一直延伸到遠方,很容易統計村內的人數。但戚無忌看著看著,忽然有種茫然感,因為這個村莊好像是一個房屋一般,房屋與房屋之間沒有任何差別,越看越迷茫。
此時楚天野的聲音傳來,說道:「不要這麼用神觀察,小心走火入魔。」
戚無忌驀然驚醒,再看去之時,村莊又與尋常的莊子沒有多大區別了。
楚天野再次說道:「我們均稱這裡為『家』,你也這般稱呼,這個村子雖然不比外面繁華,但卻有著家的溫暖。」
家,多麼熟悉卻又陌生的名字啊。
戚無忌忽然現自己的眼睛竟有些濕潤,到底是什麼原因,他自己也說不出。
「這裡以後就是你的家了。」
戚無忌轉臉看向楚天野,楚天野向他露出笑容,這笑容包含太多讓他感動的東西。
遠遠的,十數匹快馬向這邊奔來,揚起陣陣沙塵。楚天野等人立即加快馬,向對方奔去。近了,更近了,他們可以清楚的看到對方的臉色,他們可以清楚看到每個人的臉都洋溢著一種微笑,這種微笑代表著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