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
楚天野慢慢睜開雙眼,懶散的望著房頂愣,好一會才從被窩裡爬起,撫摸著自己即將要恢復的肌膚,嘴角不由得露出微笑。
今天是十二月十日,距離攻城大戰已經足足過去了五天,因為三人在攻城戰役中多少身受數傷,不得已留在原地養傷,直到昨日才向眾人告別,在眾人的一再挽留之下,還是踏了北去的歸程,不過剛前進六十餘里,楚天野便招呼另兩人休息。
三人在剛經歷過戰火的城市內亂逛,不由得心生感慨,但亦找到一家比較好的客棧入住,將客棧內能準備的地方特產吃個遍,用楚天野的話叫做「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很早,三人便睡下,畢竟傷勢還沒好利索。
早早吃過早飯,三人便牽馬出城,繼續他們的北。
這時他們所抵達之處,方圓百餘里均是不高的群山,林木鬱鬱蔥蔥,絲毫沒有中原冬季應有的肅殺之色。其中一座較高的山,山頂處坐落著一寺院,遠遠的便可望見寺院裡因焚香而飄起的淡淡煙霧,給人一種莊嚴肅穆的感覺。
不知楚天野突然想起了什麼,向拓拔刀說道:「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來。」
拓拔刀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與戚無忌下馬,走到一樹下等待。楚天野也翻身下馬,將馬韁繫在一樹幹,步行向山頂的寺院走去。
越往山頂,越有一種說不出的氣氛,並不是壓抑,反而是種釋放,楚天野幾乎有種要大聲呼喊的想法,但他知道這裡已經靠近寺院,大聲的呼喊會打擾他們的清修。儘管如此,楚天野依然感到很舒服,彷彿將近來一段時間的殺戮統統拋在腦後的感覺。
楚天野已經能夠看清寺院的名字,叫做「龍泉寺」。楚天野撇撇嘴,不清楚為何這建在山頂之的寺院會有這樣一個名字,根本沒有聽到任何流水的聲音。
遠遠的看見一個小沙彌向這邊走來,楚天野剛欲雙手合十,誰知那小和尚開口問道:「請問施主是否來自中原?」
楚天野微一愣,想不到對方竟能這麼快便認出自己的身份,點頭說道:「小師傅所言不差,在下正是中原人士,不知小施主從何得知?」
那小和尚立即轉過身,沒有回答楚天野的問題,輕聲說道:「請施主隨小僧前來,自然便知。」
楚天野只好跟在那小和尚身後,一路那小和尚一句話沒說,楚天野只能沿途觀賞風景,好在這裡的風景還算是不錯,雖然不是一片紅花綠草,但卻是另一翻怡然自得的美景,顯的樸素而高雅。山下持續將近一個月的戰火,對這個寺院沒有產生絲毫的影響。
在路途之中,楚天野可清晰的聽到寺內眾僧在吟唱《大慈大悲入凡塵》:
「大慈大悲入凡塵
普渡蒼生憐世人
喜怒雜念福禳留
為這輪迴苦身
三十二音渡世人
紫竹潮音對與真
防止出世易修身
萬物皆有慈悲仁
南無普陀琉璃世界
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
南無阿彌陀如來
南無觀世音菩薩
南無大勢至菩薩
南無靜靜大海中菩薩」
聽著,聽著,楚天野不由得停下腳步,陽光灑在楚天野身,有種暖洋洋的感覺,但楚天野感覺到的不是**的知覺,而是心靈的感受。聽著眾僧人低聲吟唱這《大慈大悲入凡塵》,楚天野心中忽然有種頓悟的感覺,前些日子裡的殺戮與鮮血在這瞬間被純淨無比的佛音所洗滌乾淨,不留一絲殘渣。
現在楚天野的腦海裡一片空無,或者說是一片通靈,周圍的一切都開始漸漸消失,只有吟唱慢慢傳來。
待他們吟唱結束,好久,楚天野才慢慢醒過來,旁邊的那小和尚一直站在那裡誦經,絲毫沒有催促的意思,反而是楚天野尷尬一笑,說道:「請小師傅帶路。」
那小和尚將佛珠戴在腕,繼續向前走去,不是向山頂,而是向山後。楚天野知道不便多問,只是緊緊的跟在那小和尚身後。
不多久,那小和尚在前面站住,楚天野也停下,等候他的指示。那小和尚先是雙手合十,隨後說道:「施主請繼續往前。」
楚天也投去詢問的目光,但那小和尚早已將眼睛閉,將佛珠拿在手中,默默誦經,不再理會楚天野。楚天野向那小和尚施禮,隨後慢慢繼續向山後走去。
楚天野獨自一人向人走著,靜寂的山路只有他一人的腳步聲,正是「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楚天野不忍加重步伐,打破這難得的靜寂,或許對這山林來說,永遠如此。
猛然傳來流水的聲音,楚天野漸漸可以清楚的聽到流水拍打岩石的聲音,應該是一瀑布,想不到在這座山,竟還有個瀑布,楚天野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山路一轉,豁然開朗,一高達百餘米的瀑布出現在楚天野面前,一時間,楚天野驚的站在那裡一動一動,緊緊盯著這讓人不得不感到驚奇的瀑布。此瀑布與尋常瀑布有著極為明顯的不同,那就是細長。在高達百餘米的瀑布,在最寬之處也不到一丈,這不得不讓人感到驚訝,瀑布雖高,但水流卻不急,洋洋灑灑落入下面的深潭之中,隨後向山下流去。由於有山阻擋,因此在山的另一面根本看不到如此宏偉卻讓人感到細膩的瀑布。
「許久不見,楚施主風采更盛以前了。」
楚天野慢慢醒悟過來,轉過頭,向那聲源處望去,正是曾在橫斷山頂相遇的得道高僧玄因大師。此事玄因身披黃色僧袍,端坐在一石台之,面含微笑,手持佛珠,瀑布的流水所折射的點點光芒照在玄因身,竟讓人產生一種錯感,幾乎會以為玄因此時已經不再是個凡人,而是譜度眾生的佛。
楚天野趕緊施禮,說道:「晚輩想不到竟能在此處與大師相遇,真乃晚輩的福氣。」
玄因微搖頭,說道:「這不是施主的福氣,而是施主的佛緣。」
楚天野按照玄因指示,坐到對面的一石台之,坐好後,拱手說道:「晚輩難道真與佛有緣?還望大師解惑。」
玄因微笑,說道:「施主又錯了,施主不是有佛緣,而是本身既是佛。」
楚天野也微笑,道:「大師也錯了,哪裡有佛?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玄因:「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楚天野淡淡一笑,說道:「說時似悟,對境生迷啊」
玄因搖搖頭,說道:「佛陀初證悟,即慨歎所悟與眾生相違,眾生認為欲樂為真,佛陀則認為欲樂為假;眾生認為佛性真如為無,佛陀則認為是有。」
楚天野恭敬說道:「多謝大師指點,小子明白。」
玄因正色道:「老衲指點了什麼?施主又明白了什麼?」
楚天野微笑搖頭,玄因也微笑搖頭。
楚天野問道:「看來大師是早已得知小子會前來拜會,故而在此處等候小子。」
玄因說道:「老衲不知,老衲已經說過,那是施主的佛緣,老衲參佛修心,佛告訴老衲,老衲便會得知。」
楚天野一笑,說道:「小子也不知為何會突然山,可能真是佛緣。不知大師何時啟程前往天竺?」
玄因說道:「近日整個南疆處處均是殺戮,面面均是血腥,老衲希望可以幫助他們,以淨化於心。」
楚天野恭敬說道:「小子知錯了。」
玄因搖頭說道:「不是施主的錯,世間萬物均逃不掉,離開凡塵,前往聖土,豈非不是一個好的歸宿,三十年之內,不會在有殺戮。」
楚天野愣了一會,說道:「小子即將要回中原,不知大師可有何告誡?」
玄因看向楚天野,那深邃讓人不敢直對的雙眼流露著聖潔的光芒,說道:「佛在施主心中,施主知道如何去做。去,將星已經出世。」
楚天野站起,在玄因面前恭敬的跪下,慢慢磕下三頭,隨即轉身離開。
就在楚天野消失的瞬間,玄因忽然睜開雙眼,喃喃自語道:「想不到,想不到。」
不知為何,楚天野下山的度極為迅,不一會便來到與拓拔刀約定的地方,卻沒有一人一馬在那裡,空蕩蕩毫無一點聲響。楚天野站在原地,眉頭微皺,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並沒有打鬥的痕跡,但他們為何會離開此處呢?即使有事先行一步,至少也會留下記號,而不是像這樣一點線索都沒有。
忽然,楚天也在枯黃的草叢中現一些異常,楚天野蹲下身,仔細判斷著,不一會,抬起頭,捏著尚在手中的草葉,看向北方。
在前進約不到半柱香的時間,楚天野赫然現他的龍卷槍便插在一樹幹之,情形極為詭異。楚天野騰身將龍卷槍拔出,握在手裡,掂了掂,沒有說話。
猛一抬頭,身子立即向北方射去,瞬間消失在叢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