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野心中一驚,一個女孩子家怎麼會有如此狂妄的名字,不過從東方晴今天下午在福瑞樓的表現來看,應該是有些可能。
東方鼎接著說道:「家父對晴妹向來疼愛有加,不僅親授武藝,還為晴妹創出『水仙八法』,晴妹自小便沒人敢欺負她。」楚天野看著東方鼎,心裡暗暗想到你這小子肯定沒少被欺負。「而小妹也因此養成了傲慢,家中叔伯,包括我在內與她比試時都是多有承讓。小妹以前出來時,還尚且可以,只是今次,唉,只是今次在來青城途中遇見了——『狂劍』秦銘劍。」
楚天野不由得一愣,心歎也太巧了,竟讓兩人相遇。秦銘劍自小就全身傲骨,自出家闖蕩江湖後,即使對已成名多時的前輩高手也是狂妄不羈,楚天野幾乎可以想像的到當時兩人相見時的情景。
東方鼎又歎了口氣說道:「兩人相遇之後,誰看誰都不順眼,就這麼簡單的大鬥了一翻,秦兄手下絲毫不與相讓,前後三次將小妹手中的『水仙刀』擊落,直到小妹拋刀而哭才收手,小妹自小何時受過這種氣,也不問秦兄了,自顧自的哭了起來,秦兄聽來是被小妹的淚水下壞了,只能不住道歉。今日之事,也是因為又提起此事,小妹才負氣跑出去的。」
楚天野腦海裡泛起當時的情景,手足無措的秦銘劍在東方晴的淚水裡徹底迷失,突然心中一動,說道:「這兩人還蠻般配的嘛。」
東方鼎提愣,慢慢說道:「楚兄的意思是?」
楚天野「哈哈」一笑,說道:「小弟也只是隨口一提,東方兄不必掛慮。」
東方鼎不答他,陷入沉思中,片刻後說道:「楚兄此語倒給小弟提了個醒,小妹在談起秦兄時,雖一臉怒氣,可她的眼裡卻顯示出別樣的色彩,小妹不會偷偷喜歡秦兄了。」
楚天野看著東方鼎投來詢問的目光,趕緊說道:「也喲眼這個可能性,兩人脾氣相近,想來是很容易相處,而秦兄大敗令妹,雖讓令妹顏面流失,卻讓令妹感受到另一種新鮮感,況且秦兄雖狂了些,還是有很多優點的。」
東方鼎點點頭說道:「楚兄言之有理啊,就是這算作新鮮的感覺,以秦兄在江湖的名號,與小妹也算是門當戶對了,家父應該不會反對。」
楚天野滿臉愕然,說道:「這展的也太快了,東方兄就這麼想把令妹送出去?」
東方鼎一拍膝蓋,笑言道:「我也只是突奇想,楚兄不知道小弟在家都快被小妹纏死了。」與楚天野擊掌一笑,接著說道:「若是讓小妹知道我們在談論她的終身大事,非得用『水仙刀』橫斬了我們。」
雷聲起,亭外大雨突至,楚天野與東方鼎大笑聲中腳踩浮萍,往住處飛奔,楚天野一抹臉的雨水,大聲吟道:「明日風回更好,今夜雨打何妨?」
楚天野一覺醒來,天已大亮,但時辰尚早,蟬鳴鳥叫聲此起彼伏,也許是剛起床的緣故,聽來並不感到煩心。楚天野見無人來叫用膳,閒來也無事,東方鼎已不在房中,便獨自溜到昨晚曾夜探過的花園中。
由於昨夜陰雲密佈,月色朦朧,並不能清楚看清此處風景,此時迎著雨後絢麗的陽光,沐浴著和煦的晨風,耳邊鳥鳴聲不斷,入眼的是雨後卓立湖中的蓮花,隨風飄蕩的垂柳,讓人絕的彷彿處於仙境般。耳邊箏聲響起,楚天野尋聲望去,那撫琴者正是即將嫁與獻王拔野煌的李靜寧。換成一身鵝黃色紗衣,與昨日端莊大方截然不同,見楚天野望過來,報以一笑,隨即專心撫琴。楚天野閉雙眼,沉浸在琴聲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李降龍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此曲是小女自創,名為《浣花洗劍曲》,楚小弟認為如何?」
楚天野似乎還在沉浸在曲音之中,說道:「晚輩是個粗人,並不懂音律,只覺的沁人心脾,渾身束縛至極,但晚輩曾經也聽過類似美妙的曲音。」
李降龍顯然想不到楚天野會有這麼一個轉折,問道:「不知是那位音律高手?」
楚天野此時才睜開雙眼,說道:「九城冷月樓,若衣大家。」
李降龍聞言一笑:「這句話便已是對小女技藝的最高讚賞了。」兩人相視一笑,李降龍接著說道:「也不知為何對楚小弟總有種相似的感覺,楚小弟非常像老夫的一位故。」
楚天野無任何反映,淡淡問道:「哪位前輩英雄?」
李降龍眼裡流露出些許憂傷,說道:「那就是『龍王』楚龍嘯。」楚天野的雙目閃過一絲光芒。李降龍說道:「當年與龍王一戰,江湖人盡知老夫敗的徹底,卻不知老夫敗的痛快,老夫當年改劍為『降蟲』,其劍中精要多為龍王告知及老夫與龍王相切磋而來。自那老夫對龍王甚為推崇,想不到龍王對劍術亦有如此高的造詣。只是沒想到在東賢山一役,龍王竟走火入魔而歿,四大家將先後戰死,只餘兩位執事保護幼子突圍。老夫聽到消息後,與二弟及族中兄弟人快馬奔去,希望可以將其幼子救出,但終究晚了一步,隨後老夫趕往紫籐山莊,卻想不到已是一片廢墟,以後數年四處尋找,都未得知消息,想來以紫籐山莊執事及諸高手的保護,料也無事。昨日初見你時,你身不經意間顯現出的自信,與眼裡的那份傲視天下的霸氣,像極了龍王。」
李家曾在東賢山一役後,四處派出人手尋找自己的下落,楚天野是知道的,當時龍王戰死,只有李家與楓林山莊曾派人相助。江湖中將李家、東方家、岳家、諸葛家四大家族與紫籐山莊、楓林山莊、逍遙山莊並稱「三莊四閥」但三大山莊並不和四大家族一樣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除了當年紫籐山莊莊主楚龍嘯與楓林山莊莊主曹臥鴻有所交情,三大山莊幾乎是毫無聯繫。
楚天野本來就因為李家曾出手相助,而對李降龍有所好感,此時又見他如此推崇自己的父親,更是好感倍增。楚天野揚頭說道:「龍王在天之靈,知道前輩的厚義,定會覺的交前輩這個朋,值得。」
李降龍淡然一笑,輕輕吐出兩個字:「朋?」
此時琴音忽轉,由淙淙小溪轉至澎湃大河,令人精神振奮。楚天野說道:「在前輩面前,晚輩有些不吐不快了,在代眾英雄中,晚輩只欽佩三人。」
李降龍頓時興趣大漲問道:「不知是哪三位英雄?」
楚天野聲音激昂,說道:「第一位便是『龍王』楚龍嘯。僅以紫籐山莊過千莊丁,卻能演練成天下第一雄兵——黑旗軍,與群雄逐鹿中原,所向披靡無所不勝,談笑間破敵百里。雲山群雄大會,被天下共推為『龍王』,聲勢至極,天下諸雄誰敢爭鋒,人生能至此,雖死無撼。東賢山一戰,三萬黑旗軍對十二萬敵軍,若不是『龍王』突身亡,誰敢確信勝利歸屬何方,誰又能知道龍王會做出怎樣的奇跡。」
李降龍大呼痛快,說道:「說的好。」
楚天野稍一停頓,接著說道:「第二位便是當今天下第一高手萬乾坤。萬前輩壯舉身多,以腳力迫服自詡輕功天下第一的『鬼影叟』花榮,以掌力大破以內功而著稱的『雷神』唐龍,在九江水底降服『玉江龍』盧順,崑崙山惡鬥魔宗聖女滄月,何等英雄。十四年前,萬佛寺,成為『八仙陣』自創始以來第一個破陣成功者,雖『黃衣八老』有所保留,但這四十年『天下第一』的名號從未離身便足以說明一切。」
李降龍點頭應道:「萬乾坤,老夫對他也是非常欽佩,這『天下第一』端的是名副其實。不知一位又是哪個英雄了得?」
楚天野轉身來,對著李降龍說道:「那便是金朝大將『九曲劍』凌霄。」
李降龍滿臉愕然,對這個答案難以相信,要知道楚天野第一個欽佩之人龍王楚龍嘯可以算是死在凌霄手中的,李降龍默然無語,靜待下文。
楚天野接著說道:「此人生在戰亂時代,可謂生不逢時,一身抱負難以施展,但正因為如此,讓他的軍事才能展現的淋漓盡致,可以這麼說,若沒有凌霄,金朝至少要早亡十年。因為他的東爭西討,才讓金朝苟且偷生。東賢山一戰,若不是對他,以黑旗軍的實力也不至於在楚龍嘯西去之後,陷入包圍之境。」
李降龍顯然被楚天野說服,說道:「此人對金朝算是忠心赤膽了,的確是個英雄,而讓老夫臣服的是楚小弟不以是非論英雄,可敬可歎。」
楚天野拱手說道:「前輩言重了,晚輩也是順性而說,是非成敗,自有後人評說。」
李降龍一拍楚天野的肩膀,大聲說道:「還一個『自有後人評說』,楚小弟這個朋老夫是交定了。」
楚天野一笑:「多謝前輩厚愛。」
破風聲起,李靜寧從湖中飄落身旁,向李降龍行禮後,對楚天野欠身問候:「靜寧見過公子。」
楚天野說道:「聞聽靜寧小姐佳音,如沐春風,小子恨不得隨小姐南下獻國。」
李靜寧嫣然一笑:「公子真風趣。」
楚天野作無奈狀,說道:「小子不僅風趣,而且肚量大的狠,恐僅琴音難以填滿啊。」
李降龍一拍額頭,笑言道:「瞧老夫只顧說話,卻忘了楚小弟的五臟廟了。若傳出去,豈不讓人驚呼李家的如此待客之道。」
三人均是會心一笑,朝大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