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胖和尚智虛雙掌聲齊出,運足八成真力,意在將其師叔澹言老僧斃於掌下,不料雙掌拍處,竟已不見了澹言老僧之身影!抬眼看時,只見一條威猛大漢臉色凜然垂手立於五步之外,卻不正是那天夜裡在郊外長蛇山與其交過手的那名皇上侍衛、大內高手?他心中一動,怪叫一聲道:「呀嗨!大內高手?來得好!」雙掌突變為爪,身形一動,陡然向張劍池面門抓去!
張劍池見其來勢甚猛,不敢怠慢,斜錯一步,左掌如刀,倏地向智虛右臂砍下,右拳自上而下,劈掛而出,拳風大作,奔雷般向智虛那胖呼呼的光腦袋砸下!
智虛雙眼精光大冒,開口叫道:「好拳法!」不待招勢用老,撤步縮身,讓過張劍池那一招勢大力沉的劈掛拳,陡地騰起身來,雙腿在空中一絞,頃刻之間風聲大起,一招再平常不過的「旋風腿」挾風徑往張劍池頭上踢來.
張劍池見他變招奇快,然而繼來之招也無甚麼特別出奇之處,心中不禁微微一哂,暗道:「不過如此!」身形猛地往下一銼,任由智虛踢來的右腳從自己頭上挾風掃過,左手向上一伸,一把向智虛右腳踝抓去,斜上半步,右手十指箕張,瞅準智虛大開的襠部電閃般抓去,心道:「你小老僧左不過就是個『快』字,哼!看看誰快得過誰去!」
不料胖和尚智虛右腳堪堪掃過張劍池頭頂之後,橫掃之勢卻陡然莫名其妙地止住,進而照準張劍池反抄上來的左手如千鈞墜地一般猛然砸將下來!
張劍池萬萬沒曾想到眼前這個「小老僧」智虛看似極為平實的一招旋風腿竟會有如此出人意料、匪夷所思之一變,待要縮手撤招已是不及,左手伸開的十指尚未及全握成拳,只聽得「卡卡「兩聲輕響,一陣鑽心疼痛傳來,左手中、食二指竟已被大力反向猛壓而脫了臼!他心中大懍,急切間也不敢多想,暴退三步,右手飛快地握住左手中、食二指,咬牙略一使勁,一拉一放,「喀達」一聲輕響,一陣針刺般疼痛過後,那二指關節已經復位,然必竟是受力過猛,左拳竟已不能力!他心中一陣駭然:要不是智虛右腳下砸觸及指尖之時自己已倒腕卸去其八成力道,別說僅兩指脫臼,只怕是連腕節也將砸碎!
卻說胖和尚智虛見自己那一招「移石動雲根」僅僅只是使張劍池略有輕創,不禁開口叫了一聲:「好!」身形落定,並沒有立即再展攻勢,卻站在原地雙掌合什看定張劍池道:「阿彌陀佛!果然是大內高手,還有點子門道!呵呵呵!阿彌陀佛!能過得了小老僧這一招『移石動雲根』之人,普天之下,不過三人,呵呵呵!加上你這位大內高手、皇上侍衛,最多也就三個半人吧!哈哈哈!阿彌陀佛!大內高手姓甚名誰?不知可否見告?」
張劍池一聽他說適才令自己吃了虧的那一招叫做「移石動雲根」,心中一怔,覺得這幾個字竟是極為耳熟,卻一時又想不起出於何處?突又聽得他問及自己姓名,便冷冷答道:「恕在下無禮,不便奉告!」
智虛聞言大為惱怒,雙眉一擰道:「你這廝甚是不懂江湖規矩!小老僧好言相問你卻不答!罷罷罷!今日小老僧有事要辦,懶得與你囉嗦!閃一邊去,小老僧進去有事!」
張劍池一動不動,仍是冷冷說道:「你不能進去。適才你師叔已說得清楚,」
智虛聞言雙眼一翻,怪叫道:「呀嗨!如此說來,你這大內高手不僅是康熙小兒之走卒,竟還身兼吳三桂妃子之保鏢麼?」
張池聞言一愣,竟一時語塞,無言以對。
那軟坐於地的澹言老僧此時竟已抖抖簌簌站了起來,顫顫巍巍走到二人之間,雙掌合什,向著智虛深深一揖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智虛師侄啊!師叔求求你啦!非是師叔見外不讓汝進去,而是確確實實不能讓汝進去呀!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他語聲顫抖,身體搖晃,竟已是一片哭音:「智虛師侄呀!實在是王妃陳娘娘在寺中刺繡佛像,老衲如若放汝進去,那……那……那吳三桂便要派兵來毀寺殺……殺……殺人哪!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先前被智虛不知用什麼手段弄得滿臉鮮血縮在一邊的四個年輕沙彌也一下子圍了過來,對著智虛「噗通噗通」一溜跪下,一個勁地叩著響頭。
豈料智虛雙眼一瞪,大叫道:「好你個死老禿驢!剛才若不是這個大內高手多管閒事伸手拉你一把,你早就去見你那西天極樂的佛祖去了!那吳三桂來殺人放火關小老僧屁事!你再不閃開,小老僧先就將你殺了!」說著作勢揚起手來。
澹言老僧見他作勢揚手,竟索性雙目一閉將光頭湊了過去悲聲道:「殺便殺罷!老衲先走,總比眼睜睜看著官兵來殺人放火心淨得多啊!嗚嗚嗚!」說著竟大放悲聲,兩行混濁的老淚竟如泉湧般從緊閉的雙眼中奔湧而出,灑落一地!
張劍池適才被胖和尚智虛一句話噎住,只因自己心中確有些難以對外人言講之念頭,正自懊惱不已,半晌說不出話來。此刻見身為尊長、耄耋老矣的澹言老僧竟被吳三桂之淫威及沒心沒肺的師侄智虛一逼至此,實在是忍無可忍,心中怒火「騰「地一下又竄了起來,伸手拉開了痛哭不已的澹言老僧,對那四個沙彌道:「起來招呼師父!」跨上一步,看定智虛厲聲道:「你身為出家之人,竟不顧禮佛尊師之本份,楞將老師叔逼得如此不堪,真真是太過份了,簡直豬狗不如!」
智虛雙眼爆張,大叫道:「你休要多管閒事!今天這華國寺小老僧是進也得進,不進也得進,誰也管不了!」
張劍池眼中精光大閃,咬牙怒道:「今日之事,在下管定了!」
智虛聞言,也不打話,雙眼精光頻閃,身形突然一動,「呀」地一聲沉喝,前跨半步,雙掌齊出,又是那一招「僧推月下門」,陡地向張劍池肚腹間推去!
剎時間,掌風呼呼大起,顯是這「小老僧」已運足了十成內力,意在一招將張劍池傷於掌下,再無還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