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劉毅衝到枯爾巴旁站定,大聲問道:「柳碧煙何在?」
又一陣腳步聲雜沓而來,孫百媚和七、八個黑衣侍衛也已趕到.不遠處,楊七和幾個侍衛正率領百十名清兵執刀荷戟匆匆趕來。
枯爾巴法師看看劉毅,沉聲道:「那老尼姑已經離去。」
劉毅雙眉一擰,轉向彭明炬,剛要開口,彭明炬急忙抬手往西邊山上一指,道:「正往山上逃去!」
劉毅抬眼望去,只見幾點人影在五、六十丈之外晃動著,迅及便隱沒在那一片密密的樹林之中失去蹤影。他長歎了一口氣,道:「**師何不將其拿下?」
枯爾巴法師眨了眨怪眼,苦笑道:「那老尼武功之高,乃本座平生僅見。她未傷本座性命已屬萬幸,本座豈敢輕言將其拿下?」
這吐蕃喇嘛心胸倒也坦蕩,竟當著這許多人自認技不如人。
劉毅聞言一怔,尚未開口,孫百媚卻道:「老身卻不信天下尚有此等人物,能叫**師如此氣餒!莫不是她使了什麼妖法障人眼目?」
枯爾巴又是一陣苦笑,搖搖頭道:「嘿嘿嘿,本座亦不願相信。無奈那老尼武功實在是高不可測。起先連避我三招絕學,甫一出手,便將我一掌震退,無力還擊,阿彌陀佛!說來也是慚愧得緊。」
劉毅臉色一緩,關切道:「難道**師竟已受傷?不知傷勢如何?」
枯爾巴法師道:「本座被她一掌砍中腋下,奇痛之後,半身酸麻,力道頓失。那老尼也真是阿彌陀佛,臨走時曾丟下話說,並未傷及本座內臟,片刻之後可無大礙。」言畢,他突然驚詫道:「咦!此刻酸麻之感竟已走散了!」邊說邊抬手動腳試了兩下,雙掌當胸一合,運起內功,只覺氣血暢行週身經脈,毫無阻滯,不由得驚詫道:「怪哉!怪哉!她一掌砍中我腋下時,猶有一股巨大掌力震得我連退三步,卻為何不曾傷及五臟?」
孫百媚聽枯爾巴法師如此一說,也不覺心中犯悚,道:「此人能在一招之下便震退**師,且掌力控制之精妙,竟能隨心所欲止於分寸之間,老身真是聞所未聞,難以置信也。」
劉毅看看天色已晚,碧煙等人又去向無蹤,無法派兵再行追捕,遂一邊喝令侍衛官兵折回城去,一邊朝那塊大石龜元碑走去,口中恨恨地道:「可惜劉某今日來晚了一步,否則定叫爾等大開眼界。」
孫百媚小眼忽地一睜,斜瞄了他一眼,並不打話,只用鼻子哼了一聲。那模樣,竟是一副絕不相信的意思。
枯爾巴法師卻怪眼一翻道:「我等並非未曾見識過劉公子的功力,何出此狂妄之言?」
劉毅雙眉一挑,朗聲道:「諸位豈不聞天高未能丈取,海闊不可斗量之語乎?」
枯爾巴法師心中起了惱怒,只覺劉毅對自己太過於小看,不覺臉色一緊,陰陰說道:「本座與劉公子相識至今,尚未交手比試過,今日就便在此過上幾招,你看如何?」
孫百媚細眼一亮,附合道:「說得是。老身便為汝二人做個見證。」
劉毅一怔,拱手笑道:「**師此言差矣!劉某對法師豈有小視之意。」
枯爾巴法師道:「那你……」
劉毅截口道:「**師、孫教主,劉某並非不知那老尼武功高奧。那老尼俗家姓柳名碧煙,四十多年前便與我父齊名,為武林四大高手之一,人稱『滄海碧煙』,自然非比尋常。聽得家父曾講,當年峨嵋論劍,四大高手中僅高一鵬不知何往而未曾參與。家父、柳碧煙,還有現隱居湘西雪峰山的楊玉蟒三人輪番較技,整整擺了十五天的擂台,仍未能將三人劍法分出個高下,便互約三年之後再上峨嵋,重開劍壇,以分高下。誰知那時柳碧煙失約未踐。查問之下,峨嵋僧侶中有人說三年前比武之後,柳碧煙與一老比丘尼飄然而去,不知所終。這一節,孫教主想必也曾聽江湖上言傳過。從那以後,碧煙女俠便再也不曾現身於江湖之中,亦曾傳言柳大俠不知何故早已猝死,等等流言蜚語時有所聞。久而久之,江湖中也就漸漸將她遺忘了。誰能料想,雞足山神尼碧煙竟是四十年前的柳大俠。誰又能料想,四十餘年後柳碧煙、柳大俠竟在此地出現!」
孫百媚道:「既深知其根底,汝卻又為何作切齒之聲,大有並不將她放在眼中之意?莫非劉公子之功力竟比令尊當年高出許多不成?」
劉毅笑道:「哈哈哈!非也!非也!若論功力,劉某比起先父尚差一兩成,江湖經驗自然更是欠缺了許多。不過,非是小視她,劉某自有克敵制勝之不傳絕功!」
枯爾巴、孫百媚二人聞言一怔。
枯爾巴肚子雖然碩大如斗,但向來就存不住事,不禁急問道:「什麼不傳之功?既不傳,劉公子從何處學來?」
劉毅笑道:「哈哈哈!既為不傳絕功,即是從不得傳處學來。哈哈哈!」
枯爾巴道:「劉公子可否露一手,也讓本座與孫教主開開眼界。」
劉毅略一沉吟,卻聽孫百媚在一旁冷冷笑道:「哼!何來什麼不傳絕功!法師休聽他妖言惑眾!」
劉毅本不想將巍寶山長春洞中所獲秘功抖露出來,免得將來不得不用時先失卻震懾之效。此刻聽得孫百媚口出不屑之語,不由得眉頭一鎖,心道:「何不展展身手,一試小技,教此二人從此懾服,日後也好約束驅使。」心念一定,他微微一笑,道:「想這不傳絕功本不該輕洩於世。不過,我等三人已盟誓共圖大業,在下便不該有瞞二位。真是恭敬不如從命,二位在意,劉某獻醜了。」
言畢,他伸手拍拍石龜背,繞到龜尾處,馬步樁一扎,氣沉丹田,雲手運氣,略一調息,倏地出手,右掌一把握住了那又粗又短的石龜尾巴。
枯爾巴、孫百媚急忙走攏過去,四隻眼睛緊緊盯住了劉毅緊緊握住龜尾的右手,看他如何顯示所謂不傳絕功。孫百媚心中道:「內力驟,擰斷石龜尾,算得上哪家的什麼絕功!」
劉毅運起心訣,右手一動不動,靜靜地握住那截石龜尾,過了也就半盞茶的工夫,突然雙眼中精芒四射,也不見他作勢力,只聽「啪」地一聲脆響,那粗可盈把的青崗石龜尾已自根外一寸之處齊齊斷開!
劉毅眼中精光驟滅,輕吐一口長氣,直起身來笑道:「二位見笑了!說著,將手中那截石龜尾向枯爾巴法師遞將過去。
枯爾巴法師本就沒有看出什麼門道,伸手一把抓了過來,正想湊到眼前看看究竟有什麼奧妙之處,不料石尾入手掌,竟覺手心奇寒,有如冰塊在握,寒氣砭人肌膚,襲入五腑,只一瞬間,手掌之上竟有凍極灼燒疼痛之感,不由怪聲道:「咦!好冷的石頭!比我吐蕃冰山上的石頭還冷!」他將手掌一偏,任那石頭滑落地上。
孫百媚細眼一睜,猛然伸手,半空中截住了那塊正欲落地的石頭。頃刻間,一陣刺骨冰冷之感自指尖傳來,她心中一跳,手指不禁一陣哆嗦,猛地張開,那石尾一聲輕響,掉落在草之地上。
劉毅笑道:「呵呵呵,且再摸一摸那石龜尾剩餘之處又有何不同?」
枯爾巴依言往石龜上僅餘寸許的斷尾一摸,心中大奇,失聲道:「哦!怪哉!此處倒會如此熱烘烘的!」他又將手往石龜背上摸去,手心之上仍是烘熱之感,怪眼一翻,道,「善哉!善哉!劉公子使的什麼奇功怪法?」他雙掌一合,道:「阿彌陀佛!本座願聞其詳。」
劉毅看看天色已晚,笑道:「夜已將臨,不如打道回府,慢慢再說不遲。」
原來,那石龜地處空闊山坡,整日經陽光曝曬,吸入太陽之熱力,表面之溫甚是不低,幾至觸之燙手的地步。尤其那長不及四寸,粗不過盈把的龜尾,更是表裡如火,灼人指掌!劉毅當時一把緊握龜尾,驟然施以長春洞絕學冰火神功,只因劉毅掌形為握卵之狀,掌力所限,僅在一握之中周轉往返,那奇寒無比的冰火神功掌力一吐,龜尾在握部分便急變冷。列位看官都有知道,但凡世間萬物,驟然處於兩兩相剋之境,總要生出些變故。如陰陽驟遇,雷電頓生;又如水火乍逢,汽蒸焰滅等等,不一而足。那石龜尾曝熱驟冷集於一處,竟一時抵禦不住,「啪」地一下從冷熱交激之處齊齊斷開!
劉毅故弄玄虛,將此淺顯道理胡亂編造些冷僻生澀之辭講了一通,瞟眼看看身邊兩位聽得一頭霧水的盟友,一臉得意之色,朗聲笑道:「哈哈哈哈!當今天下能使冰火神功者,唯我劉毅一人也!此功一,雙手經絡僵冷,氣血阻滯,功力頓失,莫不束手待斃也!哈哈哈哈!二位,劉某並非自誇能獨步武林,俯視群雄,但為王爺之偉業大計,怎能不身體力行,盡施所學?二位素不得見此功,乃因劉某從未遇勁敵之故。但若碧煙敢擅趟渾水,定叫她有來無回,死於劉某掌下。哈哈,哈哈!」
好一陣得意揚揚的仰天大笑!但聽那中氣充盈的宏亮笑聲迴盪在這一片荒煙暮靄之中,倒也頗有幾分令人森然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