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華,你這是什麼意思?」林麟趾看著遞到眼前的錢袋,疑惑地問道。
愛德華左手摸著光禿禿的腦門,憨笑道:「這一個多月來多虧你留下來幫忙,不然我這店的生意早就……現在你要走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林麟趾眉頭皺起,有些不悅地說:「愛德華,我留下來幫忙,可不是為了血晶幣!」
「我知道我知道,可這是你理應所得的,就算是我的一點心意,你就收……」
「愛德華,這錢我不能收!」林麟趾搖頭拒絕道。
「可……」
看著他焦急的樣子,林麟趾笑道:「如果你心裡實在過意不去,那以後就多請我喝幾次酒吧!」
「那……那好吧!」愛德華撓撓頭,見他實在不收也只得將錢袋收起。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理店,站在門口,想到他馬上就要離開,林麟趾不由擔憂地問道:「愛德華,我走後你準備怎麼辦?」
愛德華貌似無所謂地聳聳肩,說:「先試試能不能招到新的夥計吧!」
可能性很小,這個兩人都心知肚明。
「實在不行也就關了,這麼多年都耗在這個店上,關門後正好幹些其他事情。」話雖這樣說,但愛德華眼神中還是流露著濃濃的不捨。
林麟趾猜不透愛德華對理店的感情是母親之於孩子,還是正好相反,是孩子之於母親。總之在他看來,對愛德華而言,或許關掉理店重新選擇一種生活,未嘗不是件壞事。
在以諾之城的這一年中,林麟趾見到過各種氏族的吸血鬼,甚至連向來以行蹤詭秘著稱的流浪之氏族雷伏諾,都時常能在酒館的角落現獨酌的他們。但唯獨辛摩爾氏族,他見過的就只有愛德華與理查兩名理師,至於其他吸血鬼,均無一例外的被城主府高薪聘請,然後不知所蹤。
雖然不清楚他們具體是去做什麼,但總好過繼續留在城中混日子,所以林麟趾建議道:「或許你可以響應城主府的召喚!」
愛德華一聽就連連搖頭,苦笑著說道:「林,我不行的,我無法凝聚魔力!」
該死,我竟然忘了這點。林麟趾沉默片刻,遲疑地說:「那既然城主府召喚辛摩爾氏族是為魔力,那麼你的研究不正好能派上用場,我想你可以去城主府毛遂自薦,這樣……」
愛德華理解林麟趾是一片好意,但這個話題他顯然並不想繼續,眼見日頭漸落,他打斷他,道:「林,時間也不早了,你該走啦!」
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選擇,林麟趾適時地閉嘴,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揮揮手兩人道別後,他走過燭光漸起的街道,然後轉入小巷朝北行去。
理店夥計的歲月被他甩在身後,而即將迎來的是貴族學校的球場管理工作。今晚他先與丹尼爾碰頭,明天正式開始。
走出長長的巷道便是中心廣場,林麟趾駐足在噴泉前,看著浴血而立的蝙蝠雕塑默然。
「每一個吸血鬼,都渴望在陽光下行走!」
剛從外界到達聖地的吸血鬼,在看到這句話後無不深深被觸動,甚至有潸然淚下者。但在享受陽光的權利失而復得,於聖地內再也不懼怕白晝後,卻會慢慢現真正適合吸血鬼的,依舊是那永寂的黑夜。
當他離開廣場,行至以往很少來過的北街時,整個以諾之城都已陷入親切的黑暗之中。不同於南街夜晚的燭火通明、路人熙攘,北街則是一片瘆人的死寂。
踩著石板路緩步而行,林麟趾感覺彷彿是走在一頭酣睡的巨獸身上,它隨時都有可能被吵醒然後張開腥臭的巨口吞噬掉一切。黑暗並不會對他的視線造成影響,因此周圍的建築物均能清晰入目,但林麟趾仍不由覺得有一些存在著的東西他並沒有看到。
從宏偉角鬥場那散著古老氣息的拱門下走過時,林麟趾似乎隱隱約約聽到裡面傳來角鬥士廝殺,以及看台上觀眾們嬉笑的聲音。晃晃頭,將這些莫名其妙的幻覺甩出腦海,自成為吸血鬼後,這還是第一次黑暗讓他感覺到不安。
只是因為他正身處一座神秘的城市?林麟趾正這樣想著,突然遠遠看到前方一個黑影立在街道正中,他心中莫名一緊,待走近看清其人是丹尼爾後,才暗暗松氣。
該死,你什麼時候變得這般膽小。他在心裡咒罵著自己,看來一年來安逸的生活讓他懈怠了很多。
以諾之城中無法捕獵,也很少有打鬥。這個沒有殺戮、沒有生死之爭的城市,只會讓吸血鬼們如同被圈養著的家畜,無害而溫順的存活,但難道這就是血族聖地的目的所在?
「嘿!在想什麼呢,這麼出神!」丹尼爾的聲音打破了暗夜中的沉寂,顯得尤為突兀。
「哦!沒什麼!」林麟趾回過神來,轉頭看向路旁貴族學校的大門,問道,「就是這裡嗎?」
「嗯,就是這裡,咱們先進去!」說著丹尼爾領著他穿過大門間的一絲縫隙。
進去後,丹尼爾回身將門關好,林麟趾看看空蕩蕩的四周,奇道:「這裡就是傳說中的貴族學校?」
「還不是!」丹尼爾搖頭道,「貴族學校有個別稱,叫做城中之城,等過會兒你就會現,在以諾之城內它的特殊所在。」
「是嗎?」林麟趾半信半疑,跟在丹尼爾身後朝前走去。
走著走著,他似乎看到了什麼,隨即驟然加快步伐越過丹尼爾。在他的腳下,一路而來的石板路陡地變為綠油油的草地,他的腳底感受著這突如其來的柔軟,他的雙眼望著前方無際的草原。
「怎麼樣?」丹尼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林麟趾不得不承認,這片草原的出現確實出人意料,而且這裡的土地非常廣袤。
「這裡很大!」他說道。
丹尼爾走過來,與他並肩:「這是外城,球場和馬場都在這裡,而內城才是真正的學校。但我們只是工作人員,沒有資格進入那裡!」
「跟我來!」他輕輕拍拍林麟趾的胳膊,朝西疾行而去,在兩間木屋前停下,「這裡是以後咱倆的住處,工作的球場就在不遠處。」
他先帶林麟趾參觀木屋,房子空間不大不小,佈置簡陋但都置有一口漆黑的棺材。而在木屋後是間小倉庫,裡面整整齊齊排放著注入魔力的足球。
「這裡的足球分兩種,淡紅色的是男爵級,紅色的是子爵級,你可以試試!」丹尼爾解釋道。
林麟趾用腳撥出一粒淡紅色的足球,感覺份量果然很沉。他嘗試著帶球跑動,在不熟悉的情況下,時常會人已動球卻停留在當地。淡紅色足球的份量還在他接受範圍內,紅色子爵級的踢起來就不是那麼容易起來。
「走,帶你去球場看看!」丹尼爾說,「現在應該還有練球的新生,你可以看看!」
走在路上,林麟趾問道:「我們的工作都是幹什麼?」
丹尼爾解釋說:「我們的工作僅限於白天,主要負責給貴族老爺們送去足球,還要把他們踢飛的足球撿回來,有時候如果人家缺人,也要擔當陪練……瞧!那兒就是球場!」
不遠的前方,幾個人影正快地移動,時不時就有被撞翻在地者。林麟趾邊走邊看,總感覺他們不似在踢球,而是在踢人,這一刻足球在誰的腳下,那麼下一刻那人就會被踢得人仰馬翻,
球場完全露天,其面積與外界無異,邊線、中場線、禁區線之內的都用一種黑色畫出,但顯得並不十分醒目,因為球場內的地面不再是青色的草地,而是一片可怕的血草坪。
看著又一人被凶狠地鏟倒,林麟趾疑聲問道:「他們怎麼這樣踢球?」
丹尼爾聳聳肩,說:「對吸血鬼來說這才是正常的踢法,你真以為這裡所謂的足球比賽是比球技嗎?錯!是實力!這個球場沒有犯規一說,也沒有裁判一說,需要遵守規則就只有一條,不能殺人。」
竟然是這樣,原來是這樣……不過,這樣才對嘛!吸血鬼們的足球,就該如此暴力而血腥,看似是踢球,實則為戰鬥。當林麟趾目光重新回到球場上拼搶著的幾人時,已再也不覺得他們的動作過分,反倒覺得拼搶還不夠凶狠。
「林,知道這片球場的草為什麼是血色的嗎……因為這片草地飽飲鮮血!」
飽飲鮮血!誰的鮮血?
既然這裡是球場,那麼飽飲的就自然是球員的鮮血。
林麟趾眼睛微微瞇起,他終於明白為何球場內各個位置的草色很明顯的深淺不一。他看著個別位置幾近黑色的血草——有些甚至與邊線、禁區線的顏色混在一起難以區分——很難想像,在那裡球員們生過多麼慘烈的對抗。
丹尼爾捕捉到了林麟趾眼中一閃而過的戰意,他提議道:「要不上場跟他們玩玩?」
「你不去?」
「我就不去了!」丹尼爾嘴角輕輕一撇。
「那我也不去!」
「哦?為什麼?」
「因為……」林麟趾不屑道,「他們不夠格!」
「是嗎?那麼看來,我們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哈哈哈哈……」
連校門都無法進入的他們,就這麼看著場內的那些正式學生,放肆大笑。
笑聲裡有不屑,笑聲裡有桀驁,笑聲裡有年少的輕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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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話說某個作品印象漲得好快,那個……介個……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