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龐統卻也不是喜歡賴賬的人,當下點了點頭,痛快承認了徐庶的話。
「可是這些日子以來,士元你足不出戶,一直都悶在你的小茅屋之中,又如何能觀察到子龍他的為人?」徐庶說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難不成就憑我每天給你從城裡打探回來的消息?只算我徐元直實是求事地將一切訴與你聽,但你龐士元聽進去的最多也只不過五成而已,如今天下亂像已呈。
「但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就必合,如今諸侯爭戰連年,幾方大的勢力已然形成。北有袁紹,雖志大才疏,身邊卻不少能人輔佐;中原曹操越戰越強,而且雄心勃勃,有氣吞山河之志;江東『小霸王』孫策他父子二人經營江東已有二代,更兼有周瑜這等文武雙全之人引為臂助。必合之勢越見明朗,難道士元當真希望盡負一身所學,亂世終結之,人心思定,便任你我的通天徹地的本領,卻也再難有用武之地。我不知你龐統士元如何作想,但我徐元直既是不幸身在這亂之中,卻又慶幸自己生於廝,好男兒建功立業,拓展功名,方才不負此生。」
徐庶這番話娓娓道來,多少說出了心中抱負,卻也是有些心潮澎湃。龐統注視著徐庶半晌,方才微微地歎了一口氣。
「士元!你還在擔心什麼呢?」徐庶看龐統多少有些心動的意思,趁熱打鐵勸道:「其實我也知道,如果你不看將不上子龍的話,也不會隨我到這徐州來了。
「如今子龍獨守徐州『四戰之地』,北有袁紹,西有曹操。眼下更有一個難纏劉備外加諸葛亮,有道是:雪中送炭好過錦上添花。如果你在此時子龍最需要幫助的時候能助他一臂之力,以子龍的性情和為人,定然會一輩子都記得你龐統龐士元的好的。如果錯過了此時,一旦子龍還敗在諸葛亮的陰謀詭計下,只怕……」
「元直你說的這些,我又何嘗不知道?」龐統歎道:「只是諸葛亮委實太過狡猾了,把什麼事情都算到了,這三陣就相當於三個連環的圈套,一個套住你我的手,一個再套住你我的腳,最後一個套住你我的脖子。我們已經是不能動彈,即使能出些主意卻也無法左右得了大局了,最後還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
「士元!你未免太悲觀了!」徐庶一口搶過道:「既然這一陣平局已定,第二陣我也幫不上太多的忙,但這第三陣不論如何我都盡會自己綿薄之力,全力相助於子龍。他既然將我從一個酒鬼從今變回了一個正常人,士為知己者死,我便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助他實現他的夢想。幫他也是幫自己,為自己洗脫罪犯的身份,用不著每日在東躲西藏,背著逃犯的罪名,讓自己娘親日日夜夜地為了我牽掛!他不負我,我必不負卿!」
說到這裡,徐庶咬緊了嘴唇,眼中儘是堅定之色。
龐統思索了半晌,說道:「你的確是時候出現在趙子龍身邊了。」龐統突然冒出的這句話讓徐庶心中一喜,卻又是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孔明想來已然隱約料到你我的存在,但唯一你吃不準的就是在趙子龍身後幫他的究竟是你還是我。我們就跟他來個霧裡看花,水中望月,讓他分不清真假。」
徐庶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士元,你是說……」徐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那士元我豈不是要和孔明你……」
「那有什麼辦法?」龐統白了徐庶一眼,道:「都被你拉上賊船了,哪裡還有下去的道理?不管怎麼說,你有句話還是有得對的,我和他臥龍不是一條路上的人。縱使勉強在一起,我們誰也不會認為誰弱於對方。與其同在一方,彼此暗爭不休,倒不如涇渭分明地各站一方,盡施手段,分出勝負來得痛快。」
徐庶喜笑顏開。
「我剛才說的是什麼?」龐統思維有跳躍,「看將你打岔得,我都不知道說到哪兒了!你我一明一暗,讓他孔明防不勝防,他防著你卻防不著我,關鍵時刻再給他來招狠的。也讓這屁股都快要翹上天的傢伙也長長記性,他現在讓我們有勁兒用不上,有力無處使,我們也跟玩個真真假假的遊戲。」
「說到底還是你士元最會耍手段,要是孔明真錯以為只有我在幫子龍,說不準他真會吃你的大虧,上你的惡當。」
聽徐庶這般說自己,龐統無奈道:「我這是幫你好不好?居然還這麼說我?你這傢伙當真是白眼狼。不過話又說回來,你我他都是十幾年的同窗了,如此明裡暗裡地鬥個死去活來。雖然,我心中還不只一次想過孔明輸在我手上的情景,可是要真到了哪個時候,我說我們該怎麼對他才好?」
「這……」給龐統這麼一問,徐庶也頓時為難了起來,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我可不是你龐士元,你這麼會想,我可從來都沒想能贏過他孔明的。這也是個難題,到時候只怕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如今勝負都還未分,我們卻想這些問題,是不是為時尚早了?有道是: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想這麼多也未必有用,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吧了,如今我們還是好好想想應付孔明他接下來的兩陣吧!」
「好像是想得這多了點兒!」龐統摸了摸自己的醜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你剛才說的那話倒也有些道理,不知是誰人說的?」
徐庶明顯沒將龐統所問放在心上,反而一臉愁色,忽聽徐庶說道:「士元!你說孔明這三陣將我們都套死了,要是子龍這三陣不敵諸葛亮,最後敗北,我們又……」不等徐庶把話說完,龐統接連「呸」「呸」「呸」起來,彷彿恨鐵不成鋼般看著徐庶,「都盡說些什麼喪氣話?我剛才想得過於樂觀,你倒好!一開口盡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看不是滅自己威風,照你這麼一說,大家都玩完了,又哪裡來威風可滅。」
徐庶苦笑了一聲,說道:「昔日!恩師師司先生不是曾教導我們?凡事最好都先不言勝而先慮敗,往最壞的方向打算……」
「恩師還曾經說過:君子以自強不息呢!」龐統彷彿有意和徐庶抬槓般,專挑他話裡的毛病,「元直!這些年過去了,還當真看不出來,現在居然說話都是這麼沉穩的口吻了,越來越像師父他那個老古董了,連口氣都有差不多。說句實話,師父他教了這麼多人出來,就你就像他,像我龐統自知人醜,卻也只剩下一身傲骨;而他孔明表面上表現得謙謙有禮,對誰都恭恭敬敬的,其實他骨子裡比誰都傲,天下能被他瞧得起的,只怕也沒有幾個……」
「士元!我和你說正事呢!」徐庶接連乾咳了幾聲,方才打斷了龐統的話,「你扯這麼遠幹什麼!」
龐統笑了笑,沒有在剛才那個問題上再繼續糾纏下去。「其實你也不必想得如此悲觀!即便是徐州輸了,天下之大,盡可去得,又豈會沒有容身之地?無論是西川之所,還是荊州之地,皆能成就王霸這業。但教我『鳳雛』龐統龐士元在,就是他趙子龍剩下一兵一卒,我也有辦法讓他重整旗鼓,起死回生!」
「士元!你話裡的意思……可……可……當真願意跟我一同輔助子龍他成就大業了?」徐庶帶著顫聲相問道。
龐統點了點對,笑道:「我龐士元從來都是一諾千金的,有我這番話你儘管放心了吧?」徐庶正覺得高興間,可接下來龐統的話如同一盆冷水當頭沷下,「但是!我一諾千金的前提必須是他趙子龍是我看中的心中之主。」徐庶有些不滿地回道:「你還也曾經說過:只要子龍這三陣能贏,你便真心相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