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眾人都驚於馬均射出的第二箭,大多數人都沒注意到馬忠射出的這一箭。幾乎從頭到尾都沒有人發現箭靶之上多一支箭,因為馬忠模仿馬均「三點一線」的手法,兩箭重合。
只是一時之間,卻是沒有人知道此箭乃是何人射出。馬忠嘴角滑過一絲笑意,喃喃說道:「原來如此!果然要輕鬆得多。」風平大步走到馬均面前,伸出大手就要拍馬均脫臼的那只肩膀,幸虧我眼疾手快,擋在風平面前將他攔了下來。風平微微一怔之後,爽朗一笑,說道:「我說馬膽小,倒真有你的?居然又給你射中了,我不信都不行了。」馬均也是鬆了口氣,「你這個師弟,我風平認下了。」
馬均已經是疼得咬牙咧嘴,要是風平這一掌拍實,只怕更會疼上加疼。馬均艱難地衝著風平一笑,就在他鬆懈的這當兒。
我右手不知不覺的拂上了他的膠臼地胳膊,暗中運起「方寸勁」,幫他接好。馬均吃痛,雖然痛得鑽心透骨,如在這點疼痛甚為短暫,他咬著牙承受了下來。待馬均發現拉弦的右臂恢復如初,又能動了,他驚喜莫名地看將著我。我卻是頗為無奈地白了他一眼,附在他耳邊小聲道:「這次能接好,下一次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自己給我記住了:有多大的飯量,就用多大的碗。下次再逞強,我也幫不了你。」
聽我說完,馬均衝我傻傻一笑,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將我的話放在心上,輕輕地搖了搖頭,不再理他。
「竟然風小子肯認下你這個師弟,便表示他對你是心悅誠服了。」我對馬均說道。我多少瞭解風平的為人,若是他信服之人,自然是極好相處。要是碰上和他不對路的人,他蠻勁兒一上來,你便是你用九牛二虎,也休想將他拉回來。風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以示親熱地搭上了馬均的肩膀,拍了兩下。
一開始,馬均還嚇了大跳,他右臂才接好,雖然已經能活動自如,但隱隱中還透著些疼。我也故意不阻止風平,有意讓馬均長個教訓。
果然!風平大手每在馬均肩頭拍將一下,馬均便咧嘴一次。偏偏他還要以笑臉相迎,那模樣瞧將上去,著實透著幾分詭異,我心中暗笑,也不說將出來。「馬膽小!不……」風平拍了拍自己的嘴,「既然我已經認你當師弟了,以後就不應該這樣叫你了,以後應該……」風平又細想了片刻。
「德衡!我應該直呼你的字了,倒也不生份。」風平像是好容易才想起馬均的字,說著,他還轉過頭對著旁人喊道:「小兔崽子們,都給我聽好了,馬德衡從今以後便是我風平的師弟了,要是讓我聽見你們背地裡喊他『馬膽小』,我風平認得你,可休怪我的拳頭不認人,都給我記好了。
「師弟!你且放心,以後要是有人敢欺負你,便報上我的名字。」馬均被風平一吼,心頭還有些發毛。哪裡想得到風平轉過頭來,又是一臉的如沐春風。
這一冷一熱間,還真有點兒讓人難以適應。我心頭苦笑一聲,暗道:看看我都收了什麼徒弟,這師兄一出口,便是一幅黑老大的派頭。至於馬均這個師弟,也用不著我多說了。沒想到對於風平的關照,馬均卻是不太領情,但聽馬均回道:「多謝師兄好意,德衡心領了!」馬均回頭看了我一眼,見我沒有任何不悅之色,膽子越發地大了起來,「仗著師兄的福蔭,那算不上什麼本事,等我把箭術練起來,就像馬忠一樣,沒人敢欺負我,那才叫真正的本事。」
也不知道馬均突然哪裡來的信心,但見他目光一飄,已是落在馬忠身上。以前馬均和馬忠同處一營,馬均深知馬忠箭術了得。
「果然不愧是師父教出來的徒弟,果真好志氣!」風平楞了楞之後,誇讚起馬均來。這時,馬忠也走上前來,聽到馬均口口聲聲要以自己為目標,自然是不能不聞不問了。
「不只是好志氣,卻也是好本事。」馬忠接過了風平的話頭,說道:「『三點一線』,雖然有些投機取巧,卻也省去了很多麻煩,德衡!看不出來,你還有這等本領,以前看來不只是風平一人小覷了你,我馬忠也是一樣。以後,我可能真要把你當成一個真正的隱藏的對手來看待了才行了。」
對於馬忠這般半正經半戲謔之言,馬均不知該如何應對,只好沖馬忠傻笑一陣,不自覺將手放到了腦勺之上。等馬忠的大手落在他才被我接好的肩膀之上,馬忠的笑就有些變了意味了。「那不算是我的本領,主要還是師父教得好!」馬均臉上的笑意還未完全退出,但咬牙切赤間還忘回答馬忠的話。
聽完馬均之言,馬忠一臉不能相信地看將著我。
我臉上不動聲音,可是心中也多少有些激潮澎湃,忖道:我教他的只是「兩點一線」,誰能想到他馬均自己有能耐,偏又改成了三點一線。不過話又說回來,有三個點連成一條直線,確實比兩個點好瞄準得多。見我臉上不動聲音,馬忠還只道是我默認了,又哪裡知道我心中正在感歎馬均這個怪胎。
「三點一線!三點一線……」各人正說得熱鬧間,又不知馬均犯了什麼癡病,居然又開始糊里糊塗地叨念了起來。
風平和馬忠二人都不以為意,好像已經完全習慣了馬均這般神神叨叨的。或者,和馬均比將起來,他二人也是這樣的異類,所以才見怪不怪了。二人依舊談笑風生,我卻是有些站不住了,有些擔心:剛才馬均逞強拉滿三石弓,弓弦的反彈之力,不僅是讓他扯弦之手脫了臼,更是震壞了他的腦袋。
馬忠和風平二人,不清楚其中緣由,自然不會擔心到這上面去。我是其中的知情人,就容不得我不去擔心了。
「哈……哈……」馬均大笑了兩聲,當真像瘋了一般,說道:「三點一線!孔明的弓弩之上的準星,我想到了……」說到這裡,馬均手舞足蹈地擠出了人群,一溜煙地跑得沒蹤沒影。我怔在原地,完全還沒能適應眼前發生的一切。待我適應過來,想要趕上前去拉住馬均,生怕他是真是為弓弦反彈之力,震壞了腦子,只怕是我這個師父也脫不了關係。
「師父!你老人家也別廢心思了。」和馬忠還在聊天的風平,見我有了動作,連忙提醒道:「師弟這個人就是這樣子,古里古怪的,只要想什麼,跟馬忠一個樣子,只怕是打雷也驚不動他。」我看了馬忠一眼,馬忠只笑了笑,雖然有些不太滿意風平的措辭,但也是變相的默認了。
我無奈地歎了口氣,心道:也不知哪裡還這麼多怪胎?只怕不只是馬忠和馬均吧?風平你比起他們二人,也未必能好得到哪裡去。上輩子也不知造了什麼孽,我這個正常的師父收了一幫怪胎當徒弟,天知道我這麼一個正常人和他們呆一起,久而久之,我要是變得不怪還倒還奇怪了?努力平復了一下心情,不想再理這剩下兩個怪胎,只想擠出人群,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順便換一換腦子,適應一下正常人的思維。
哪裡想得到我前腳還邁開步,馬忠跟在後面急忙叫道:「將軍!留步!」我聞言止步,回頭看向馬忠,你卻是紅著一張臉,不肯再吐一個字。我心中還在犯疑,心忖:莫不是才走了一個馬均,馬忠了跟著犯起病來?好在風平在一邊幫襯道:「師父!你老莫不是忘了您要指點馬忠的箭術的?」
給風平這麼一提醒,我倒是記了起來。我忍不住多看了風平兩眼,三人之中,還是他最可受,至少看起來比較正常,表面上看起來如此,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