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陳到身上,我看出了這支「白耳兵」並非庸者,但和「陷陣營」相較起來,這二者之間,仍有一段不小的距離。以諸葛亮的本事,又豈能看不到這點?可偏偏依然使「白耳兵」出戰「陷陣營」。我絕對有理由相信:諸葛亮的手段不僅此,定還有厲害的手段藏在後面。想及此,我心中不禁暗笑起來。
我冷哼一聲,道:「別忘了!你『白耳兵』只有區區五百之數,而我『陷陣營』卻足足有八百人,光是在人數上我們便佔足了便宜。」
「不管你『陷陣營』有八百還是八千,甚至是八萬大軍,我五百『白耳兵』亦是不懼!」陳到傲然道,似乎他對他手下五百「白耳兵」充滿信心。高順聞得陳到這般狂妄,竟如此小看他和他手下的「陷陣營」。當下聞得高順一聲冷笑,撇過頭冷冷地看了陳到一眼,回頭抱拳對我說道:「高順願率五百『陷陣營』出戰!『陷陣營』陷於敵陣,從來都是以少敵多,還沒有過以多欺少的先例,還請主公應允!」
我看了高順半晌,見他目光依舊清澈,似乎沒有被陳到一番言語激得失去理智。同時,心中暗忖道:諸葛亮既然還有厲害的手段藏在後面,何不讓高順試上一試?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不探一探諸葛亮的虛實,只怕永遠都無法打破僵局。況且以高順的小心謹慎,他本人更是久經水沙場的宿將,想來不致吃大虧!
我當下點了點頭,同意他率五百「陷陣營」將士與陳到的五百「白耳兵」,一較高下。
本來兩軍隔著一箭之地,但兩支精銳交戰在即,雙方各自又退了半箭之地,為兩支勁旅騰出施展活動的地方。兩支勁旅先後排好了陣型,只是雙方主將都沒加入到作戰隊伍之中,陳到和高順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在後方親自掌控令旗。陳到的「白耳兵」排出了攻守兼備的魚鱗陣形;而「陷陣營」的佈置相對簡單,將「陷陣營」分佈成為三個梯次的縱隊,各呈一列排開,第一列大約只有百人之數,第二、三列人數都在兩百人之間,各列之間皆有未上鐵鎖連環。
見到高順布出這般實用而簡單的陣形,我原來懸著的心也漸漸放了下來。須知在不明對方虛實的情況下,第一列人馬自然不宜佈置過多。這般呈梯次的排列,還有個好外,那便是能讓「陷陣營」所有人馬均能自由發揮各自的騎射功夫,並且彼此間不會造成相互牽制和干擾,而且分列而排,能保證騎兵衝擊的持久,也能讓彼此得到短暫的休息,以保證馬力的回復。
果然!諸葛亮見到高順布出這般陣形,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先生!他們只派出了五百人,只怕我等不能將『陷陣營』一網打盡啊!早知如此,我便將『白耳兵』的人數定為八百了。」不知何時,劉備走了到諸葛亮身邊。
聞及劉備這般感歎,諸葛亮暗暗為奮戰在最前線的陳到感到不值,只怕他本人直到這一刻都不太清楚自己不過是一隻引蛇出洞的棋子吧?而劉備絕對他不會為他和他手下「白耳兵」的傷亡感到擔憂,他所憂者不過是不能將八百「陷陣營」全部殲滅罷了!諸葛亮努力將這些愁思雜緒強自排將出腦海,頗為感歎地最後看了一眼此刻正自精神抖擻佈置陣法的陳到,回頭回答劉備道:「『陷陣營』損失五百人,已然超過半數,一支精銳如果老兵傷亡在一半以上,已然再難稱之為精銳了!只可惜今日一過,只怕『陷陣營』之名,就得在天下除名了!」諸葛亮一邊說著,一邊搖頭感歎。
劉備原先還「人心不足」的認為「擊殺」「陷陣營」五百之數,實在太少了。可聞過諸葛這這番話,卻也覺得頗有道理:只要「陷陣營」少掉五百之數,絕對稱得上是主力盡亡。至今以後,他劉備可算是去一心腹大患,終於可以高枕無憂。若無「陷陣營」這支攔路虎,他自然可徐徐圖謀徐州。
劉備甚至可以想像:徐州落入他手中,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了。
「將軍!下令出擊吧!」站在「陷陣營」第一列中,一名喚作高言的漢子,興高采烈地對高順說道:「讓那幫乳嗅未干、狂亡自大的『白耳兵』好生嘗嘗我們『陷陣營』的厲害,好好教訓他們一頓,讓他們知在道真正的戰陣之上不比平時裡一板一眼的練兵!」這高言眼光也頗為毒辣,居然一眼便看出這支「白耳兵」雖然軍容嚴整,訓練有素,但一舉一動間,卻是中規中矩,一看便知其沒有經歷過多少真正的血戰。
「高言!住嘴!」高順單人獨騎,執掌令旗在最前方。
見得高順這般板起臉相喝斥,高言卻是伸了伸舌頭,衝著高順扮了個鬼臉,不再言語。高順臉上雖然不見任何表現,但在心中卻也只暗自苦笑搖頭:在「陷陣營」中,也只有數這個高言最是活沷調皮,也許是因為十八歲的年紀,天真未泯,天性使然。縱然這些年來,刀光劍影地,血雨腥風,卻也未將少年天性磨滅。
高順甚至還能清楚記得:高言第一次殺人,僅僅只有十三歲,那一年,黃巾潰軍衝進「高家村」,逢人便殺,見東西就搶。高言親眼目睹自己娘親和姐姐死了黃巾潰軍的屠刀之下,忍不可忍的高言衝進廚方之後,拿起了一把菜刀,將殺害了自己娘親和姐姐的黃巾兵給殺死了。可當晚之後,高言嚇得不敢入睡,說是後被他殺死那人的鬼魂前來索命。
高順好不容易安慰他入睡,可是在夢中也是數度驚醒。
而如今的高言,卻儼然成一名合格的「陷陣營」鐵血勇士,即使流血,也不絕不流淚,吞下傷痛,獨自默默忍受。不只是高言一個,這幾乎是每一個「陷陣營」勇士的真實寫照。面對這些改變,高順心中也不知是該是傷是喜,傷是「高家村」劫後餘生的所有人,都的不再是過去那般沌樸憨實的村民的;喜的卻是他們終於學會如何在才能在亂世中立足求生存了。
不管如何,唯一讓高順欣慰的一點:至少他們都還記得自己曾經身為百姓的身份!從高言還保留著一分天性純真,就可以看出「陷陣營」並非淪為殺人的機器,內心深處還藏著幾分久違的人性,只是平常未輕易顯露出來罷了!
高順逐漸收拾起這些複雜的心情,最後看了一眼,仍舊在人群中,和身邊戰友小聲議論著什麼的高言,冷聲喝道:「敵不動我不動,全軍待命,隨時準備出擊!」
果然!見到高順「陷陣營」如山似淵般凝峙不動,大有天崩地裂不為之色變的氣勢。而陳到卻一邊是漸漸坐不住了,並非是陳到失去了耐心,「白耳邊」雖說經陳到親手調教,但作為劉備的親兵,卻極少親上戰場,即使上過了戰場,卻也是經過一經不痛不癢的戰鬥,在久經沙場的「陷陣營」面前,他們臨敵經驗不足的劣勢漸漸暴露了出來。
見得敵軍堅韌如鐵,「白耳兵」中不少人漸漸開始變得焦躁不安起來。
原本也陳到也是作的「以靜制動」的打算,但論比及耐心和毅力,竟然自己手下的「白耳兵」明顯不如對面的「陷陣營」。陳到甚至可是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一方的士氣正逐漸下降,鬥氣慢慢消退。陳到心知不能在僵持下去了,特別此刻是正午,正是烈日炎炎,狠辣的太陽光高懸之在兩軍的頭頂上。
陳到只打量了一眼對方「陷陣營」中的情形,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刻的太陽還是雖說都在兩軍頭上,可是卻偏對著「陷陣營」一方。但縱是面對刺眼的太陽光,「陷陣營」將士也是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儘管他們也跟己方人一般,豆大般的汗珠不斷從頭頂、額頭、臉頰間滑下。陳到的「白耳兵」似乎已經挨將不住這般狠毒的太陽的了,可是「陷陣營」中人,個個卻如銅澆鐵鑄的般,不用說動,就是連眼皮都未見眨了一下。陳到心中隱隱生直起一種悵然若失之感,當從這點,他便覺出兩軍的差距。
但陳到絕非肯輕易認輸之人。
陳到將牙一咬,手中令旗軍動,「魚鱗陣」漸漸有了動靜,「白耳兵」開始向著「陷陣營」方向推進,但推進的速度並不是很快,彷彿就似微風輕起,拂過湖面,蕩起一絲漣漪,慢幽幽地向著岸邊擴散。見得敵方有了動靜,高順眉頭隱隱動了一下,本欲揮動手中令旗,好適當調整己方的陣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