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宮怔了片刻之後,只道出一個完,「守!」
聞陳宮說出此字後,張遼和高順的反應先後不一。張遼是詫異的居多,顯然是沒沒料到陳宮居然也會選擇「以守代攻」。而高順卻是楞了半晌,緊接著臉上呈現出淡淡的失望,高順心知一向作為呂布軍師的陳宮陳公台之能,但凡自他口中說出的言語,定是經過深思熟慮,反覆斟酌的。
果然不出高順所料,陳宮接下來說明了他選擇「守」的理由。
「無他!但為『穩妥』二字!」陳宮淡淡說道:「下邳一城,乃是我軍立身之所,若丟了下邳,無異於虎失其**,龍困淺水。而全軍將士乃我們保命之本,若為下邳城外的不相干百姓,失了下邳或弄得全軍損失過重,皆是得不償失。唯有依仗下邳的城高池深和城中充足的守城器械糧草,以御強敵,方才是上上之策……」
「以前先生不是這樣的!」聞過一半之後,高順突然無奈了歎了一聲,出言打斷道。
陳宮苦笑一聲,道:「那高將軍可否告訴我,以前的陳公台是什麼樣的?」高順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沒能說出一句話來,「以前的陳宮是不是事事都以百姓為先,太過剛烈正直,或者是過於婦仁之仁?以前的陳宮不諳世事艱險,所以才會那般天真得可愛。以前的陳宮早已在我決心跟隨溫候那一刻便徹徹底底的死去了,高順將軍又可不可以告訴我:以前的你和現在的你差別又何在?」
「我……」高順只吐出一個字,便不再說話了。
「既然高將軍自己都不知道了以前自己是什麼樣子,那便不妨想一想:倘若溫候今日尚在人世,他面情如今的狀況,又會如何去做?」陳宮轉過身拿起旁邊几案上所奉之茶,卻也看不清楚他臉上的神色。高順自然清楚:若是「溫候」呂布尚在,在不佔優勢的情況下,他斷不會為了那些卑賤的普通百姓,選擇出城與劉備大軍決一死戰。
終於,高順低下了頭,選擇了默然無語。
我掃視了一片安靜我的全,我笑著說道:「既然大家都沒什麼不同的意見,那便按照公台先生的第二種打法——以守代攻吧!」聽過我這番話,高順更是神色一黯,「不過在這之前,大家盡量辦好一件事!」我話鋒一轉,議事廳中三人皆是面面相覷,顯然弄不清楚我指的用是何事。
「劉備大軍到達下邳城還有一段時間,乘著這段時間,盡量將下邳城周圍的百姓遷入下邳城中。請諸位謹記四字。」高順抬起頭,眼睛一亮,我清了清嗓子,「『堅壁清野』!最好是不給劉備大軍留下一顆糧食。在這期間,各路斥候不管用什麼方法,偷襲襲擾也好,虛張聲勢也罷,盡量遲緩劉備大軍行動,為我們遷徙百姓爭取時間。」
「謹遵將令!」聽我說完,高順、張遼二人拜謝領命而去。
高順張遼離去之後,陳宮並未著急離開。「將軍好個兩全其美之策,陳宮陳公台代徐州百姓,謝過將軍!」言罷!陳宮一捋長衫前襟,竟鄭重其事地跪倒在地,朝我拜了三拜。我一開始彷彿還沒反應過來,等我反應過來,連忙下座扶起陳宮,說道:「先生何意?趙子龍所做所為只是為徐州百姓盡也綿薄之盡,先生當真是折煞我也。」
到此刻我倒也是明白陳宮先前為何會對高順說那般言語了,也許由於呂布長期的軍事風格的影響,才讓眼前這個智者陷入攻和守這個誤區之中,卻忘了在這二者之間尋得一個平衡點。呂布的軍事風格倒也是鮮明之極,一旦軍力明顯強過對方,他在佔盡優勢的情況下,他便會不要命的向敵人發起進攻;而當勢力不及敵人,在不如意的情況下,他只會盡量地集中力量死守於一城一地,此事絕對可以從後期看得出來。如果如今呂布不死,卻也難逃過死守下邳,身殞白門樓的下場。
「先生!下邳的攻守,有我和高順張遼二位將軍,先生但請放心。卻有一事,還不得不麻煩先生!」扶起陳宮之後,我突然想起一事,順口說道。
陳宮怔了怔,顯然沒料到此事此刻我會提起另外一事。「但請將軍吩咐!」陳宮抱拳道。「年關已過,春天將近,這春耕可是一件不能耽擱的大事。」我略一停頓,思緒疾轉,說道:「我可不希望明年的下邳城中依然出現『易子而食』這般慘劇。若說是陷陣衝鋒,『常山趙子龍』從不會落於人後,但要說到治理民生,還望先生助趙子龍一臂之力!」說罷,我卻是衝著陳宮深深一拱。
陳宮臉上呈現些許矛盾之色,片刻間回復正常。
「將軍有這般心意,陳公台豈能不效死力?」陳宮略微有些猶豫,「只是以陳宮一人之力,只怕很難顧及偌大個徐州,所以公台抖膽還向將軍借一人以協助在下。」「哦?」我眼前為之一亮,頗為好奇地問道:「誰?」「現陳家家主,陳登陳元龍!」陳宮神情顯得甚為歡愉,似乎早就想此事了,「早就聽說陳家有一麒麟兒,有經天緯天之才,陶謙在時,也曾多次征辟於他。只是不何故,這陳元龍寧願打理家族生意,或者中是代其父處理一些政務,自己卻是甘作一個清閒的門前小吏。
「不滿將軍,我曾經也向溫候舉薦過此人。只是溫候因為與陳家有過間隙,過於……」陳宮無奈地歎了口氣,「這些舊事,不說也罷!」
我點頭稱是,卻也明白陳宮的難處。「元龍那裡,我盡量說服於他。」我思考一番後,回道。「如此便麻煩將軍了!」
是夜!月明星稀,微風稍帶暖意,也許是因為春天即將到來,北風已然少了往日的凜冽和嚴寒。
我在府中處理政務,卻也覺得有些頭大。可不經意間抬頭向著窗外一看,卻才發現:原來天色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晚了。我揉了揉微覺疲累的太陽**,站起身來,打算到「州牧府」外走走,也好清醒一下昏昏沉沉的大腦。推開大門,一功冷風灌入,仍舊覺得一陳涼意,忍將不住打了個寒顫。
我不禁有些搖頭苦笑,暗道:看來這些日子是過得太過太平了,這段日子忙裡忙外的,武藝也放下了不少,竟然連這點風都受不了了。想起在北平那會兒,即使是天寒東凍,冰天雪地,依舊能穿著一件單薄的衣衫,風雨不改地老地方練習槍法。想到這些,就不能不另外想及溫婉可人的小芸,還有公孫越將軍的音容笑顏。
「小芸如此為了尋我,去了北地;而公孫越將軍如此也是……」也越著越覺得心煩意亂,不覺間,卻也是走出了「州牧府」。
也許是因為心情煩悶的原因,或者是鬼使神差,竟讓我走到了家酒館門前。此刻夜深人靜,儘管這家酒館此刻還未關門,但也是門庭冷清了。我微微一楞之後,便走進了酒館之中,反正人都來了,還打道回府不成?此刻心情心情煩悶,加上眾多離別愁緒,飲將幾杯小酒,未必是什麼壞事。
才走進酒館門中,卻也發現掌櫃已然不在,應該是已經休息了。只有店小二在櫃檯之上昏昏欲睡地打著瞌睡。本來我想敲幾下櫃檯,然後叫醒小二,來上一壺酒再加上幾個小菜的。可是不經意抬頭間,卻是發現了一個熟人,讓我頓覺有措手不及之感。幾乎在同時間,他也是發現了我。
他的吃驚應該不下於我,單是從他臉詫異的表情可以看出。誰能想到平日裡滴酒不沾的高順,此時此刻會出現在這個小酒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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